发信人: bluegemini()
整理人: meiaiqing(2000-10-07 02:42:4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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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涛来美国快两年了,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容不得人多想。现在回首,他惊 讶地发现自己虽和刚来时一样依恋想念着大洋彼岸的尹竺,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 单纯的大男孩,而是一个有过复杂感情经历的男人。有人说女子十八岁就成熟了 ,而男人要到二十八才成孰,舒涛今年刚好二十八岁。
舒涛是个小城里长大的男孩。从一个校门走进另一个校门,从来都是顺顺利 利的,二十六岁念完硕士,轻而易举地联系了一所美国的大学念博士。他所得到 的他从没费过脑筋,所以他也从没有过绞尽脑汁想得到什么的时候,也不屑那样 去做。他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按他自己的话讲就是急急忙忙拼命赶到前面三五 年,最后少活个八九年,不划算。他爱踢足球,爱唱歌,爱看武打小说,他为自 己诚实守信而自豪,他曾是个无忧的男孩。
舒涛每天给尹竺写信,可孤独还是时不时地袭上来,尤其是晚上。当他一个 人呆在房间里,有时不自觉地就想,如果有一天他死在这个屋里,也不会有人知 道,他的尸体会在发臭了的时候才会被发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地想念尹竺,想 念和她形影不离的日子,她娇小的脸上纯真的笑,她挽着他的臂靠在他肩上的感 觉,和他们第一回在宿舍里偷情时她羞涩地躲进被窝里的样子。登记十天舒涛就 匆匆踏上了来美的飞机,连个婚礼也没有。等她来了一定给她补个婚礼,舒涛曾 不只一次对自己发誓。
美国有较少的人很多的土地,人与人不需要挤在一起,五六个同学不需分享 一间宿舍,哥俩不需住上下铺,别人不会管你的闲事,你也不会将别人的事尽收 眼底,你会有很多机会按着自己的方式做事,你也就不会抱怨不能跟着自己的感 觉走。如果你是水,它任着你到处流淌,只要你别淹了他人的田;如果你是火, 它任着你燃烧,只要你别烧着他人的房子。如果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你就会成个 流浪汉四处流浪。
傍晚站在窗前,迎着西雅图带着腥味的风,眺望灯火辉煌的摩天大厦,舒涛 笑着想,有多少人生活在这华丽的灯光下,有多少人从来不会相逢,又有多少人 曾对面走过而永远互不相识呢?这样一想,既使尹竺远在天边,他也觉着和她那 样近。
来到西雅图几个月后,舒涛已经熟悉了环境和课程,论文课题也跟原来修硕 士时差得不远,很是远轻车熟路。每天下了课,除了给尹竺写信,便是坐在计算 机前写程序、调程序、跑程序。有时程序跑一趟要十分八分钟,干别的也干不进 去,索兴在万维网上滑水,在网络游戏上玩练功游戏,有时也读读网上的新闻组 里乱七八糟的讨论,偶尔也跟着说两句。
后来舒涛有一天转进一个台湾BBS,在聊天室结识了阿碧。阿碧正在台大 读最后一年,她很活跃,常在BBS板上贴文章,而且是最受欢迎的版主之一。 舒涛从认识阿碧后开始天天有空就连进那个聊天室,每次都能在那儿碰到阿碧。 有一回舒涛问阿碧:
“怎么每次进来你都在?聊得开心吗?”“在这儿就是等着你来呀,你不在 我怎么会开心?”她说。舒涛心里禁不住一抖,好在是对着计算机屏幕不用担心 失态,便说:“嘴好甜哪!那我来就是专门来看你的啦。”“真的吗?”她问。
舒涛没有回答她,因为那当然不是真的,他也没把阿碧的话当真。但和阿碧 说话舒涛特别开心,因为是对着屏幕,平日里在女孩面前的君子风度就不必要时 时想着,从不敢开的玩笑,从不调的情也脱口而出,隔了个太平洋,就是恼了也 不会一巴掌扇过来的。阿碧对舒涛也不存任何戒心,他们讲话也从来都无拘无束 的。来美国之后,舒涛还从来没和别人讲过这么多的话,尤其是女孩子。
2月28日,阿碧在“男孩女孩”版上贴了一篇文章说2月29日在英国是 女孩求爱节,这一天女孩可以向她的心上人吐露真情,如果那男孩拒绝的话,他 必须付给女孩一便士,而从古至今真正在这天拿到钱的女孩很少很少云云。第二 天就是2月29日,舒涛一连进聊天室,阿碧就开口向舒涛要一个便士,舒涛看 过那篇文章,懂得那典故只觉得浑身躁热,匆忙之下不知如何应付,最后憋出一 句:“我没有英镑,只有美元。”稍后又见到阿碧的文章说她向一个男孩要英镑 ,那男孩说只有美元,没有英镑,看来又要等四年了。舒涛无法不感动,令他感 动过的女孩子尹竺是第一个,再就是阿碧了。
从此舒涛和阿碧在一起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谈得自然更多了。他们谈大学 生活,谈台湾谈大陆谈美国,谈看过的小说和电影,无所不谈。舒涛不再感到寂 寞孤独,在美国没有尹竺的日子里头一回感到由衷的快乐。一次不知怎么就扯到 了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阿碧说男主人公“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 ,张爱玲又说∶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 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 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阿碧问舒涛是否也有这样两个女人,舒涛玩笑地说:“我已经娶了白玫瑰, 就缺个情妇了。”尹竺的影子悄悄在舒涛心里划过,她还是那样的圣洁。
他们的聊天变成了二重奏,舒涛娓娓地讲他的尹竺,阿碧时不时插上她一年 前失落的青梅竹马的男友志文。
--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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