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ojisan()
整理人: ading(2000-02-09 07:20: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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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一刻钟？
作者：方丈
真没想到会再看到她。
那段时间，我在武汉附近的一个城市呆了好几个月。当地一家即将开业酒店
的弱电系统包括网络会议广播电视什么的是由我们公司所承担。而我，是负责该
系统的工程师。
这家酒店由当地最大的一家集团公司投资兴建。很巧的是，我们公司的所在办
公大楼也是属于这个集团的，只不过这栋楼是在武汉。
既然酒店要开业，那天当然少不了请来军乐队还有舞狮队前来助兴，当地不
少
老百姓还有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站在傍边喝彩看热闹。闹闹烘烘就象过节一般。
既然热闹的象过节，当然市长和该集团的老总以及该市有头有面的人物都会
去
剪彩。因为这家新开张的酒店将会是当地最好的酒店。
既然开张要剪彩，当然就会有人要发表讲话，市长会说酒店的营业会给当地
经济
招商引资带来好处；集团老总会说欢迎光临感谢大家捧场希望生意兴隆宾客满座
等等。
既然有人要讲话，当然讲话发言的各种电器设备总得准备准备。很不幸，这
个光
荣的任务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只好一大早就指挥大家把需要的麦克风扬声器功放
支架
电缆各种东东整整齐齐摆放在酒店门前露天的广场上。花了五分钟，所有设备调
试OK。
既然设备都安置好了，当然我也就无所事事了。我的同事们去过早（武汉方
言：吃
早饭），我却东逛逛西瞧瞧。一会儿去看舞狮队的瘦小伙子们排练，一会儿又跑
到大堂
里边和漂亮的迎宾小姐闲扯。
跨进大门的那一刹那，我突然看见，一个高挑长发的女子独自站在大门左边
的大柱
子下，在今天热闹的气氛下显得颇有些落寞。咦？那不正是她么？
我以前见过她好多次，不过开口和她交谈，却仅有一次。两个人我问她答
两句话加
起来一共七个字。
她曾是我们整个写字楼里最美丽的女孩子，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我常
常在电梯
里过道里餐厅里碰见她。每次见到她，我都会多看两眼，点点头和她打招呼，她
也会以
微笑着回应我。只是，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说过话。
我常常和同事朋友提起她，谈论她那惊人的美丽和非凡的气质，还有她那
动人的微
笑。但我从来没有打算去追她，当然她，也更不会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看
得出来。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每个美丽的女孩子都应该成我的女朋友，
也不是每
个女孩子都懂得欣赏我。所以，我们之间，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有一天，在电梯里碰到了她。互相看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站
在我的右边，我站在她的左边，里边只有我们两个。电梯缓缓上升，一个沉默的
空间。
突然，电梯停了下来。“惨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脱口而出这两
个字。
我们大楼电梯出故障是常事，每天都有好几次，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好奇地转
过头看
了她一眼，可能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电梯突然又开始上升了，她的头也慢慢地抬起来了。突然，我发现自己有了
说话的
冲动，好歹我身为男子，也得安慰安慰受惊的女士啊！可是，说些什么呢？
我看了看身边的美女，发现她真的是很高，比起我来，可能差不了几厘米，
难怪听
隔壁公司的小程说她原来做过模特呢。她的身材是多么好啊，应该有一米七吧。
“一米七？”天哪，我怎么啦，我竟然脱口说出了我脑袋里正在想的事情！还
好，还
好没有无意识地说出“你的身材好好”之类冒犯的话语，不禁暗自庆幸。
“一米六九”她马上回答了我奇怪的开场白。好象早就料到或则说在等我开
口似的。
很干脆，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也不少，回答了我的问题也没有给我任何可乘之机。
我卡住了。
还好，电梯适时地停了下来，到了她所在的八楼，她该下去了。跨出电梯门
的那一刹
那，她回头冲我神秘地笑了笑，而后扬长而去。什么意思嘛，我不知道。
后来，在大楼里逐渐很少看见她了。一星期半个月才一次。碰面的时候，我
们依然是
彼此微笑点头而已，没有任何交谈。只是，我老觉得她的微笑里有些奇怪的味道
。
再后来，根本就见不到她了，听说，她调回集团公司总部去了。我想或许我
再也见不
到她了。偶尔，我也会想起她。尤其是和同事一起聊天神侃感叹世风日下大楼里
的美女水
准越来越低的时候。
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她。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长发飘飘，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无比动人。她一个
人独自站
在那儿。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在那儿干什么呢？我该不该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呢？
犹豫了一秒钟，我向她走了过去，并且象见到老朋友似的大声对她说了声“
嗨！你好！”
她好象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是似曾相识却又不敢肯定的神情。
天那，她可
能已经忘记我了！我觉得有点尴尬，也许我不该走过来的。
可是我怎么能知难而退呢，那可不是我的风格。我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很
有魅力的声
音加上曾迷倒不少女孩的微笑对她说：“你好啊，好久不见了。我是十楼的，还
记得吗？
你是在八楼的。”
她的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开始有些放松，说道：“对对，我想起你
来了，九
楼的那个谁老提起你的。”哪个谁？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她
还记得我。
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呢，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有去武汉了
吧。当我
不停地问了她一大串问题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奇怪！咦，我怎么会这么关心她
？
对于我来说，严格地说，她还是个陌生人啊，我怎么会想到问她这么多问题
呢？而这
些问题，我又是多么地想知道答案啊。我怎么啦？而她，会不会告诉我呢？有些
担心。
还好，她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她确实是调回了集团总部，负责工会的工作
。她今天
到这儿来是带工会的军乐队来为酒店开业庆典演奏的。她的回答一如上次，简单
回答了我
的问题也没有给我任何可乘之机。我差点又卡住了。
不过，我还是紧接着和她又聊了几句，她的态度既不热情但也决不反感，淡
淡的。
这时，酒店开业庆典开始了，市长们也都已来到。我得去照看我的发言设备
，她得去
安排她的军乐队了。留下一声“BYE-BYE”，她潇洒地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发了一
会儿呆，
亦只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剪彩正在进行。
开始是市长讲话，不愧是市长，说话很有韵味，抑扬顿挫。接下来是饭店所
属集团
的老总讲话。他是个很有名的企业家，看上去是一个和气的老头。但他一开口，
我感到
我的耳朵受到了扬声器所发出声波的强烈震撼。中气十足，对得起他那隆起的土
丘。
他的发言很长，看来他准备充分。那天天气很热，仪式又是在室外进行，不
少人晒
得直冒汗，我想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只等着早点结束，没人仔细去听他饱含激情
的话语
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很不幸，意外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原本飘荡在空气里中气十足的声音
突然
消失了。我负责的扬声系统出了问题！天那，我赶紧埋头检查起来。
放大器的指针停下来，有一只扬声器开始冒烟，看来是击穿了。怎么搞的嘛
！我手忙
脚乱地做着检查，幸好，发言的老总没有停下来，继续他的激情，虽然分贝数少
了十几倍。
当我换掉一个水货接线板重新连好线启动设备的时候，还好，他超长的讲话
还没有完，
中气十足的声音又飘荡在空气中。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同时发现，只是差不多十
分钟的时
间，我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又过了几分钟，仪式结束了，我看了看四周，她也
消失了。
同事走了过来，可能是为了缓解我还有些紧张的神情，他笑着对我说：“刚
才那个高
个子的美女是谁啊，真是佩服你啊，在这里也可以找到女朋友。”
“别瞎说，只是认识而已，一点都不熟。”
“一点都不熟？你少骗我了，你们站在那儿亲热地说了一刻多钟，还说不熟
？”
“一刻多钟，哪有啊！总共也不过两分钟！”我确实记得当时只谈了很短的
时间。
可是我的同事赌咒发誓说看见我们在一起聊天有一二十分钟，还拉来另外两
个同事
做证明。一定要我承认是我的女朋友。懒得理他们，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全汗湿
了。
后来回到公司，把那天扬声器突然没声的事情当作笑话讲给大家听，说到那
十几分钟
的时间我的衣服就全湿透的时候，一个当时也在场的同事插嘴说道：“哪有十几
分钟啊，
不过就是一分多钟而已，要真有那么长时间，你早就被骂死了！”
m.....，看来我的时间感很有些问题了，扬声器罢工只有一分钟，我却认为漫
长得有
十几分钟。我和她，那天在一起说了一刻钟的话，我却认为仅有一两分钟而已。
我想我得去问问她了，到底那天谈了多长时间，不然我作为系统工程师，好歹
负责些
大大小小的杂事，却一点时间感都没有，岂不是个笑话？
可是，我怎么去问呢？我没有她的地址，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什么都没有。我
还能见
到她么？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一种叫做惆怅的情绪莫名其妙地袭来，我使劲地甩了甩胳膊，希望能够赶走它
。
20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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