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edyboy()
整理人: lannan(2000-02-09 07:54:4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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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她知道天已经亮了。身边已经没有多余的温度，
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起床，然后梳洗，然后吃早餐。她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她还得继续过，
只是一切都变得静谧。其实安静点也没什么不好，她这样对自己说可，她
知道自己很不快乐。吃饭的时候咬破了嘴唇。她丢下叉子，静静地坐在那
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迷茫。
阳光一点点地撒在地上，她透过窗子静静地望她们，她一直知道，她
不会是那个站在阳光之中，备受宠爱的人。可她总喜欢悄悄地躲在阳光的
身边，无时无刻。但她很清楚自己永远没有站出去的一天。可她也知道，
即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也会有只属于她的王子来找她。她等待着那一天。
她很喜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只是她知道，她一直都是那只老鼠。因
为她总是会很容易地依赖别人。她是受不起恩惠的女子。有时候，她喜欢
放逐自己，接着等候她选中的那只猫来捕捉她。等到厌倦了，再找另一只
猫。然后继续游戏。
一直在凌晨1点10分，她会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然后连上modem。她知
道他正在那个除了陌生依旧是陌生的 irc里等她。至少在目前来说，他就
是她的猫。她懒懒地说，hi。
然后对方也作同样回答。
然后游戏开始。
他一直是最令她满意的猫。因为他的出现，她没有再找过别的猫。他
总是会傻傻地和她说一些所谓的梦想，在她看来那些都只是空谈。他从来
不知道她会在和他谈梦想的同时切换到另一边打电动，他更不知道她那些
所谓的哲学只是随手从某个网站上 paste过来的敷衍方式。他只是单纯地
觉得她很善解人意，很纯。
因为她dcc给他的那张照片上，虽然不是很美丽的女子，可是笑的很甜。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残缺不全，甚至腐坏。她一直对着屏幕如此自言
自语。
她有兴趣的时候，会和他聊到他们的将来。
她说，我不想生孩子。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做为一个女人，已经承
受了许多男人难以想像的痛苦，我不想再让自己痛苦了。
他回答，有我在，不会让你再痛苦的。
她知道她没有必要相信他的话。其实，她连相信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喜欢他话里那种暖暖的感觉。听着也好受。
她说，每和一个男人做爱，我都会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下一条疤痕。我
要让自己和那些男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多么地肮脏和丑陋。他说，
怎么会。你不是那种女孩。
她回答，和你开玩笑。
从他那边传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打字的速度加快时，手腕开始隐隐作痛。
她看到自己手腕上一条条的疤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肮脏和丑陋。
有时候她会要求他不停地打'我爱你'3个字，即使不停地paste也行。
他不懂她为什么会要求他这么做，可他还是照做了。只是她明白自己内心
的空虚与落寞，她需要他的爱来填补里面的空白，即使那只是虚幻的过眼
云烟，她依然放纵自己沉溺在里面。他们会给自己安排第二天的早餐内容，
有时候都是鸡蛋配面包；他们会约定好时间和地点，然后以打赌来决定由
谁来付帐，然后在凌晨 3点一起断线，上床睡觉，然后忘记一切约定，醒
来之后继续自己的生活，然后在凌晨1点10分继续上线聊天。
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是那么规律。
她白天在快餐店打工，晚上为两份杂志做兼职的文字编辑。
好几个月积攒下来的钱买一瓶香水就花光了。
她是不懂得节制的人。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至少在感情方面，她必须学会节制。钱花光了可
以再挣。可感情用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有时候会失眠，满脑子里只
是他的影子。她并没有见过他。甚至连照片也没有。
可她清楚地知道他的样子。就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肮脏和丑陋。
那时候她会干咽下两片安眠药。因为她只喝咖啡。她知道咖啡拌药会
有副作用。所以只是干咽。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具刚死亡不久的尸体，身上还有微热的温度
和淡淡的香水味。安眠药片顺着她的咽喉缓缓地滑进胃里。她安然地眯起
眼睛，享受着药片磨擦肠道的温热感觉，然后，沉沉地睡去。
有一天他突然问她，如果我离开你了怎么办?
她回答，我知道你会回来。
可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说。
她惊讶地敲错一个键。腕上的伤口因为紧绷而隐隐作痛。
她突然发觉，她的生活里似乎已经不能再缺少他的存在了。
她缓慢地敲了几个字：你真的不回来了？手指冰冷而僵硬。
他说，至少现在还没有离开。别想将来的事。
她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她难过。
她慢慢地忆起了什么。
他的亲戚在日本。他好像说过要跟他们一起去日本的。
你的愿望要实现了是吗？她问他。
他没有回答。
如果我要求你在去日本前陪着我一天，你愿意吗？ 她又问。
不可以。我不能伤害你。不能。他说。
你不会伤害我的。她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然后你
要走，你就走。
他沉默了。
你真的不希望我快乐吗？她说。
我们见面吧。他说。
他们选择在一个阴暗的雨天开始这个注定悲伤的故事。
清晨七点。天空看上去昏暗错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雨气。华丽而
又奢侈的背景。
她静静地走在路上，没有带伞。只是任由雨点放肆地打在身上。
他站在站台上等她，行路车辆击起的水点不断地沾湿他的裤角。他并
不在意。
在她望见他的第一眼之后，她就知道她注定会为了这个男人耗尽生命
里的最后一滴眼泪。
他是如此清晰地站在她的面前。可感觉上他离她好远。好远好远。
他紧紧地搂着她。她带他回自己的家。
她一个人住在一间21楼的公寓。她一直喜欢在清晨起床之后站在阳台
上吹晨风。这次他陪着她。
她的身体倦在他的怀里。少了以往的阵阵寒气。可是心却一点点地冷
下来。
他们一起吃早餐。是她先前准备好的面包和鸡蛋。
他们没有打赌。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思。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并没有动盘子里的鸡蛋。
她却别过脸，哭了。
他们一起看完一整套的莎士比亚四大悲剧。这是他喜欢的。
她倦在床上。他温柔地抚摸着她。亲吻她腕上的伤疤。然后，亲吻她
的颈。
他轻声地在她耳边细语，答应我，再也不许伤害自己了。
她微微地点头。然后细声流泪……
在他离开的 3个月之后，她确定自己并没有怀孕。她禁不住地哭出声
来。她知道，她终究还是没有和他共同拥有一样东西。
他走了，带走了她的心，她的灵魂。只剩下一个虚空的躯壳慢慢地蜕
变。
她知道，她终究不会变成蝴蝶了。因为她早已经死在那个牢牢束搏着
她的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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