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ng-12311()
整理人: bennycyb(2002-10-26 14:27:2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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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芯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在看那本全新的盗版书《聊斋志异》,我缩在那些古往今来的人狐故事中,觉得寒冷,大概是窗外的风很大,一件淡蓝色的长长的羽绒大衣,将蓝芯整个给包围了起来。很精致的手提包放在我的书桌上的时候,我看见了蓝芯手腕上那个刻花的景泰蓝手镯。一直不染饰物的蓝芯被那很有品位的细致给圈了起来。我希望看见我所熟悉的那双聪慧的眼,而此时蓝芯却站在我的床前,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那有些憧憬而又有几许幽暗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三毛,离开河西后的三毛。
在那片坚硬的土地上,三毛用自己的手掘了一个坟,在里面放下了河西,那是一个心坟!里面装满了绝望!现在它在世界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上面一定长满了野草。我看见绿色已经慢慢在周围的世界里散布!
蓝芯是我大学时候上下铺的同学,我们都喜欢躺在床上看书,甚至彻夜长谈,那时候蓝芯总是坐在我的床沿,很平静地看着我,那眼神总有点儿怯懦地微笑着。一个爱读书却不爱看琼瑶故事的女孩。
但现在蓝芯却不坐,虽然我很习惯地将被子朝里摞了摞。而她却很迅速地将长羽绒服上的扣子一粒粒地打开,突然间摔出一句话:“这辈子我要单身”,然后在我那只有几平方米的房间里来回的走着。走过去是七步,走过来还是七步。我想起了中学时候读过的一篇文章:206号牢房。那一刹那我想搬家的欲望突然间就出奇的强烈。
“你别走来走去,我眼睛都花了!”我闭上眼睛,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我这辈子不结婚了!”蓝芯又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我好象上次对你说过。”我笑笑。
“真的,我觉得如果遇不到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人,我就不嫁了,而那个我真心喜欢的人,已经走了!”我看见蓝芯的眼睛,本来想展现出来的笑在空中打住了。我想我现在是清醒的!
我记得蓝芯是有男朋友的,很早以前就有,那时候她没有对任何人讲,包括我,直到有一次几天看见她来去匆忙,直到在食堂门口看见她和一个男孩子一起去吃饭,而那男孩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有人来探亲了。后来才知道,那男孩在北京上大学。是她的高中同学。这样一对千里姻缘从此在同学中间被传为佳话。
而佳话总是在被传的途中里面的故事已经在慢慢的改变。永恒就象一只落伍的侯鸟,在迁徙的徒中慢慢地迷失了方向。聪明的鸟知道回头,也许还有熟悉的面孔为它筑一个临时的窝过冬。愚蠢的鸟有两种,一种是在原地盘旋,等待着群体回来找它,这往往是失望中的希望。直到自己有一天累了飞不动了成为一只落地为泥的羽毛。这种鸟与其说是愚蠢,不如说是圣人,因为等待毕竟需要勇气;另一种愚蠢的鸟是勇往直前的飞,只要自己意念里有正确的方向,最后的结果是要么玉碎,要么成全自己——
聪明和愚蠢,也许该换换位置。
我自己不大明白这个道理,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初春的早上,蓝芯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而我在想天空中飞过的那只侯鸟。小时候我见过迁徙的鸟,在故乡的那片如海水般蓝的天空中,其实我没有见过大海。虽然我极其想见,但我还是不知道大海的颜色,大概就是和天空中的颜色差不多吧。
天空有颜色,看得见的透明的蓝色。那时候还很小,看见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有许多觅食的鸟,不一会都飞了,总有一只是飞在后面的,到后来只有那一只。它在那儿盘旋了好一会儿,那时候我在想它为什么不跟着一起飞呢?
为什么不跟着一起飞呢?那里有它的家园。有它许多最亲密的人。谁知道!——
我想起了蓝芯和她的那个思念,一个在冰天雪地的北方,一个在这个濒临东海的超级都市。思念就象一架飞机在两个机场来回的穿梭,我想象得出那份期盼的美丽,却也能感觉出其中的份量。
“安,当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的时候,不要轻易错过;但是不要爱的太深!”我看见伤痕从蓝芯那高领上衣上溢了出来。就象看见最后一片羽毛从那只盘旋的鸟身上落下来一样。年少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跟在风中去追那一片不愿落下来的羽毛,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乡与年少对我都成了一个梦,我手中却还是没有抓住那片羽毛。
有时候我笑,不是嘲笑自己,是嘲笑这片天空,连一片羽毛也没有!也许有侯鸟来过,我错过了,因为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来看外面的天空。当春天来的时候,我守过一阵子,我想我还是错过了!有时候甚至忘了秋天的时候雁是南飞还是北飞。
天!我不知道时光是让人学会了忘却,还是学会了骗自己!
窗外的春天已经在探出头来啦!我闻到一股孕育的香味。
“他不愿意来上海,我不愿意去北京!我们走得越来越远!”蓝芯还在来回的走着!我只是轻轻的笑,听别人的感情故事就象在读一本很浪漫的书,在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早晨,感觉有点儿纸粉味。因为太熟悉,所以感觉鼻子在慢慢的变酸!
翅膀长在每只鸟的身上,为什么它不愿意飞呢?为什么都只希望等待,然后等到烟灰飞灭的时候才展开翅膀,然后却忘记了要飞的方向。
我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起侯鸟呢?那是很久以前看见的。这片天空里好象没有侯鸟,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见到鸟,大概在南边吧!有多南,我还是不知道。
对于不懂地理、不懂动物的我来说,要写清楚这些真的很难。但我知道天空中有鸟,有些人心做了天空!
“侯鸟为什么要东南飞呢?”我问这句话的时候,蓝芯突然间站住了。
“如果我是一只侯鸟该多好,想飞哪儿就飞哪儿!”
“侯鸟是有方向的。”
“我宁愿没有方向、没有未来”
“你飞吧!”
“我没有翅膀!”
我很想对蓝芯说“其实心就是翅膀!”但是我没有做声,因为她的侯鸟已经没有羽毛了,而那最后一片落下的羽毛,她没有接住!
“我觉得还是爱自己重要,你还不起来啊!我要去上网了,我在网上交了几个网友,我们约好了今天上‘为你守侯’”蓝芯说着真的转身走了,她去学校机房上网了。
那个周末我再也没有见到她,第二天凌晨,她下线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安,我去上班了。你说过你不结婚的,可不许反悔,下辈子我搬来和你住。我们做个单身贵族也不错!”蓝芯笑嘻嘻地挂上电话。
我还没有睡,还在听一个电台节目,女孩要飞大洋彼岸了,前来送别的男孩让她选择一份礼物,他的左手和右手中各有一份礼物,女孩选择了右手,男孩却给了她左手,他说右手中什么也没有。左手里是一枚很小的戒指,没有任何承诺的那种。女孩飞走了,走的时候想“只要你对我说,我一定留下!”,男孩子等飞机飞了才慢慢的伸开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清晰的写着三给字“I love you!”,想看见那些字的人将永远生活在彼岸。很感人的一个擦肩而过的故事!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侯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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