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ake55()
整理人: lyndabc(2004-02-27 10:02: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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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文写少女时代在胡
兰成家里看昙花,写得很有一番气象,真
正叫人读出了感觉和味道。
“整个夏天,胡老师院子的昙花像放烟火,一波开完又一波。都
是夜晚开,拉支电灯泡出来照明,七八朵约齐了开,上完课人来人去
穿梭着看,过年似的。图书馆小姐拿了纸笔来写生,昙花灯里,姚孟
嘉跟太太是少年夫妻,若洁婴儿的眼睛亮晶晶。花开到下半场怎么收
的,永远记不得,第二天唯见板凳椅子一片狼藉,谢了的昙花一颗颗
低垂着大头好像宿醉未醒。多年后,每有暑夜忽闻见飘移的清香,若
断若续若撩弦,我必定寻声而至,果然是谁家外面那盆攀墙的盛开了
。人说昙花一现,其实是悠长得有如永生。”
阅读的乐趣之一,就是在书中找到共鸣,在文字中感应到类同经
验的闪光点。读了朱天文写昙花这一段,掩卷跌入回忆。夏夜里的昙
花一现,“悠长得有如永生”,这真是绝妙的一笔。于是才悟觉自己
至少40年没再见昙花了。
那时我还在念小学,一天夜里,迷迷糊糊睡梦中被爸妈叫醒,跌
跌撞撞走到晒台上,影影绰绰地只见爸妈姑母表姐大哥姐姐妹妹一家
大小竟都起来了,大家围拢着两株平日毫不起眼的植物啧啧称奇,原
来是昙花盛开了!洁白如霜的昙花,巨大可比汤碗,晶莹剔透的花瓣
犹滴着露珠,晚风飘着清香,纤细粉黄的蕊心在月色映照下发出生命
跃动的异彩。
大人们手握电筒放出的微弱光束,在黑暗中晃来晃去,众人蹑手
蹑脚,赏花还得屏神凝气,甚至连说话也得放低声量,生怕会叫花儿
受惊吓而加速凋萎似的。我的童年赏昙花经验因此变得神秘、幽幻,
以致疏远。真没想到,观赏这“月下美人”竟还能有“拉支灯泡出来
照明”那样的豪情,真正是把瞬间的美都享用尽了。
听说昙花晚间开花的习性是可以改变的,要使它白天开花,可来
一番经营。长出花蕾时,白天将花搬入暗室,天黑后再搬出以强灯照
明,约一周后昙花就会绽放。
如此晨昏颠倒的运作,我倒没看过。假如真是对40年前的那场惊
艳痴想得紧,醒来是可以买一株来试试的,但这又何苦呢?扰乱花序
的常态,倒不如让它留在回忆中,成为一种永恒的情思。
昙花一现,却悠长得有如永生,这句话说得真精彩。
有些美,有些感觉,真是可以生生世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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