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milebaby()
整理人: ading(2000-10-05 21:51:2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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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色
砂
夜色照例降临。婴拉开厚厚的窗帘。
寂廖的路灯。惨白的水泥小路上层叠的树影。风的声音。
婴喜欢黑夜。
而白天,最好用来睡觉。
父亲说:你,只要在这家里,就得按我的规距做。
这个男人在婴12岁时把手伸进婴的被窝,抚摸她正在发育的乳房。他说:你是我 的女儿。从那时起婴把他当成一堆无法扫除的垃圾。
婴似笑非笑甩了甩头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这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现在婴搬到了远离市中心的临时房。付完房租后婴看着 自己一贫如洗的存折心中坦然。
至少还有电脑和音乐。
还有那份新工作。
还有植物娃娃对着婴沉静地微笑。
婴是在地摊上用两元钱换来这个植物娃娃的。婴简陋的蜗居里需要一点生命的颜 色。只要每天给她浇水,她就会长出绿色的头发,摊主谄笑着说。婴扫了一眼已 经有头发的娃娃们,好丑,但惹人爱怜。
婴小时候没有娃娃。婴经常对商场里真人般大的娃娃出神。婴很希望有人送她一 个。这样柔软,温暖的娃娃,抱在怀里会是多么愉悦的感觉。但她们的价格令人 开心不起来。
临时房离铁路不远。晚上火车沉沉驶过时,床上的婴便会感觉到大地的震动,肌 肤上有种类似爱抚的晕眩。婴幻想自己有一天会坐着火车去流浪。
离群索居是件幸福的事。比如,可以肆无忌惮地回忆。
婴习惯冷漠。婴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包括自己的母亲。婴曾经以为永远不能接 受他人的身体。
但是那晚婴躺在尚的怀里觉得很舒服。虽然姿势有些不自然。尚的手指在她的背 上轻轻滑过。婴羞愧地发现自己是这样渴望爱抚。有一刻她想哭,但忍住了。婴 是刚强的女子,至少多数时间里是。
如果尚对婴说“留下来,别走”,婴一定会留下来的。
婴说:别忘了帮我联系机票,我得按时赶回去。
尚:回不去最好,留下来陪我。
婴注视尚的眼睛。他却将视线移开了。
婴说:你想得倒美。
飞机场上婴跟尚道别,只是短短一个“bye”。婴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她不知道尚 是否等她上了飞机才走的。
婴在飞机上突然掉下泪来,引来临座人困惑的目光。
婴很自私地希望飞机突然坠落大海。
婴目光呆滞地看着高速公路边飞逝的里程牌。
婴很自私地希望车上某个关键部位失灵。
到家后婴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数天后,月事如约而来。婴放心了。
但失望象冰冷的潮水汹涌而来,将她吞没。
永不退潮。
这个夜色是这样的好,可以用来失眠。
-- 不要离我而去, 因为夜已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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