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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iur(2001-04-17 00:20:5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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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俄罗斯短篇小说的题材丰富,它不仅是对60—80年代的各种题材的继承,而且又是对这些题材的拓展,使之获得某些新的特征。
首先,90年代,战争题材作品的内容和形式都发生了变化。一是描述的对象发生了变化。过去的战争题材作品主要是写卫国战争,如今则描写苏联解体后的民族纷争,(车臣战争、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之间的民族纷争,等等)成为作家们的注意焦点;作品不再是对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讴歌和礼赞,而是以现代观念审视战争,对由民族之间纷争而导致的战争进行思考,强调主人公的自审意识。二是叙述方法的变化。注重人对战争的感受和体验。我们以卡宁的短篇小说《高加索俘虏》(1995)为例来说明90年代战争题材短篇小说的变化特征。
士兵鲁巴欣是小说《高加索俘虏》的主人公,他是一位神枪手。在一次缴械行动中,22个高加索的哥萨克人成了俄罗斯军队的俘虏,鲁巴欣亲手俘虏了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哥萨克;在押送高加索人过河的时候,鲁巴欣曾经抱着受伤的高加索俘虏过河。但是,后来他把那个高加索小伙子掐死了。小说以叙述者的视角不断观察那个标致的哥萨克俘虏,一步步写出鲁巴欣对战争,尤其是对美的思考和感受,表现了他对自己行为的自审和评判。读者看完小说,再反回来读小说的第一句话“士兵们多半以前不知道美能拯救世界,但什么是美,一般说来,他们是知道的”时候,感到的不是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冷漠,而是转向对军人的人格体系和道德准则的思考。
这个小说是战争题材的,但写的不是卫国战争,也不是阿富汗战争,而是俄罗斯境内的民族纷争。这个短篇既不是“全景战争文学”的全能全知视角,也不是“战壕文学”的那种对战争的局部描述和对普通士兵活动的描写,而是作家运用战争素材进行创作试验,描写战争中人物的心理感受及其对人生问题的哲理思考。
小说的叙事客体是不断变化的,这种叙述客体的变化在小说伊始就表现出来,在第一节里,叙述从鲁巴欣和沃夫卡一下子就跳到中校古罗夫和他的妻子身上,紧接着,又转到沃夫卡和鲁巴欣这里……几乎是一两小自然段就转换一个叙述客体,这种方法好像是电影的蒙太奇,切换剪接得十分突然,形成一种快速的、几乎是跳跃的变化。此外,假定性,朦胧性是作品的又一个特征。作品中许多事物都是朦胧的,不清楚的,战争发生在何时何地?主人公鲁巴欣的身世如何?谁是胜者?谁是败者?谁也不知道。在短篇中,究竟谁是高加索俘虏?是被俄罗斯人俘虏的高加索人?这 都不清楚,因为无论俄罗斯人的胜利还是高加索人的失败都有一种假定的性质。
道德题材是俄罗斯文学的传统题材。90年代,俄罗斯人的人生观、价值取向虽然有变化,但人类道德伦理的基本准则并没有改变。作家们更加深刻地从道德哲理的高度,尤其从宗教教义的角度去观察判断道德伦理问题,注重用宗教道德衡量并塑造自己的人物形象。
A·阿维洛娃的《成功的三角恋爱》(1993)是一个有代表性的短篇。三角恋爱本身就有悖情理,是违背基督教教义的,哪有成功一说?但是作者像通过这样一个近乎荒诞的故事来表明,人若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去办事,甚至处理个人情感问题,还是能够得到圆满的感情的归宿。柳霞与伊戈尔和米沙同居,引起邻里的非议和反感。为了结束这种状态,柳霞决定与伊戈尔结婚,而让米沙作为朋友三人继续住在一起。不久,米沙结识了女售货员拉莉莎,遂离开了柳霞和伊戈尔,与拉莉莎同居。米沙离开后,柳霞与伊戈尔的生活变得十分枯燥乏味,柳霞的心中十分苦闷。于是,她打发伊戈尔找米沙,看看他的生活怎么样,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迷住了他。不料,伊戈尔也一去不归,与拉莉莎住在了一起,结成新的三人同居关系。柳霞得知后经不起这样的刺激,跳楼自杀未遂。在她住院治疗期间,上帝派来了天使,劝她不要轻生,应当对伊戈尔宽容。不久,伊戈尔回到她的身边。后来米沙也回来了。柳霞听从了天使的劝导,不记前嫌,三人和好如初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故事情节是荒诞的,有不少假定的成分,几位主人公的感情生活与俄罗斯民族的传统道德大相径庭,也与基督教教义相悖。但是小说通过柳霞与米沙和伊戈尔的关系想证实的是基督教道德的另一个方面:宽容一切、饶 恕一切。作品借此宣扬基督教的教义,这是作品的精神实质所在。
对俄罗斯历史,尤其是对苏维埃时期历史的反思是90年代俄罗斯小说的一个比较常见的题材。作家不只是简单地描述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而是有揭露和批判。作家描写历史是为了不重复历史的老路,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当然,由于短篇小说自身的特征不可能对某个历史时期或时代作大规模的、多声部的叙述,而是描述某个具体的事件和某个具体人物,通过一件事和一个人物去窥历史,对历史现象和人的悲剧进行哲理的思考。
著名作家B·阿斯塔菲耶夫的短篇《在麦田中迷路的两个小姑娘》(1993)就是对斯大林时代那段历史的血泪控诉,是一篇令人读后发指的小说,让我们对30—40年代苏维埃时期的历史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两个小姑娘(古佳和卓娅)仅仅因为在麦田里迷路耽误上班而被荒唐地定为恶性旷工和怠工,并被判处5年徒刑。在监狱里,她们遭到了非人的折磨和蹂躏,最后,卓娅惨死在那里。古佳自编的一首歌其中有这样两句:
啊,为什么命运这样惨?
是谁把这绞索套在我们身上?
回答是不言而喻的。在斯大林时代,在一个法制不健全的国度里,极权统治者主宰着老百姓的命运,普通人起码的生存权利受到了蹂躏,古佳和卓娅的悲剧仅仅是千百万受害者的一个缩影。
当然,90年代俄罗斯短篇小说的题材并不局限于上述几种,还有生态题材、宗教题材、爱情题材、工业题材、农业题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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