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eter_7758991(路灯下的男孩)
整理人: bennycyb(2002-06-01 21:19:2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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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旅客,没有行囊,孤身一人行走在路上。头顶着烈日,面朝着黄土道,我揣着思念和向往,就这样上路了。
我的老屋子渐渐远去,他留在我的已经遥远的故乡,等候着我,这个浪子的归期。我忘了许多事情,只记得我曾经爱过,曾经理想过,如今我有些失望,有些愤怒,但是面目平静的走着。
走着走着,我遇到许多人,有趣的,无聊的,痛苦的,无所事事的,总之他们是活着的人,活着就与死人不一样,这可能是废话。
走啊走啊,突然,我头顶上挨了一块砖头,我向天上望,空洞的天空,什么也没有,我不在乎,幸好没有流血。于是,我继续前行,突然,我又挨了一块西瓜皮,我纳闷的拾起来,上面留着清晰的牙齿印,看起来吃西瓜的人一定很饿。我依旧四周望望,没有什么。
就这样,我继续走路。路途并非很崎岖,只是感到漫长无期和茫然无助。我低下头,脚下的鞋子几乎磨破了,可是我依然赶路。
路上的风景让人惊叹,但是令人恶心的事情也有,这类的东西太多太复杂,我不想絮叨了。
但是有一天,我看到远方走来一匹毛驴,他的肚子下面倒挂着一只蝙蝠,他们心情忧郁的向我走来,看到他们很沮丧,于是我就说:“毛驴和蝙蝠,你们为什么不开心啊。”
毛驴开口了:“你好,好人,我们都老了,我们照顾不了自己了,我们要去天边的那口井里喝一碗“长眠水”,那样,我们就能安静的睡着了,什么也不会知道,就不会有痛苦了,我们正在赶路,但是我们想到快要死了,我们很伤心。”
挂在肚皮下面的蝙蝠用力闭着眼睛,沉默的黯然。
我听见毛驴的话,看着他们的痛苦的样子,我也替他们难过,我于是说:“毛驴和蝙蝠,请你们不要伤心,生死在所难免,不仅是你们,就连我也会死。谁都会死。我们中间没有真正能够长生的,你们不要过于伤心吧。”
他们听了,痛苦减轻了些,但是并没有完全消除,于是我们分别了,他们依然颓然的与我背道而驰,望着他们颓老的背影,我也很莫名惆怅。
我转回头,前方是黄沙漫地,我依旧向前走。
一边走我一边思考,我在想,人和万物为什么会死,为什么面对死亡人们如此害怕。毛驴和蝙蝠也会死,他们也很惧怕和伤心,他们明知自己会死,却要求得长生水,以便平静得死去,他们现在所追求得,也只是死得安乐一些。我替他们伤心,我也替我自己伤心。
于是,我也暗淡了,我又想,既然我们都会死,我们为什么要白白走一遭呢?我还准备上路,最终不还是要死?我又何必呢?不如我还是回家种白薯吧,我在家里有吃有喝又很舒服,我为什么要这样麻烦,这样自取烦恼呢?
我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我不想走了,我觉得我的旅途是徒劳无功的,我似乎是正走向死亡的深渊,我的终点会是死亡吗?我们的终点最终都是死亡吗?
我这样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我的双脚停止了行走,我只是坐着。
正在这时候,我发现远处又迎面走来一个身影,当他走近,我才看清,他原来是一只乌龟,他驮着沉重龟壳,慢慢的走来,走到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突然不动了,我很奇怪,我于是跑过去,我低头看着他,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望着他靡靡的双眼,他似乎痛苦极了,我问:“乌龟,你怎么啦?”
乌龟拖着沉重的语调,满尽沧桑的说:“我已经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了,我马上会死了。”
我奇怪的问:“你活了这么久,你不应该有遗憾啊,我,毛驴还有蝙蝠,都不会有你活的时间长久呢?你是个幸运者。”
乌龟不以为然的说:“我尽管活的久,但最终还不是要我死?我在尘世活的太久,对尘世反而更加留恋,我真不愿死啊。”说着说着,他伏在地上死了。
我看着他的龟壳,足有一百斤重,他平时就缩在龟壳里面,风雨来了他不用怕。但他的命运最终不还是要死?他最后死在了最安乐的龟壳里面,看他的面容,似乎经历了沧桑,他活了这么久,他还在留恋世间,似乎比常人留恋的还要强烈,我真替他难过,似乎比为毛驴和蝙蝠的死还要难过。
我把毛驴,蝙蝠和乌龟都埋在路边,堆起三个馒头似的坟墓,坟墓上面竖了各自竖了一块木头做的墓碑,墓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毛驴,蝙蝠,乌龟。
我在他们的墓碑前面站了良久,最后我做出了决定,我继续上路。
在路上,我想,谁都会死,即使是死在家里,还是死在路上,最终的结果还是死,这是不能改变的命运,既然这样,我不如走起来,把尘世看个明白,要比无辜的死在家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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