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limad()
整理人: bennycyb(2002-10-26 14:53:5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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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管生我们的女人叫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也有人说：有奶就是娘，这也就是说养育我们长大的也是娘。其实娘是给了我们生命的那个女人。
他不知道谁是娘，没有人跟他提起过，但是他知道是婶儿和叔把他养大的，但他没叫那个养育他长大的女人——娘，而是叫那个女人婶儿。这也是叔和婶儿这么教他叫的，在他刚会说话时叔和婶儿就是这么教的，所以他不知道谁是娘。
其实，叔和婶儿也不是外人，叔是他生父的弟弟（这是村里的人们说的）。但是，他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叔和婶儿也没有对他说过，他只知道叫那个麻脸的女人——婶儿，叫那个瘸腿的男人——叔。他也曾经问过叔和婶儿：为什么别人有娘，而他没有；叔说：婶儿就是他的娘，后来他也就再没有问过。
婶儿，是个矮个子的女人，人长得还算标致，只是在那张白皙的脸上长了些不很和谐的小坑儿。自从嫁给了叔，就没有过上好日子，家里还算不上清贫。但整日为这个家操劳的婶儿，日渐衰老了。婶儿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村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叔和婶儿结婚一晃就是四年，可是他们连个孩子都没有，他们也曾多方求医，也吃了不少的草药和民间的偏方，但是这些都是无具于事。后来村里有人说：在家里供个送子观音吧，只要是心诚，还是很灵验的。
叔和婶儿都信了，在家里供了送子观音，他们每天都要拜上几拜的。后来的事我不说大家也该猜得出的，当然送子观音也没有灵验。其实，也不能说叔和婶儿的心不诚，我们现在也知道有些不孕症就是治疗也很是困难的，拜观音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又过了一年，叔的哥哥来窜门时对叔和婶儿说：就把即将出世的小五过继给叔，这样在叔和婶儿老的时候也有个孩子给他们送终不是。
他生下来后，叔知道是个男孩，他们这也算是有了后人了。叔的哥哥说等到孩子断了奶再给他们抱过去，倒不是叔的哥哥舍不得，只是现在抱过去，婶儿又没有奶水喂养他，而且叔家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叔说也是。
可是在他刚刚满月的时候，婶儿就和叔商量着要把他抱过来，婶儿说：日子久了，也许他的爸妈会舍不得的。
他被抱到叔家后，叔和婶儿就每天买牛奶煮牛奶给他喝，这样几个月下来他倒也长得白胖胖的。很是招人喜欢，叔和婶自然是高兴得很了，整日里嘻着嘴笑，盼着他长大。
在他五岁那年的夏天，一场大火吞没了整个小屋。
那天，婶儿到地里去做活，把他自己放在家里睡午觉，谁知那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原来是邻居家着了火，殃及到了他家。婶儿听说村里着火了，就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跑。当婶儿跑到家里的时候，窗子正往外喷着火苗，婶儿不顾人们的阻拦，疯了似的冲进屋里，因为婶儿知道他还在屋子里睡觉呢。婶儿冲进屋里时，他已经被烟熏得昏死过去了。婶儿疯了一般的哭喊着，抱起他就往外面跑，就在婶儿抱着他跑到门口的时候，一块带着火的木头砸了下来，婶儿和他昏死在门口，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他们送到了乡里的卫生所。
后来，婶儿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很难看的疤痕。
不知道是命中就已经注定了的，还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不幸的事情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就在他上到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叔得了胃癌，没过多久叔就离开了他们。那时，他对婶儿说：我不想考高中了，帮着婶儿做活。他实在有些不忍心让婶儿太操劳了，因为婶儿为了这个家和他已经付出得太多了。
婶儿对他说：孩子，你真的疼婶儿的话你就什么都别想，就给我一门心思地学习，婶儿就是去要饭也要供你考上大学，等你有了出息了，婶儿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后来，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婶儿真的要了饭。婶儿老了，地里的庄稼活干不动了，还要供他上学，被生活所迫，婶儿这才走村穿巷地讨饭。
每个月，婶儿都要到学校给他送去生活费。每次婶儿去的时候都要找出那件最好的衣服换上，因为婶儿不想让他知道：婶儿在要饭。而且，婶儿也不想让他在同学们的面前很难堪。婶儿每次去的时候都要给他买些水果什么的，婶儿说：多吃些水果，学习很累，别亏着身子。每次他都拿出一个苹果洗了，和婶儿一块儿吃。婶儿就说：这些都是孩子吃的东西，你吃吧；等你出息了再给婶儿买着吃。
他还算有出息，没有辜负婶儿的一片苦心，还真的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
婶儿还是一直在要饭，过着一种以乞讨为生的生活。可是，这些他是一直都不知道的，婶儿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
附近的村里的人们，没有不认识婶儿的，而且都知道婶儿有一个很出息的，在省城里读大学的儿。人们见了婶儿就说：好福气啊，现在你要饭供儿子上大学，等你的儿子毕业了，一准儿会把你接到省城里住高楼的。婶儿听到这些，只是嘿嘿的笑，连连说：是啊，是啊。
去年春节我回家，偶尔提起他。妈说，他毕业了，在省城的一家单位上班。我说：那他把婶儿接去了？妈说：没，他嫌婶儿又老又丑，把婶儿一个人留在了乡下，听说婶儿疯了。
后来，我再回家时，听妈说婶儿死了。婶儿是在一个下雪的天，死在了外面。认识婶儿的人凑了些钱把婶儿安葬了。
安葬婶儿时，他没有回来……
再提起他时，人们都为婶儿的苦命叹息……
后来，再也就没有人提起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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