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llan_79(香烟)
整理人: air(2001-04-05 19:13:5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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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春天的早晨,我们在刺骨的寒风中为阿健做人生最后的送别。阿健的同事、同学、好朋友,以及大川、罗斌、刘涛、晓光、张驰、东阳、新宇、雪海都来了。
我们将阿健从太平间的冰箱中抬出来,阿健是那样安详,只是脸色苍白,白得象一张纸。我给阿健的脸化了些粉妆,他穿着我与他在北京买的那身黑灰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暗红色的领带,我将大川买来的玫瑰花瓣撒在那个纸糊的灵柩中,把我亲手扎制的花环带在了阿健的头上。在太平间工人的引导下,我为阿健做开光。当大家要将阿健抬走的时候,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震撼了所有的人,那声音是那样的凄惨,那样撕胸裂腹。我哭喊着:“放下我的阿健,他没死呀!他真的没死。”我抱住灵柩不放,大川他们拼命拉着我,最后将我抱到了车上,一路上所有的人谁都没说话。到了火葬场,他们将阿健推进了灵堂的后面,过了一会儿,我们被通知到五号告别厅,向阿健做最后的告别。左面站着阿健的父亲、母亲、叔叔、姑姑、舅舅、阿康,我站在最后。当哀乐响起的时候,我的心像撕裂一般,我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大川和罗斌搀扶着我。同事、同学、朋友们一一向阿健的遗体鞠躬,与亲属握手。人们都走出了大厅,工作人员要将阿健推走,我嘶哑地哭喊着:“等一等,我求你们先别把他推走!”家人和大川他们要拦我,我对他的父亲说:“爸爸,我求求你们啦!让我与阿健单独再待一会儿,我对他再说句话,好吗?”
人们都走出了大厅,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阿健的身边。我咕咚一声跪在阿健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是那样的冰凉僵硬,任凭我怎样再给他温暖,依旧是那样冰凉。我起身给他整理一下衣服,我紧紧抱住他,亲吻他冰凉的嘴唇,将脸贴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阿健,我爱你!我爱你,今生无悔……”
……
后来听阿康讲,我从火葬场回来之后,每天都坐在阿健的床上,抱着阿健枕过的枕头,两眼发直地望着窗外,不吃不喝,自言自语:“阿健,阿健你冷吗?我抱着你还冷吗?”当阿康进来看我的时候,我的眼睛就马上明亮起来,冲着阿康喊:“阿健,你去那了,怎么才回来,快躺在这儿。”每天都是阿康哄着我睡觉,也许阿康的身子是因为从来没有男人触摸过的原因,起初阿康有些不适应,但是为了我阿康做出了最大的牺牲。两个月之后,我被送进了疯人院,在那里我拒绝医生的治疗,痛恨给我喂药的护士,经常撕咬护士,也因此我被电击得死去活来。
半年之后,我的父母来疯院接我出院,阿健的妈妈将一包东西交给我,说:“爱冬,这是阿健叫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吧!”
我将那个用红布裹着的包打开,里面有一条阿健带过的颈链,一枚我送他生日的戒指,一个存折。他的妈妈说这个存折是阿健生前自己的积蓄,临走之前嘱托他们要将这笔钱留给我安家用。我将脸贴在包上,泪水滑落下来,粘湿了红布……
我回到了父母身边,一年之后在社区残疾人的福利工艺厂做了一名设计员,每天与那些各式各样的残疾人们友好地相处,生活虽然平淡,我却没有更多的烦恼和痛苦,我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然而阿健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为我曾经得到过真正的爱而感觉满足。
一天一天过去了,又要过春节了。一天我正在忙着为社区写条幅,我们的厂长笑着在我身后喊我:“爱冬,你看谁来了……”
我起身回头看去,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孩子,那个男人黑黑的皮肤,嘴上留着小胡子,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面庞那么有棱角,高高的身材,那么像当年我的阿健。看到我之后,他先开了口:“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弟弟阿康呀!”说着他跑过来,将我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将我放下,像阿健一样双手缠绕在我的脖子上看着我,将脸贴在我的脸上,“哥,你好吗?爸、妈挺想你的。”他松开手转身向哪个女人说:“颖,过来!这就是我哥,爱冬。”那个女人腼腆地说了句:“哥,你好!”没等我反应过来,阿康抱过孩子给我看,“哥,你看这是你的侄子健冬。”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直招人喜爱,张着小嘴看着我,那眉眼之间真的十分像阿健小的时候。
“爸、妈给孩子起了名,叫‘健冬’,阿健的健,爱冬的冬,多好听的名字。”阿康说着将孩子交给我。我抱过孩子,轻轻亲吻着他,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孩子本能地用小嘴吸吮着我的肌肤。
“哥,爸、妈让我们俩来接你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我一便又一便重复着,让我又想起了我与阿健的哪个家,阿健如果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我抱着健冬,阿康和颖跟在我的身后,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红红的晚霞将大地染成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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