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llan_79(香烟)
整理人: air(2001-04-05 19:13:5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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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春天，早春的阳光洒满大地，所有的植物都在孕育着新生命的开始。酒廊已经装修多年，在春色中显得不太协调。几年来的经营，让这间陈旧的房子所获得的利润，已经远远超出最初的设想。老板计划着重新装修一下，提高一个档次。老板跟我谈了一下设想，并征求了我的意见。很快这个计划就赴逐实施，因而我们也放假回家了。我在家待了几天，将所有该换洗的床单、被罩、窗帘，以及我们俩冬季穿过的棉服等，通通洗了出来，将家彻底收拾得干干净净。阿健回来的时候，我跟阿健商量趁这段时间回家看看父母，顺便帮他们干点家务活，阿健同意了，次日我便一个人回到我父母那里去了。
离家这么多年了，重新回到这个养育我多年的城市，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而又陌生。走在街道上遇见的几乎都是生面孔，我的口音虽说改变不大，但在人们的眼里，我仍旧是个外来客。每天我都帮妈做些家务，拆洗了妈和爸的被褥，将仓房的物品归类整理出来。闲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逛逛大街，四处转转。旧时的同学也不知下落，或许他们也像我一样早以投奔到了天涯海角，或许他们都安家取妻生子了吧。孤独寂寞时时侵袭着我，我心中时刻惦记着阿健，逛商店的时候给他买了几件换季的衣服，三两天给他打个电话。
一天我在美术馆看展览的时候，被一个人认了出来。她就是阿美，苏秀美。我大学时的同学，我们曾恋爱过。谁又能想到分手后这么多年，居然我还能在这里见到她，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事过境迁她竟然没有因过去那段不愉快的经历，而将我在记忆中永远删除，反而在众多人之中去认出我，还远远地喊着我的名字。是我们曾经有过感情的底子？还是随着岁月的流失冲淡了记忆中那些磕磕碰碰？也许若干年后反思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曾经愧对我？这些我都无法做出判断。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真的长大了，真的成熟了。远远就看见她亭亭玉立的身材，虽然她没有当年那样俊秀，然而却十分成熟和稳重了，气质特别的好。上身穿着一件灰蓝色的羊绒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的直桶裤，脚上穿着黑色高跟皮鞋，手中拎着黑色的挎包。此时她与八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这那里是当年的苏秀美啊。我还记得我决定要投奔靓马的那天晚上，她是那么绝情。想起那时，从装束上看她就是个孩子，只追求与众不同，而不考虑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哪个刁蛮样，双手叉腰指着我的鼻子叫喊、训斥，说我不到她父亲的公司将是我一生的悔恨。那时的我不想靠任何人，只想靠自己在外面打天下，今天才领悟到这世道没人没背景，全凭自己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从小我就讨厌女孩子的小辣椒味，女人就应该温柔似水。而那天恰恰她充分表现出女人的辣味，把以往对我的体贴与温存全部抹杀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一个女人放弃我的追求和夙愿，那里像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正是这种思想主导着我，也就造成义无返顾的决定。走，永不回头。我到了今天这地步，不能算应验了她的推断，然而在我妈的心里，这是我一生的错。当我仔细端详她时，还像当年那样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唇色自然而有光泽。见到我她显得格外的亲热，如同当年那样，说上两句话，就挽上我的手臂，那样的坦然，身上流露着淡淡的百合的芳香。我们在每一幅画前驻足，专心致志地品味着、欣赏着每幅作品，像当年一样我们用不同的欣赏观点评说着自己的感受。从美术馆出来，我又陪她逛了一圈商场，她说还有一点事情，约好晚上到我家接我，请我到外面吃晚饭。
大约五点钟左右，她敲开我的家门，妈一眼就认出阿美，娘俩亲热地拉着家常。我跟妈说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妈高兴地送走我们。下了楼只见她开了一辆白色尼桑，打开车门她请我上了车。我好奇地问她“这几年你发展得挺快呀，什么时候车都混上了？”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对我说：“我毕业后先在一家美术装潢公司干了一年，接着我自己就炒起股票，又做了一些期货。我这还差得远哪，还有比我强的呢，有个千八百万的算不了什么。”我心中暗暗佩服着阿美，想到自己混得这么惨，心里真的感觉很羞涩。阿美知道我喜欢吃海鲜，就在一家最大的海鲜食府请我吃龙虾、鲍鱼等美味，吃过饭后我们又到一家酒吧坐了一会儿。在一起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个女人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晚上回家，妈告诉我阿健来过电话了，我问妈他说些什么没有，妈摇摇头说：“他只问你去哪了。”我没再问下去，而黑漆漆的乌云正悄悄向我们压来。
16风云突变
我回家一晃半个多月了，自从我妈接了阿健的哪次电话，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曾几次在不同的时间往我们的那个家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这使我的心里变得很乱。我猜想阿健会出什么事了，但不敢肯定。我回家一次也不容易，妈又舍不得让我走，在亲人与爱人之间真的让我两难选择。回家的第十八天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担心阿健会出什么事，他性格太直太将了。临走时妈特地为我包了一顿荤香馅饺子，并让我给阿健带了一饭盒。一路之上我的脑袋里始终想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阿健。阿健是个绝对优秀的人，至少在我的眼里。他朴实、善良、真诚。他关心我比关心他自己都更周到，他爱一个人执著，没有丝毫的杂念。然而他太敏感、太在意我了，往往很小的一点事情，他都会想象得很糟。这就使得我们经常在一起吵闹，有时也会掀起波澜。我们要想能够达到融洽的地步，看来只能我去做到谦让、宽容、理解，永远让他感觉我所带给他的温暖和呵护。我真的不忍心，也从不那样做，让他感觉心灰意冷，让他有受伤感。
下了车我直奔家门，进了门我才发现，阿健将我送他的那件衬衫撕得一条一条的，厨房里摔碎了一些碗盘，家里显得很凌乱。我明白他这一定是在生气的时候，自己在家发泄的结果。我换下衣服将厨房和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做了点稀粥又将饺子热了一下等他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还没回来。这下我可快急死了，我给阿康打了个传呼，很快阿康回了电话。我问阿康，阿健是不是回家了。电话另一端阿康说：“我哥不是一直跟你住一起吗？怎么出什么事啦？”我忙解释道“我回家几天，才回来。没见到阿健，我就给你打了传呼，我不在也许他是跟同志喝酒去了。没事！”阿康放下了电话。
我自己一个人坐在那一动不动，心里想着阿健。阿健呀阿健你怎么总像个孩子似的，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清楚，你这样多让我为你担心。表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在胡同口张望着，看着来往的每个人，总期望奇迹会出现。渐渐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疲惫地上了楼，饭已经凉了，我更无心去吃。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已经顾不上许多，给大川、刘涛、罗斌打电话，打听阿健的下落，最后还是张驰说昨天下午他路过阿健单位门口的时候看见了阿健，他们还说了话，这时我的心才落了地。
我一夜没睡一直坐到天亮，没到七点我就赶到阿健公司的门前，大约七点二十左右阿健从远处走来。我向他迎过去，见了面他轻蔑地对我说：“你来干嘛，快滚回你的老家，去跟心上人结婚去吧。我可告诉你，以后少来缠着我。”他的话火药味那么浓，简直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他冲着我大声吼了一句：“请让开，别挡着我的道，我没时间陪着你。躲开，我得上班了。”说完他推开我就要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阿健，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你得让我把话说完，可以吗？”他甩开我的手说：“少跟我拉拉扯扯的，让我的同志看见了这算什么？你走吧，等我下班再跟你谈，总算行了吧！”
“那好吧！”他转身就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前一片迷朦。我在心中默默地告诉阿健，“阿健！你知道吗？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晚上我早早地做好了晚饭，比平时多做了几道菜，还买了几瓶啤酒，等着阿健回来吃晚饭。五点刚过一点，阿健自己开门进来了，没换衣服进屋径直进了卧房，坐在靠近窗户的床边，自己点燃一支香烟。平时在家只有我一个人吸烟，他从来不，只是他心烦的时候吸烟。我跟进屋里说：“洗手，吃饭吧！”
“对不起，今天我不是来吃饭的，你不是死皮赖脸地非要跟我说个明白吗？希望你简短扼要快说，听完我还要走。”他吸着烟扬着脸，一副轻蔑的样子。
“阿健，你听我讲，这辈子我谁都不会娶。我只想跟你过一生。”说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转过脸去，不愿意看见我哭的样子，接着他对我说：“结不结婚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只是希望你少跟我撒谎欺骗我，你的甜言蜜语我都听腻了。”
“告诉我，你这是为了啥！你把我送你的衬衫撕了，你把碗砸了，你不回来，你躲着我。你还说我要结婚，我就回家这么两天我跟谁结婚，谁告诉你的。”我哭着说。
“你妈说的，你妈还能像你一样撒谎吗？”他淡淡地说。
“我妈？”我突然想起哪天阿美请我吃饭的晚上，回家妈告诉我阿健来过电话。我马上又问：“我妈说什么了？”
“别问我，去问你妈去！”他冷笑着。
我急忙拿起电话，拨叫我家的长途电话，没等我拨完他就给按下了，“我可没工夫跟你妈对质。”他此时心理上已经妥协了，他知道这证实不了他所说的话。他心里清楚即便是恋爱，短短的几天也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我们之间从感情上到精神上，相互依赖的程度，他是可以左右局势的。自从他认识我以来，我也从来没有动过要与女人做的念头，也没有要结婚的想法。只是在我离开他的这段时间，让他感觉寂寞和孤独，促使他一听到我跟女朋友出去，尤其是“女朋友”这个字眼，使他感觉有些失落，怕失去我。其实我又何曾不是呢，因为维护我们关系的既不是法律也不是道德，而是我们俩彼此的良心。法律与道德可以保护婚姻、家庭，但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也管不了太多，人们不是说：离婚是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吗。在世俗人的眼里我们已经被判定是另类，我们成了“少数民族”，我们“民族”的人口稀少，我们被歧视、被否认。喜欢女人的男人和喜欢男人的女人，他们都认为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爱情。我们走到一起来，谁都不是被动的，而是双方彼此都是主动的，双方彼此强烈而持久地吸引着，我们没有像那些人那样，为繁衍后代或完成任务而情愿或不情愿地组合，是我们之间扭不断的情和爱使我们走到这步天地。我们不顾来自家庭和社会方方面面一切的反对与镇压跳出世俗的圈子，难道我们就肯这样抛弃对方，这岂不是让那些男男女女耻笑，我们之间不也就等于在自相残杀给他们看吗。
我放下电话焦急的问他“那你告诉我，我妈到底说什么了？”
“你妈说你跟女朋友出去啦！”他把女朋友几个字格外强调加重了声音。我一听就明白了。我松了口气说：“你个傻瓜，什么女朋友啊！那是我大学同学，过去我跟她好过，人家现在可是孩子妈了！你都胡想些什么？”
“那不更好了，进门就当爹，老情人新恋情多浪漫呀！”这话他是在跟我赌气。我知道再用一点松动剂，就会轻轻松松地解开他心理上的忧虑和他错误的想法。我过去抱住他，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脖子上亲吻他，他没反对。拥抱亲吻就像电流，可以传导情感的信息，如果他不拒绝就证明你的信息已经传递过去并已被接受。一会儿我松开手，用亲切而又诚恳的语气说：“亲爱的，先吃饭，再让我慢慢坦白，然后请求你从宽处理好吗？”
抓住问题原因恰好地传递情感的信息，我想锈死的螺丝也会松动。这不，我搂着他的脖子他搂着我的腰一起洗手吃饭了，饭桌上我把遇见阿美的经过，以及我和阿美的过去的恋情和那天晚上阿美请我吃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阿健听。阿健听完的时候露出一点笑容，说：“听完你妈的电话，我肺都要气炸了，眼前直冒金花。把我骗出来，让我有家难回，你倒好还跟女人结婚，骗了我一个牺牲品不说还要再娶妾，耍我呢！旧社会可以，新社会这个可不行。我一想就来气，所以我撕了衣服砸了碗，出出这口恶气。”我们俩如果真的谁也不让步的话，那局势肯定是死定了，一路之上我真的没有反思错，当哥的就得有点当哥的样，必需得谦让、宽容、理解，先从自己做起，再寻求双方。
我笑着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撕吧，砸吧。只要别气坏了身子就行。对了，回家我还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吃完饭试试，看合身不？”其实生活中宣泄的好处大于弊端，至少它有助于心理的平衡。越是压抑自己，就越容易造成心理上的失衡。一旦心理上出现障碍，那比生理上的疾病难治的多。
他跟我做了个鬼脸，就像个孩子。其实他只有在我面前才这样，这不能说是不成熟的表现，而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而已，在外面他表现出的仍旧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儿。我们愉快地交谈，彼此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坦白而直率地倾泻出来，不让那些难解的问题困扰我们。
经过一阵如同雷阵雨的争吵，彼此敞开心扉之后，我们之间也就雨过天晴了。早上我们仍旧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刷牙时他从卫生间探出头来，跟我说：“爱冬，今天有时间你去给我买把新牙刷好吗？”
我答应着，从屋里出来走到卫生间门口，问他：“那个牙刷不是我走之前才买的吗？质量这么不好。”
“牙刷倒是没坏，就是一刷就把牙刷出血，还出个没完，烦死人啦。再买，你给我买个软毛的。”
“你张开嘴我看看？”
他张开嘴给我看，他的牙龈发白，好像有些溃疡。我随即就说：“你呀！是缺营养了，等我给你买点B2吃吧。”我没有太在意，吃过早饭他就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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