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llan_79(香烟)
整理人: air(2001-04-05 19:13:5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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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年根儿底下了,“圣诞节”是西方国家的“新年”,其实这几年在中国也只有老人和孩子注重过年(春节),而年轻人却很注重“圣诞”这个“洋节”。因为春节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太多,年轻人尤其是那些结了婚的人,大年三十得在家守夜,初一要到婆家,初二要到娘家,初三要到七大姑八大姨哪拜年,总之安排的满满的,朋友们就很难聚到一起畅饮狂欢,而“平安夜”恰恰适合年轻人的心理和生活习惯。因此,我特意在酒廊策划了以“狂欢平安夜”为主题的庆祝活动,提前半个月就把我们的计划对外做了宣传。因为我是美术学院毕业的,所以这次活动的策划和组织显得格外的得心应手。酒廊的外表人为制造出白雪皑皑和冰流,室内充分利用布景、灯光以及各种材料制造出森林、白雪、圣诞树,就连地面我也大胆地利用特殊材料制造出雪地的效果。让服务员装扮成圣诞老人、七个小矮人等童话人物。此外,我们还为客人准备了面具和小礼物等。我的精心策划取得了意外的效果,平安夜的次日凌晨我才发现库房里的洋酒、啤酒、各种饮料、水果等差不多全卖光了,收入可以想象,自然是十分可观的。老板在外面与朋友狂欢之后,半夜回到店里见到如此场面,重重地在我的肩上拍了两下,向我竖起大拇指,并高兴地给老客人敬酒去了。
那天阿健大约六点多钟到店里给我送来晚饭,他说晚上要跟同志一起出去吃饭,晚些时候过来玩。因为那个时间正是上客人的时候,我只简单地跟他说了几句他便走了。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阿健走进酒廊,见没有空位置就在吧台边坐下了,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柠檬茶,看大厅中央那些反串在走时装表演。这时我刚从库房回来,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我走进吧台里面让服务生给他上了一盘水果,并吩咐服务生把他的费用记在我的帐上,忙过一阵之后我站在阿健的对面,一边用干布擦着杯子,一边跟他说了几句,“你看,今天的演出怎么样?”我看着台上演员的表演对他说。“不敢恭维。是不是太女性了!”他的话音未落,周大川端着杯子来到吧台前跟我打招呼“咳!田经理,你策划的挺好啊!看今天多热闹。你们老板有你做助手不发财那才怪了呢。”他说着话斜眼看了一眼阿健,凑进我的耳边低声说:“哎,这孩子是谁呀!认识吗?能不能给介绍一下。”周大川是个圈里人,人挺不错的,在圈里人缘好,我也是到酒廊之后才接触他的,他经常到我们酒廊来与朋友喝酒聊天。周大川误以为阿健是坐台的“孩子”了,听完之后我笑了一下,告诉他:“那是我弟弟,阿健!”听了之后他先愣了一下,接着眼睛注视着阿健说:“田经理,你艳福不浅哪,这么漂亮的率哥也追到手啦!”阿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接着看演出,周大川看阿健没有理睬他显得有些不自然。我就对阿健说:“阿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周哥我们(酒廊)的老朋友。”阿健转过脸笑了一下客气地说:“您好!周大哥。”听了阿健的话周大川显得格外兴奋,伸出手与阿健握了握。随即周大川说:“田经理,你们老板都到我们哪桌敬了酒,你怎么不赏周哥的脸过去喝一杯。”
“现在客人正多,过一会儿我过去。”我一边忙着一边说。
周大川离开的时候又对阿健说:“不打扰了,你们哥俩先聊着,一会儿跟你哥一起过去喝杯酒。”
周大川走了之后,阿健问我:“他是谁呀!说话我怎么不爱听呢!”
我笑着解释到“他叫周大川,我也是到酒廊才认识的,大家都很尊重他称他周哥,三十七八岁,是某局的年轻局长,他人很好。”
“这回你可到了大染缸中开了眼了,我一看他就是个老‘拍儿’。是吧,我没说错吧!”阿健不太高兴地低声对我说。
“阿健,有话回家说。”我嘱咐他,怕他惹出是非来。
过了一会儿,老板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爱冬,你歇一会儿吧。这儿,我看着。老周那边叫你跟你弟弟过去呢!去吧,都是熟人,大过节的,去敬敬酒说说话儿。你得记着客人就是上帝,没了上帝我们就没了饭碗了。”说着他就进了吧台,摘下我的胸签,接过我手中的活对阿健笑了笑说:“去吧,跟你哥一起过去吧,老周那人挺实在的,是个大好人。”阿健放下手中的杯子,对老板笑了一下,跟我一起到周大川哪桌去了。
见我和阿健过来,老远周大川和他的朋友们就站了起来。我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他们给我和阿健让出两个位置,我挨着周大川坐下。周大川向朋友们介绍阿健说:“这位是田经理的弟弟,田经理我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熟。”他介绍完之后我客气地向大家敬了杯酒。其实,周大川的朋友们都挺有素质的,坐在阿健右边的是医学院的刘涛,接下来就是省外贸的张驰和他的“铁子”证券公司刘东阳,在往下是电视台的新宇和他的鲜族情人金雪海是个舞蹈演员,再就是周大川的“小跟班儿”罗斌,是个中学老师刚毕业才不到半年。我们正聊着走反串的六月雪儿和蓝蓝卸了妆过到我们这边来,六月雪儿浪声浪气地对周大川说:“呦,周哥哥圣诞快乐!雪儿这边给您请安了。”他这么一说给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罗斌气得直用斜眼看着六月雪儿,更加让他忍受不了的就是六月雪儿搂着周大川的脖子跟周大川喝酒,见此状罗斌气得转身向卫生间走去。蓝蓝好像跟新宇、金雪海很熟,他走到他们中间,一手搭在新宇的肩上一手搂着金雪海的背,娘娘腔娘娘气地对金雪海说:“哎呦!金美妹(妹妹)近来可好啊!我姐夫可没欺负着你吧?你们两口子日子过得挺滋润吧!”新宇在底下掐了一下蓝蓝的大腿,蓝蓝“哎呦!”地叫了一声冲着新宇说:“干什么你呀!姐姐在身边,你还敢跟小姨子动手动脚地。你不怕我姐晚上扒了你的皮!你个死鬼。”看了他们的现场表演,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蓝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大家说:“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跟雪儿过来呢,一来是给大家助助兴,二来赶上圣诞节了祝各位朋友们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我们俩敬大家一杯酒。”说完大家一起举杯相互撞了下杯子干杯,喝完他们两个就走了。接着我跟大家寒暄了几句也回到了吧台,阿健继续和他们在一起聊天。
凌晨三点多钟周大川他们走了,我让服务生买了点消夜带阿健到办公室吃饭去了。整整忙了一夜我们才忙出了头,凌晨四五点钟客人们散了,我组织服务生将场地打扫干净,准备好当天的用具才休息。我跟阿健回家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了,坐在的士上阿健睡着了……
春节在中国人的眼里是亲人团聚的日子,我和阿健也不例外,腊月二十八那天我们就分别回到各自的父母那里过年去了。其实我不愿意与阿健分开,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二十七的晚上我与阿健商量,希望他能与我一同回家过年,我告诉他我的父母会欢迎他的。阿健坐在床边低着头,深深地吸着烟,不说一句话。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着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此时我很快意识到阿健也有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是不是我太自私了,矛盾的心里让我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屋子里一片静寂,只由电视里播音员在唠唠叨叨,我们谁都没有听清播音员说些什么,但我还是能听清阿健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阿健说了一句话打破了这僵局“爱冬,今年我就不回去了,行不?三十晚上我给”爹娘拜年“。我跟你出来快半年了,虽然我爸妈和我们同在一个城市,自从上次我和他们吵翻之后,我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我还挺惦记他们,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虽然儿子不争气,那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想他们会原谅我的……”。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紧紧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耳旁,轻声说“原谅我,好吗?”“爱冬,你说什么呢!今年我就不请你回我家了,我一个人回去也许会更好些,是不是?”我伏在阿健的肩头,眼前浮现出阿健离家那天的景象,那时的景、声、情甚至温度至今仍旧记忆清晰。那天我陪他回的家,他自己进的家门,我没有和他一起进去,他的父母对我极其冷淡,甚至在恨我……。我在楼下等了很久,他一直没出来。但我仍旧能听清窗子里人们争吵高潮时发出的声音,他的妈妈在哭泣,和着揪心的哭声还在骂他“……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个骡子,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只听见走廊里传来沉重的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之后房门又开了,咕咚一声好像扔什么东西,再没有声音了。我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我觉着事情不妙,马上我跑上楼,黑暗中阿健孤零零抱着他的衣物站在楼道里低声哭泣。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没有安慰他,只是从他的手中接过衣物,和他一样呆呆对站着,过了很长时间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健拽了一下我的衣角,“爱冬,我们走吧!”。我们在黑夜中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我们俩谁都没说一句话,寒风中我紧紧抱着阿健,他发抖的身体和冰凉的嘴唇像针一样深深刺痛我的心。我和阿健紧紧相拥在一起,坐在马路边上一直到天亮。幸好我们第二天就租到了这间不到四十平米的房子就算安家了。想起这些我真的觉着对不住阿健,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两个相爱的男孩子父母就不允许生活在一起。我站起身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忽然间我想起该给阿健拿些钱,过年了让他为父母买点什么,于是我把压在床垫下我们俩备用的现金,点了一下还剩一千五百多块钱。我拿出一千塞到他的手里。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要干什么?”
“回家给你父母的拜年钱,拿着吧!”
“那,你呢?”
“这不,这还有呢?”
“给我看看?”阿健从我的手中抢过剩下的钱一点,说“那怎么能行呢?哥,你拿着吧,我留五百就够了,路费你还得用。”
“阿健,听我说,你必须拿一千,也算有我一半的心意,好吗!别争了,就听我一次好吗?”阿健没说什么,深情地看着我,我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亲吻。第二天早上阿健早早起床做饭,给我打点行装并嘱咐我换洗的内衣和袜子放在包里了,书放在了夹层里,水果和茶水放在方便袋里,看到这让我想起我上大学离家时妈妈的嘱咐。下楼的时候他抱住我说:“哥,别惦记我,回家好好过年。我等你回来……”我放下手中的包,又一次紧紧抱住他亲吻他,那情形就像生离死别。阿健一直把我送上西去的列车,直到我从车窗中再也看不见他,也许他还在那里望着我。我坐下来从包中取书来看的时候,才发现书中夹着一千块钱和一张字条,我细细地一字一句地看着“哥:这一千你带上吧,无论是路上,还是回家你都会用得上。我回家的钱可以从存折上取,祝你一路平安,代我给咱爸妈拜年……”。我的眼睛湿润了。
转眼几天的假期就过去了,告别了父母,我又返回我们的家。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朦胧的月亮挂在遥远的天际,我走进这片熟悉的生活区,虽然节日已成为过去,然而楼群中依旧是万家灯火,许多家庭的窗前仍旧挂着红红的灯笼。我多想见到阿健,就在此时此刻,我实在等不及了,我心中在想阿健今夜会在那儿呢。踏着冰封的路面,我沿着街心花园的矮树墙向前走,转过拐把子楼就是我们住的三号,远远可以看见我们厨房的窗子,厨房的窗子透出微弱的光亮,这微弱的光亮给了我许多兴奋。那一定是阿健回来了,我加快了脚步。上楼前我在小卖点买了些食品和酒,一想到马上就会见到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就连上楼的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上了四楼我从口袋里取出房门钥匙,我没有马上去开,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是不是他真的在家。我屏住呼吸细细地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隐约好像电视机打开着,我不敢肯定,也许是邻居家呢?我下意识地敲了一下门,没有动静。我的心里开始有些烦躁,急切之中连门钥匙都找不准,半天才打开门。我打开门之后第一项任务就是检查拖鞋,两双整齐地摆在门前,我心中打着鼓。突然一双手蒙住了我的眼,吓死我了,难道真的我要遇难了,当我定神之后才发现那双手的味道是阿健。我高声地喊着“你这死鬼非要吓死我不成……”他大笑着,你看他笑得像个孩子,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顾不上许多扔下抱一下子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地板上,凶猛地亲吻他的脸、他的唇、他裸露的每一寸肌肤,他只是笑不停地笑,他没有反抗。我在他的身上足足压了半个多小时,连房门都忘记关。我站起身来将他抱上床,阿健笑着对我说“你看,人家今天都不用洗脸了……”。当我仔细看他的脸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就像大花脸,粘满了唾液。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说:“该,让你吓唬我,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我连忙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准备洗漱用。阿健站在我的身后,一边看我忙活一边讲刚才的经过。在我回来之前阿健在阳台上望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见我回来,后来回到房间不久就听见我的脚步声,就在门镜中观察我的动向,于是导演了刚才的那一幕“恐怖片”。我笑了,看见他喜悦的表情,我忍不住轻轻地拍拍他的脸说“快洗脸吧,吓死我以后让你守空房……”。阿健洗过脸后我们俩上了床,我真的累了,抱着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从东方升起,明天我们的生活依就如故,然而我始终忘记不了回家,回我们两个人共同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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