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llan_79()
整理人: xy5678(2002-03-07 21:53:5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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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时候,一切都很好。
原以为会下场雨,或者打几声雷什么的,最最不济也得刮阵风,扫落几片树叶的,但是,什么都没有,他走的时候一切都很好。
春,已渐深,初夏的感觉几乎就贴在皮肤上,滑滑的,清清的,爽爽的,没什么风,树叶安静地举着。喔,不!应该是有风的,风,轻轻地安抚着那一片片举着的叶,与我却无关。
一切都很好,是因为所有的雷雨大风,都落到了我的心里。
看着他在巷口打上车,把最后的一点物件塞进车的后座,重重地关上门,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我的,但是,他旋即转回身,上车决尘而去。
我靠着窗,看了很久。
街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穿梭不已的车辆,以及行人,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正在离开我。
回转身,房间里,一下子好象变得很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也不过这样,但是,忽然少了一个人,才真的感觉有点不是味道了。总觉得好象少了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
曾经那样深厚,绵长的爱情,在一瞬间就坍塌了。而我,除了象旁观一样的旁观,连伸手挽留的余地都没有,忍了多日多时的泪,到了此时方骤地落出眼眶来。
白天怎么着都还好过一点,上班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去想他,到了晚上可就不行了,身前身后的到处都是他晃动不已的影子,哪怕喝口水,都能在杯子里的水中看到他的样子。
于是把自己关出门外,放逐在夜晚的城市里。一个人,用脚印把城市里的街道,一条一条地去填满。我无计可施,我无能为力,我只有放弃!放弃将他忘记这样的念头,放弃永远不再想他的这样决定,就让自己陷进去,陷进去,永远都不要走出来。
人,有时候真的有种很说不出的无奈。就好象李碧华说的:人人都给你青眼,你最想要青眼的那个人却给了你一个白眼!
其实,如果,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归结到,只是青眼,白眼这样的状况倒真的也就简单了。
没有青眼,又实在不想要白眼,原本以为,只要将自己弄得很累,他就应该不会再出现,但是结果,自己再怎么累,他就是停在那里怎么都不肯走。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拿来折磨了又折磨!
把所有的计划都重新安排过。
每天早上都去市立的游泳馆游泳,每天晚上都到热闹的网站去找人聊天,逮谁是谁的那种。这样一来,基本上的时间都会被占住了。
早上的游泳,通常是游两个场次。因为上班比较自由,不用坐班,而最近的睡眠实在又太糟糕,每天早早地就醒来,没有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去游泳,因为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结果实在太可怕了。再加上第一个场次游得人比较多,也放不开,权当是热热身吧,到了第二个场次就是我的天下了。
我发疯一样地在空荡荡的游泳池里,一个又一个地来回着。其实我也知道,我是那种最缺运动天赋的人,所以游泳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看的,而且怎么都好象协调不起来,不过我要求也不算高,只要能游,淹不死就行了。
但是,我游得真的很卖力。好象这满池的水跟我有着刻骨的仇恨一样!
我一个人专心地在泳道里来回着拼命着,我之所以会停下来,可能是因为有点饿了,不过,也可能是被身边另一条泳道里的,巨大的水声,溅起的水花打断的。
这个人是那天早上唯一个跟我一样疯游的人。不过说实话,他的动作比我的还要难看,还要不协调,而且速度更是奇慢无比,那击打起来的水花偏偏又溅得到处都是,还好是空荡荡的第二场,否则,这家伙一定会被人骂死的。不过他也真的够执着。
我趴在池边上,看着他在我面前慢慢地,却又无比用劲地游着。我一直都以为只有我才搞不好跟这满池的水的关系,没想到有比我更深仇大恨的人。这个早上的后半程,我几乎没怎么游,就看着这家伙跟满池的水在较着劲。不过,他每次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就会很刻意地看看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游到我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冒出头来,“耗子。”
他是在叫我?!是的,这天杀的,“耗子”是我多年前的绰号,已经有太久没人提及了,那他是?
他的头发短短的,所以就算已经湿成这个样子了,但还是一点都不服帖,刺刺地树着,他转过脸来对我一笑。
我打量着这个从水里浮现出来的,像雕塑一样的面孔。那是一张有几分吸引力的面孔,虽说谈不上英俊,但是在组成这面孔的不甚流畅的线条当中,隐含着某种很特别的意味,使得你不由地多看上两眼。
我的目光和他的撞到了一起,我发觉其实他的目光温和而友善,他是乎在等待着我的下文,但是,我除了觉得他很面善,有点熟悉以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感觉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想不起来了?我是猪头。”
“猪头?”我忽然想到了,是的,他就是猪头!!!
哈哈哈……
他是我小学的同学,还跟我同桌过,已经记不得他叫什么了,反正只知道他姓朱,所以才落下个“猪头”的绰号,不过说实话,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的,怎么都不会把他跟猪头划上等号,他怎么看都不猪头,但是他就是猪头!
不过,我没有吱声,是因为我已经忘了他叫什么了,再叫他猪头又感觉不是很好。只是,我把他的话接过来,“哇!怎么会是你?”
是啊,怎么会遇到他的?
他,很开心地笑起来,是一种男孩子绽放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是他了,就是这个猪头,那个时候我们曾经是同桌,也是最强硬地对手。他是中途转学而来,在他来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个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老师喜欢,同学也愿意交往,不过,我始终都是有那么点小小的骄傲在作祟着,所以,我跟任何人的关系都很一般(从小,我就不喜欢跟人走得太近了,所以长大了,好象为了弥补什么,我总是渴望与人挨得近点,再近点。)。
情况在他的到来之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的功课一点都不比我差,甚至作文比我要写得更合老师口味,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我们老师的作文口味,可是为了要那点分数,也一直都很顺着老师的口味。
可是他来了,老师很快就喜欢上他了。同学们也一样,至少他比我对人要热情友善。我的成绩还是那么好,可是我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了。
所以,我把他叫成了“猪头”!
他后来又转学了,我的地位又一次恢复过来,只是我对那些老师,同学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热情,以至于我一直都没有一个朋友。
现在,我跟他就坐在“永和豆浆”里吃早点。
他真的很有点吸引力,我每一次和他的目光相遇,总会有一点小小的波动在心里漾漾地。我其实从来都不是这样无礼的人,但是,他的目光,眼神,他的笑意,以及那份友善,我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失态,结果分手的时候,竟然忘了相互留一个电话号码。
我只是想起来了,这个“猪头”叫做朱吟。我那个时候怎么会那么无聊,居然会给他取这么个没水准的绰号,想想看“吟”,怎么想都会想到呻吟,呻吟也就是哼哼,说白了就是小猪打哼哼,早知道这样当初该叫他“哼哼”,哈哈哈。
说真的,他其实一点也不猪头的。
早上游过泳,再冲个热水澡,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然后就可以很轻松地去面对一天的时间了。可是到了晚上,一个人的家,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只有穿堂的风,轻轻悄悄地游走着。那只叫嚣着的“猫”,是这样的夜晚,我最最忠实的伙伴,它让我把伤痛,幻想,渴望,堕落……一一释放出去。
准时在九点打开电脑,连上调制解调器,上网“逮”人去。
等我进到“阳光地带”的聊天室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十五分了。因为今天网络速度奇慢无比,因为今天这个聊天室的人多到,进了几次都请我返回,可我还就跟这个破网站较上劲了,它请我返回,我就再进入,再返回,我再进……我终于进入了。
一向都不喜欢主动找人聊天,总是会有点虚伪地问一声:“杭州的有吗?”
其实明明看到一边的聊天室名单里有好几个杭州人的。
人,有时候非得给自己弄个台阶,找点矜持,好象只有那样,才感觉有点味道。反正人家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是这样的。
密谈:guest12345对杭州耗子说:“你好!”
行了,有人撞进来了,这可不是我的过错了。不过我有点不喜欢,因为没有名字,虽然自己的名字也是一个符号,代号,可是我不喜欢连这样的代号都没有的人。“你好!是杭州的?”
“是的。”
……
“上网是想找什么?找人聊天?找BF?还是419?”
呦,遇到个老手,那倒还不坏。“无聊才上网,找人聊聊天,合适的话419也不错,只是千万不要谈感情,哈哈”
“哈!我们的想法一致!该握握手,庆贺一下。”
“是吗?我已经把手伸过来了,你接着了吗?有点温热的那只。”
“接到了,还挺漂亮,白嫩的,嘻嘻”
“那当然,为了可以遇到你,我已经用牛奶洗了半个多小时了。”
“哈哈……介绍一下自己行吗?”
其实,在聊天的时候,一向最烦的就是介绍,什么身高体重相貌年纪工作学历籍贯……可是,对两个看不见面的人来说,也只有这些东西才可以建立一个相互的概念。
“172/62/28,很难看的。你呢?”
我很难看?好象是的。其实谁愿意说自己长得难看,还不是被逼无奈?虽说人人都在叫嚣着网络无美男,但是放眼过去,身边的朋友哪个不是感觉良好的,也就我次了一点,被逼得逼不过了,也只有认了。诏告天下,我很难看的。
“哈哈!175/63/29,跟你一样难看。”
哈哈哈,这家伙还行,笑得也挺甜的,至少不觉得无趣。
“我可是人人都在夸的,天使身材,魔鬼面孔。”
“太得意了不是,话都说倒了!”
“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还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我连做梦都想把它给倒过来,可是,那也要能倒得过来的。哈哈”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要知道,人家也是这样夸我的,我以为你想笑话我,不想,原来是同类,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网聊天的,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烦很无聊,但是在聊天室里,有时候真的很可以肆意自己的。
他的话又过来了,“我觉得你挺有趣的,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我们419?”
哇!其实,我是真的想找人419的。自从寒走了之后,我一直都没能走出来,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而是当初两个人太好了,分手之后我整个人就好象是透支了一样。
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很完美,好象一伸手就可以摸着天堂了。两个人的交往,在我就好象是在拼命地跑步,一个劲地只想着要跑得快,再跑得快一点,可是等跑到终点了,停下来了,才发觉什么都透支了,一切都好象跟不上了。
我其实不是想要什么419的,我是想让自己可以堕落,可以后悔!!!
“行。”
“你有地方吗?”
“没有地方,这样行吗?我们都那么难看,先见一见吧,要没什么不合适,再说,不然,到紧要关头会吓死人的,哈哈哈”
“哈哈,正合我意,我们见一面吧。139********”
“138********。就约在西街,行吗?”
“好,半个小时以后可以吗?我叫冬冬,你呢?”
“好,那我先下了。就叫我耗子吧,再见。”实在是懒得再编什么名字,就用现成的吧。
我退出了聊天室,我走出了家门。
……
走进西街,酒廊里的灯光有点昏暗,一进入其中,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过马上也就过去了。只见影影绰绰的柱子间,散散地坐着些客人,只是我不知道哪个是419的冬冬,于是退到门口,给他拨打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冬冬吗?”
“我已经到门口了。”
“你走出来,只要看到站在门口打电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了。”
酒廊的门边悬挂着一块厚重的门帘,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注视着它。
门帘一掀,从里头走出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我忽然愣住了,他抬起头,看到我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因为他是“猪头”。
西街酒廊一直都是我比较喜欢的,它不象一般的酒廊,倒更象是一个清吧,或者咖啡吧。
初一看,有点粗糙的感觉,不过好象酒廊的氛围很重。但是等到落坐下来,再慢慢细看的时候,你才会发觉,那粗糙背后的刻意,刻意到感觉不出什么来的细致,其实很多的时候都是这样,刻意到极致了,反倒变得随意了,就好象是繁复到了极点也就简单了,道理似乎一样。
落坐在其中,常常是在你不经意的一回眸,一转头之际,就会有一些散放在四周的古旧收藏落入你的眼底,而这些散落在粗糙修饰之中的不经意,也正好衬出了西街所特有的氛围。
远一点,一个瘦小的女人,坐在高高的吧凳上,静静地唱着怀旧的英文老歌,我和“猪头”对坐着。酒吧里的灯光暗得刚好可以看到对方的面孔的轮廓,桌上点着烛台,墙上有微微晃动的憧憧人影,那有点飘忽的歌声,更象是一个人在梦中的喃喃自语。
短暂的尴尬之后才知道,我们游泳,上网“逮”人,其实有着同样的背景——失恋。
“他走了,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我也懒得问了,既然想到了要走,也就说明了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既然爱都已经不在了,还留他什么?”他喝着酒,淡淡地说。
我要的是咖啡,还在手边慢慢地煮,慢慢地熬,郁郁的香味已经弥散开来,他说话的那种口气,淡得好象在说起他今天刚刚换下的一件外衣一样,几乎听不出什么波折来,令我自愧弗如。
虽然我已经是第三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了,可是心里的那种悲伤,那种绝望的感觉,依然形同第一次,甚至有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趋势,而且怎么都挥之不去。这其实,也是我想要堕落,想要让自己后悔,以至于会和这个男人坐到西街来的真正的原因。
坏坏的心情,就好象郁郁的香味,在这样的氛围里到处延展,我打量着这个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心里忽地涌起一种莫名的欲望,不是想哭泣,不是想倾诉,也不是要什么性爱,反正也说不清,有点莫名。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忽然很想问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地啜了一口酒,“一个月差一天。”
“啊?不是第一次吧?”
“为什么?”他忽然笑了一笑,“这其实就是我的第一次,不过第一次就输了。看来在这件事上,这辈子我都没什么希望了。”
……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他始终都没有问问我,怎么会分手的,对感情的结又是如何结的。
我们轻松地聊着天,喝着各自的酒和咖啡,交换着一些潮流时尚的情报,他好象对这方面了解比较多。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保有着一种慢悠悠的,淡淡然的腔调,象是一条流动,但是平静的河,于是,我在其中慢慢地沉静下来。
他再给我电话,是在三天之后了。那天大概九点左右,我正在关窗子,因为风有点大了,突然地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第一句话就是,“是我。”我有点愣住了,因为我一下子辨别不出这个声音到底是谁的,那么陌生,却又好象有点熟悉。
他听我没什么反应,才报出自己的名字:朱吟。其实他的名字,我除了知道那个叫“猪头”的绰号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了,但是他的声音,他的那种语调,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一下子让我想到那个为了419,却没有419的酒廊的夜晚。
“是你啊!”可是,我一下子又不知道想说什么了,因为太突然了。其实我一向都不是个笨嘴的人,可是,在听到电话里,这个沉稳而淡然的男人的声音的时候,我忽然感到有一瞬间的心跳过速,有很多的话一下子冲涌起来,却在瓶颈的地方阻塞住了,怎么也过不去。
“我,”他,忽然有点停顿,好象是给我以及给他自己一点时间,用来斟酌一下这个字的含义,我等待着。
“我今天情绪不太好,突然很想找个人一起喝酒,你,有时间吗?”其实我的心情也不好,寂寞而聊赖,我也想喝点酒,或者找个人说说话,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呢?我找不到。于是,我几乎冲口而出:“去哪里呢?”
我们挨坐在酒吧的吧台边,要说话的时候,转点头,侧过点脸就可以了。四周是嘈嘈的人,不过一点都不影响我们。
酒吧里放着的音乐有点闹闹的,他示意侍应调换一下,说了个什么名字,我没有注意,当然,就算是我注意了,我也不一定会懂,因为对音乐实在是缺少深入的了解,能做出的判断也就是,刚才的太闹,现在的却正好,虽然有点淡淡的忧伤。
他的脸从侧面看过去,棱角很是分明,我看着他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脸来,“在想什么?”这个以前叫猪头,现在叫朱吟的男人突然地开口问道。
其实,每个人都很孤单的,有时候真的很想找个人,什么都可以不做,哪怕只是说说话。可是太相熟,太相知,太了解的朋友肯定不合适的,那样自己会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太过陌生的又不可能,而只有象我们这样半生不熟的正好,可以说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以深究探底,当然也可以随意地蜻蜓点水,很放松,很简单。
“我在想,其实大家的状况都差不多,两个人坐在一起,怎么都要比一个坐着要好一点。”他听了,忽然就笑起来,笑得很开,很好看的那种。
“说真的,那天早上在游泳馆遇到你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怎么会?我好象已经变得很多了,连初中的同学再遇到都未必可以认得出来,更何况我们只是小学的同学?”
“我也不知道。我们应该有……差不多十八年……还是十九年,没有见过了,是吧?可是我一见到你,我就想起你来。”
我忽地一下子沉默下来,好象感到有点遗憾,他下面是不是该说,那年他就开始喜欢我,暗恋我了?这样的情节已经被小说,影视弄得很滥了,它们早已经不能再感动我了。
他顾自地说着,喝了点酒,从面前的小碟子里捡了几颗花生米放入嘴里,继续说下去,并且好象一点都没有在意到我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们是同桌,可是关系并不好。你一直都很冷漠,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针对我的,对别的同学,哪怕对老师你也一样。”
“你是那么的特别,孤傲。一直到有一天,下课在操场上玩,一不小心我踩到了一个钉子,疼得大哭起来,周围是一些同样被吓怕而茫然的同学,你就在那个时候,背起我就往医务室跑,跑到门口的时候,一不小心两个人都摔倒了”
“事后,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你怎么可能背得动我?我一向要比你高一点胖一点的,而就算你可以背起来,又怎么可能跑得动?”
我笑笑,我实在记不起来,我曾经背着他跑过,往事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记住的不一定我也记住了,我记住的,他同样未必还有印象,但是,往事就在我们身边,在我们过往相交过的岁月里,停停走走。
“那件事后,我知道,你其实并不象表面那样的冷漠,难以接近,我拼命想讨好你,接近你,不过好象效果不大,而且不久我又转学了。不过,我常常有想起你的,因为脚底的那个疤痕现在还在。”
哈哈哈哈……
他说着笑着,在他的微笑里,有种令人很开心,很释然的成分,就好象忍了很久的一个谜题,终于有机会亮出谜底来了,有点小小的得逞,却又全无心机的象孩子一样的笑,于是,我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了。
我和朱吟就是这样开始交往的。
这和以前我跟其他的男人交往不同,它就好象是一份可以随时随意根据自己心情更换的,又能引起自己食欲的可口的小点心。
通常我们在早上一起游两场泳,在晚上,差不多九点以后开始约会,地点通常是在一些酒吧或者咖啡吧,倒是很少坐下来一起吃顿饭的。
喝两杯酒,或者咖啡,一起聊聊天消磨掉几个小时,然后叫车回家。一般总是谁顺路就捎带上谁,不过,好象总是他顺路捎带上我多一点。他一直把我送到楼下,然后原车回转。这样我回到家,根本就懒得再上网了,洗个澡,安安稳稳地一夜睡到天明,安心而踏实。自从寒走了之后,我还从来没有睡得那么安稳过。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象从来都不讨论什么重大的话题,除了初几次的见面,我们甚至不再谈论往事,连带着连各自目前的状况都不。
爱,恨,情,仇,工作,婚姻,性爱……都在我们的话题之外。我们只是谈论一些各自的爱好,比如他喜欢音乐,喜欢运动,喜欢服饰,喜欢喝酒,一说到这些,就会特别的兴致勃勃;我喜欢文学,喜欢旅游,喜欢香水,喜欢咖啡,我们的爱好正好不是太冲突,又可以相互补充。
我喜欢听他谈论那些音乐,以及流行的歌曲,歌手,喜欢看他喝酒的神情,他好象也喜欢听我摆弄那些比他知晓略多一点的文学,调弄调弄我的咖啡以及香水。
不过,说实话,有时候我发觉,其实我们并没有在听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听任他一路把话说下去,把眼睛对着他,把脸上的微笑保持住,可是我的思绪,在遥远遥远的地方游荡着,他醇厚而安静的声音,并不是那么地深入我心里,但是至少,可以让我沉静,让我安宁,可以帮我消解一些独自的寂寥。
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的。因为我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的笑是那么恍惚而又不经心,虽然他会不时地点点头,或者说,“是吗?”“噢!”“真好。”之类的话,可是他的眼睛里始终浮动着一种与我无关的陌生。
不过,这样的状况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们就这样差不多天天约会持续了半个多月。
那天,我跟他又一次去西街,进门的时候却正好撞到寒和宁从里面走出来,不过那一刻我的表情特别平静,平静地有点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和他们擦身而过,寒蹙了蹙眉,倒是宁没有他那么沉得住,有点慌乱急促。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轻轻地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我想他们应该是注意到的。
走进西街,落座下来,朱吟忽然就发觉我的脸上不同寻常的变化,“朋友?”我没说什么,可是眼泪却突然地禁不住流了出来。
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那天我喝的是红酒,难得的是他竟然喝Cappuccino,我在他的关注,他的咖啡以及Cappuccino特有的肉桂的香里,把一瓶红酒都喝完。
然后,我又抬手招呼侍应,但他按下了我的手,“可以了。”他说。这是他第一次触碰我,这之前我们从来都没有互相触碰过。
“你的酒量真好,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发觉?”淡淡然的那种很招牌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又蔓延开来,看着他的笑容,尽管我找不出一点点什么笑的理由以及心情,但还是一个劲地笑了,笑到泪流了满脸。他隔着桌子递过来几张纸巾,我伸手去接,他一把将我的手握住。
那个晚上我去了朱吟的家。
房子不大,但是很整洁,细致。和他并排地躺在他很宽大而松软的床上,脸朝着天花板,断续地向他说起自己的故事。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三个人,三个故事里的主角,在我的心里纠缠着,混淆着,他们的面貌,笑容,动作,说话,哪怕作爱的方式,全部纠合在了一起,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分清谁是谁了。
整个叙述的过程里,虽然主角颠颠倒倒的,但是平静地好象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原本还是想寒可以后悔的,可是我这里一放手,那里就排着队有人接收,反倒他好象忙得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其实一点也不能怪人家的,我离开了那个位置,总要有个人补进去,就好象当初我也是这样补进去的。至于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宁,还是别人,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只是在想,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相信?我还能拿什么去相信?别人又能拿什么来让我相信?我甚至在想,当初那样绵厚深长的感情里,除了那些美丽的水分还剩下多少是可以让我相信,可以让我当真的?总觉得如果真心付出过,感情不是衣服,换一段感情不会简单到等同于换一件衣服的。
我越说越淡,越漫不经心,他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看着我,听着我,我忽然意识到他在看着我的时候,心里竟然找不出一丝开心的感觉,相反,我想起当初我们之所以会见面,是因为想有一次419的过程,这样想的时候,我感到有点被自己轻薄了。渐渐地我沉默下来,我感觉到我心里忽然充满了对往事的厌恨,我一挺身,便坐了起来。
他的手原本是搭在我的肩上的,现在正好顺着我的背往下滑,一点一点地往下,到了腰的部位的时候,他忽然地从背后将我搂住。
他也坐起身来,贴到我的耳边跟我说:“就当我是你的第四个故事吧!”
他说的时候声音很轻,有一点点的笑意,说完,就笑得略微大一点了。我本想和他一起笑的,但是,没有。
他的手探过来,被我燃烧的欲望截获……
我记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怎样地离开他的家的,我只是很模糊地记得我们作爱之后,他好象跟我说了很多的话,不过,可能是没什么新意,所以我几乎没什么印象,也可能是因为,在我的心里,当时已经被419的感觉充塞得满满的了。
……
夜晚,独自一人在家,无所事事却又懒得上网,一个人一直呆呆地坐到很晚,晚到确定朱吟不会再打电话来了,才慢吞吞地起身去洗澡。
花洒的水出得很大,温热的水从头到脚地将我全部笼罩住,我在水里把自己一点一点地环抱住,一直到电热水器出来的水变得很凉,我才草草地擦干身子。
什么也没穿,给自己倒了点酒,在房间的地板上慢慢地坐下来,慢慢地喝着酒,慢慢地坐着。
忽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喂?”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声音,我猛然地想到,应该是“猪头”的时候,电话却没有缘由地断了,我一直拿着听筒,那里面一串嘟嘟的忙音听起来非常地刺耳,可我还是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应该放下电话了。放下之后一直都疑心他马上还会再打过来,就顺手开了台灯,盯着电话机抱着胳膊等在那里,可是电话机一直安静着,安静得很可疑。
我没有再去过朱吟的家,也没有再见过他,偶尔还是会回想起他来的,就象今晚,我忽然很想念他,看看时间,正好是当初我们每晚约会的时间,可是什么都好象有点模糊了。
电话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我想念到朱吟的时候,骤地响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迅速地伸过手去,在我抓住了话筒的那一刻,我忽然地迟疑起来。
“铃……铃……铃……”
---- 风 吹过麦田 田总要收割 也许留在我腑藏
心 给你碰撞 如黄砂里采矿 也许能令我发光
水 蒸发成云 云 抛弃的雨 也许来自你的汗
手 经过脸庞 旁人给你的吻 也许留在我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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