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iur()
整理人: xiur(2001-03-30 18:12:55), 站内信件
|
惶然录
作 者:费尔南多·佩索阿
译 者:韩少功
出 版 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开 本:32
装 帧:平装
页 数:374页
定 价: 18.00元
阅读简介
《惶然录》是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晚期随笔结集,都是“仿日记”的片断体。它是作者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部曾经长期散佚的作品,后来由众多佩索阿的研究专家们收集整理而成。
作者在随笔中的立场时有变化,有时是个精神化的人,有时则成了物质化的人;有时是个个人化的人,有时则成了社会化的人;有时是个贵族化的人,有时是个平民化的人;有时是个科学化的人,有时则成了信仰的人……这是变中有恒,异中有同,是自相矛盾中的坚定,是不知所云中的明确。正是这种精神气质、这种独自面向全世界的突围,使佩索阿被当代评论家誉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杰出的经典作家”“最能深化人们心灵”的作家。
相关评论
萨拉马戈早就说过:“没有一个葡萄牙作家能够企及佩索阿那样的伟大。”……如果中国的作家和读者对这样一位作家完全缺乏了解,当然是十分可惜。……刘再复先生在台湾《联合文学》上曾经撰文,历数四五位未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家,其中有我们熟知的托尔斯泰和卡夫卡,还有我们颇为陌生的这位佩索阿……
主题:《惶然录》选读 作 者:费尔南多·佩索阿
M 作 者: xiur() 2001-03-26 18:50:23 :0 :0
《惶然录》选读活着使我迷醉
我梦境纷纷的时候,总是自己走到大街上去的时候,眼睛张开,却仍然安然无恙地被梦境包藏。我很得意,有那么多人无法察觉我无魂的自动。我走过每天的生活,仍然可以握住我星空中太太的手。我走在街上的脚步,也可以与我梦中想象的种种模糊设计协调一致。我还能在街上横冲直闯;不会跌跤。我应该有所反应的时候决不会误事。我存在着。
我常常不必观察自己下一步的去处以避开汽车和行人,在这样的时候,我不必向任何人问话也不必拐入近处的门道,我让自己更多地像一只纸船漂流在梦想的海洋上。我重访死去的幻象,让这些幻象温暖着我关于早晨的朦胧感觉,以及在卡车声中卷入生活的感觉——这些卡车把菜送到市场上去。
在这里,在生活之中,梦想成为一个巨大的电影银幕。我走入贝克萨区的一条梦境之街。走入其中的梦幻化现实,我的双眼被温柔地蒙上一道虚假记忆的白眼罩。我成为了一位航海者,穿越无法知解的我。我占领了自己甚至从来没有造访过的地方。像一抹清新的微风,我在这种催眠的状态中走着,引颈向前,大踏步走在不可能的存在之上。
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迷醉于各种不同的事情。有一件事足以迷醉我,那就是活着。我豪饮自己流动的感受但决不会迷路。如果眼下到了回去干活的时间,走向办公室的我恰如他人。如果眼下没有这回事,我就走到河边去看水流,再一次恰如他人。我不折不扣与他们雷同。但在这个雷同的后面,我偷偷地把星星散布于自己个人的天空,在那里创造我的无限。
主题:99佩索阿 作者:韩少功
M 作 者: xiur() 2001-03-26 18:54:17 :0 :0
二十世纪伟大的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1935年去逝,其主要散文作品《惶然录》直到1999年才进入中国。我曾经请教北京大学西葡语言的专家赵德明教授,为什么中国几乎找不到这位作家的译本?赵先生摸着头有惊讶态:是呵,我们都知道这位作家太值得介绍了,但忙来忙去居然就真把他给忘了!
我也是因一个偶然机会,才读到佩索阿的。当时在欧洲旅行,适逢欧洲文化界重新发现和研究佩索阿的热潮,因为好奇,便去书店买了他的三本书,包括后来赵德明先生鼓励我译完的这本《惶然录》。佩索阿于1888年生于里斯本,五岁丧父,随母亲到南非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故英语是他早期的主要文化背景,包括第一批诗歌与散文与是直接用英语写就。返回故国葡萄牙以后,他没有机会进大学,直到死前一直在一个广告公司当文员,但他精通英、法、葡三种语言,既写作又编辑,他的小小出版社曾一度成为葡萄牙现代主义文学运动的重要营垒。
作者在《惶然录》中的立场时有变化,有时候是一个精神化的人,把世界仅仅提纯为一种美丽的梦幻;有时候则成了一个物质化的人,连眼中的任何情人也只剩下无内涵的视觉性外表。有时候是一位个人化的人,对任何人际交往和群体行动都满腹狐疑;有时候则成了一个社会化的人,连一只一晃而过的衣领都向他展示出全社会的复杂经济过程。有时候是一个贵族化的人,时常流露出对高雅上流社会乃至显赫王宫的神往;有时候则成为了一个平民化的人,任何一个小人物的离别或死去都能让他深深地惊恐和悲伤。有时候是一个科学化的人,甚至梦想着要发现有关心灵的化学反应公式;有时候则成了一个信仰化的人,一次次冒犯科学而对上帝在当代的废弃感到忧心忡忡……
如果我们知道佩索阿终生不娶,知道他拒绝官方授奖,知道他很长的时间里绝交息游而习惯于冥思中“不动的旅行”,那么我们也许更容易理解他在《惶然录》中深深的孤独。他要孤军奋战。他几乎是面壁开悟,立地成佛。对小职员日常生活的勘探和咀嚼,使他洞开一个形而上的诗学世界,对人类多方面至今仍然让我们望尘莫及。他是属于葡萄牙的,也是属于世界的。刚刚获得1998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早就说过:“没有一个葡萄牙作家能够企及佩索阿那样的伟大。”他还坦承:作为葡萄牙作家这次之所以能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与欧美文学界九十年代以来对佩索阿的重新发现和热烈讨论不无关系。
如果中国的作家和读者对这样一位作家完全缺乏了解,当然是十分可惜。我注意到刘再复先生在台湾《联合文学》上曾经撰文,历数四五位未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家,其中有我们熟知的托尔斯泰和卡夫卡,还有我们颇为陌生的这位佩索阿。也是很巧,半个多月前,我将上海文艺出版社刚刚出版的《惶然录》送给再复,他十分欣喜,连夜就读,一大早就与我来交换感想。他庆幸一本二十世纪的经典性作品终于抢在世纪之交的前一年进入了中国的书架,免却了中国读者们的一桩遗憾。
这一年也是中国将要对澳门恢复行使主权的一年,是葡萄牙最后一任总督将要离开澳门的一年。葡萄牙总督就要走了,这是好事。葡萄牙作品《惶然录》译本来了,这也许同样是好事。一个真正能够结束被殖民历史的民族,也是一个能够以宽阔胸怀拥抱全人类文明成果的民族,是一个有民族尊严但决无偏激民族主义情绪的民族。
主题:对食言的许诺无限忠诚 作者:许伯卿
M 作 者: xiur() 2001-03-26 18:55:49 :0 :0
对食言的许诺无限忠诚
“人是什么?”恩斯特·卡西尔在其名著《人论》中回答道:“一个在他生存的每时每刻都必须查问和审视他的生存状况的存在物。”苏格拉底甚至还说过:“一种未经审视的生活还不如没有的好。”实践已经证明,对人自身及其生存状况的审视和批判,正是人类文明不断进化的前提和原动力。然而,历史是个怯懦的实用主义者,谁力气大就认可谁,巨浪淘细沙,砒柱立中流:一部史书充斥的多是成功和失败,只有结论,缺少情节,没有细节。有谁记得荒原上的路踬,星光下的仰翘,叉道口的彷徨?可事实上,这些“查问和审视”才是后人最需要汲取的人生精华,最可以借鉴的人生经验。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和他的《惶然录》,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例。
人类文明的创造者主要有两类:有人把伟大的梦想变成了现实的生活,有人把不能实现的生活变成了伟大的梦想。佩索阿显然属于后者。他说:“我只走一座桥,架设在我之所无与我之所有之间。”通过这座桥,我们看到“理性的闪亮划破生活的沉沉黑暗”,看到“生活充满着悖论。如同玫瑰也是荆棘”,看到一颗真诚、博大而又敏感、疲惫并且矛盾丛脚的心灵。习惯了旗帜高扬、线路明确、长歌猛进、胜券稳操式的历史教材,再来读《惶然录》这样的人生现场记录,也许我们会重新修订历史和人生的现有定义。
有几人能像佩索阿这样,勇敢而无私地坦呈心灵的地图,让自己的每一次分蘖、每一轮蝉蜕、每一节蠕动、每一斑印渍,都纤毫毕露地展现到我们眼前?他热爱人类,却又鄙视个体生命的卑陋Z他热爱自然,却又鄙视乡村,向往城市与自然的融合;他缺乏勇气面对世俗的白昼,却仍“要向生活伸出脖子,承担轭套的巨大沉重”。然而,苦酒由自己一人骤饮,荆冠由自己一人顶戴,他奉献别人的仍是礼貌和热忱,心尖尖上跳动的,仍是爱。不错,他的立场时有转换,有时精神化有时物质化,有时个人化有时让会化,有时贵族化有时平民化,有时科学化有时信仰化,“一直在心灵中自我否定”;但正如韩少功在译序里所言,较之执著定规,他的自相矛盾常常是智者的犹疑;较之滔滔确论,他的不知所云常常是诚者的审慎。这是变中有恒,异中有同,是自相矛盾中的坚定,是不知所云中的明确。这恒与同、坚定与明确,就是独自一人面向全世界顽强突围的精神气质!
展阅《惶然录》,让我感受最深的,就是作者在孤寂的生存中,“给每一“种情绪赋予个性,给每一种思维状态赋予灵魂”的不懈努力。其实,和我们一样,佩索阿也是世俗红尘中人;但为了找觅终极的理念,他对准自已举起锋利的笔尖,剖心析肝,并将它们铺展成黑夜的旅图,去寻呼“绝对的他者”、“异己的存在”。由于方位不同,对象有别,心境各异,错杂、矛眉便成为不可避免的衍生物;然而,不但作者,郎使我们,也同样是通过那些杂乱、颠倒的思绪,编织起包容生活和人世的网兜。《礼记》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信然。
自然是心灵的家,孤寂的人常有美丽的想像和发现。感谢韩少功,通过他纯净优美的译笔,我们才能和佩索阿一起,领略人类的心灵地图:“黄昏用奇妙的色彩涂抹着群山的曲线”,“有一种无精打采的甜美”;“心中的月亮浮上芦苇地……一片山深蓝渐渐转为乳白的天空,衬托着它们黑森森的剪影”;“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就像书本翻过去的一页,像松开了辫结的一束散发,像半开窗子朝外打开的一扇,像一条曲径上踏着沙砾的闲散脚步,像一个村庄高高上空倦意绵绵的最后一缕青烟,还有马车夫早晨在大路边时懒洋洋的挥鞭”。在佩索阿笔厂,世上的一草一木、一笑一颦,都宿命似地扑向世界的极点。这些形而下的风景其实就是佩索阿形而上的心灵的栖居之所,就是人生的体论。就像一棵树,枝叶梳理着理想的光芒,根须却摸索进世俗的土壤;为了枝叶更多地拥抱阳光,根须只得更深地扎人泥层。
仁爱是孤寂的家,孤寂的人在倾听和发现自己的同时,也学会了理解他人和世界,从而建立起一方珍贵的精神领地。仿佛一粒果核,埋首工作,将春大默祷。最孤寂的人也往往最执着、最倔强、最博大;只有极少数杰出的心灵能够把孤寂当作家园,筑好篱笆供他的伟大徘徊。像屈原,像哈姆雷特,佩索阿也是“把时间当作一种可怕的痛苦来体验”,“感到自己是一种无效自由的囚犯,身处一间无比广大的四室”。海子有三行让我感动不已的诗句:“今夜我关心人类/姐姐/我只想你”。我们来听听默默无闻的公司小会计费尔南多·佩索阿是怎么说的:“我的侧然事关人类的普通性”,“我经常有一种代理他人快乐的感觉”,“擦肩而过的笑声,像火柴在我心灵敏感的引火纸上擦出火花”;“我走近我的写字台,如同它是抗击生活的堡垒”,“对已经食言于我的许诺无限忠诚”。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曾说:“我们受累于他们的爱。”佩索阿虽然通晓此道并且深受其害,却仍“对那些情感的交换担负起一种责任”,用“他的微笑传达着一种伟大的、庄重的、充实的快乐”。他以卑贱之躯处蜗居之室,竟要一人肩负全人类的精神责任,在悖逆错杂的人文视线下,始终如一地贯彻着他独立的勇敢、洁究的智慧,以及对人世万物深切关照的博大情怀!
正因为如此,佩索阿被当代评论家们誉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杰出的经典作家”,以及“最为动人的”、“最能深化人们心灵”的写作者等等。谈起自己崇拜的19世纪祖国诗人C·韦尔德,佩索阿许愿说:“我不是他曾经写下的诗,而是他诗的本质。”我想,他的愿望实现了。
摘自《书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