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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k_xiaoyao(2001-03-24 23:05:2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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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熊猫:作者序 唤醒人类的慈悲心(2)
The Last Panda
By George B. Schaller
[美]夏 勒 著
张定绮 译
ISBN 7-80145-054-X
光明日报出版社 1998.11
柯南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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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中国辩护
熊猫计划紧接在中国历史上一个动荡不安的阶段之后开始。我觉
得这期间能身在中国是一种荣幸——这是这个国家本世纪唯一太平的
十年。它给我一个机会,深入半世纪不曾见过外国人足迹的偏远山区,
研究一种国宝级动物。我逐渐能欣赏同事的幽默、圆滑.以及对艰苦
环境的任劳任怨。我学着去了解他们,对于那些西方人认为是冷漠、
傲慢、阴险、崇尚特权的心态,虽然还未必能消极的接受,但也还可
以同情。记忆为我过滤掉计划的黑暗面,以及某些令我极为丧气的事。
人的记忆在怀旧的情绪中,为何变得如此宽容而理想化?同时,独特
的研究环境和迫切的保育问题,都是我喜欢在中国工作的原因,我在
中国所花的时间,是我在任何其他国家从事野生动植物研究的三倍。
我并不想把自己说得太宽大为怀或富于同情心;我再怎么仰慕中
国,也不至于为他们辩护。我的友谊不盲目,我对世界自然基金会的
佩服,也不足以使我对它处理整个计划的蛮横态度释怀。如果这本书
只谈舍已为人、崇高的启示;只描写大自然的美与真,到最后又是一
头熊猫得救,动机高尚的冒险,以大团圆告终,一定更容易写、也更
令人愉快。本来我对熊猫计划的期望也是如此,可惜最后充满幻灭的
现实不能尽如人意。
为了忠实呈现整个研究经过,我谈熊猫政治的篇幅不得不跟谈熊
猫本身一样多。保育计划永远逃不掉政治与科学的分歧,所有谈这类
计划的书都应该反映两者之间的互动。但是在挽救鲸鱼、犀牛及其他
命运受公众关注的物种的奋斗纪录中,往往对保育的真正矛盾避而不
谈 ,人类的贪婪与冷漠才是最根本的问题。熊猫已经成为一种高利
润高品,就其本质而言,跟大象区别不大,因此也暴露出某些个人与
组织不可告人的本质。确实,政治的阴影无论在科学或保育方面都对
熊猫计划构成干扰,隐瞒这一点,对旅猫就极不公平。我知道任何纪
录都难免失真,这使我不愿下笔。批评总令人不高兴。不接受,甚或
造成误会。只以观光客身分或短期出差到过中国的读者,对这个国家
的印象,可能跟我大不相同。只要在中国居住或工作超过一年的人,
或许能认同熊猫计划面临的困境。但不论读者的背景为何.我都希望
能使大家更关心熊猫。
重新设计求生策略
濒临绝灭物种的书籍不断出版。我对于是否要在汗牛充栋的这一
图书分类下再增加一本,更何况写的又是已有详尽文献的熊猫,感到
非常迟疑。还有什么其他动物被人类抓到后,都要取个美美、丽丽之
类的名字(叠字代表对它们的钟爱)呢?还有什么其他动物不论出生、
患病、心不甘、情不愿的谈个恋爱、死亡,都要经报章媒体大肆宣扬
呢?凡是想阅读熊猫资料的人,已经有很多文章和好几本书了。内容
最丰富的两本畅销书是莫里斯夫妇(Ramona and Desmond Morris)所
著,一九六六年出版的“人与熊猫”(Men and Pan-das),这本书
对于西方探险队杀戮和捕捉熊猫的部分尤其写得好。另一本是卡顿
(Chris Catton)所著,一九九○年出版的“熊猫”(Pandas)。此
外,近年出了几本被捕获的熊猫,在自然背景下拍摄的写真集,都很
受欢迎,这些书的文字内容有的拉杂琐碎。普莱斯(Byron Preiss)
和郭雪岳(译音)合编的“熊猫的秘密世界”(The Secret World
of Pandas),有的值得一读〔鲁慈(Clive Roots)的“竹熊 (The
Bamboo Bear)。我和我的中国同事在一九八五年出版的“卧龙大熊
猫”,是一本科学论文,对本书只大略提及的细节有详尽的描述。
谈已绝种或濒临绝种动物的书这么多,似乎冲淡了绝种观念在
大众心目中时严重性:一再重复会使重大事件也变得平常。不管我们
对灭绝其他物种的责难如何强烈多数人似乎仍然把大自然置之度外。
买这些书是否代表重视自然界?有关濒临绝灭物种的论文往往沦为回
忆,所记载的物种真的已从世界舞台谢幕:度度鸟(the dodo)、旅
鸽(passenger pigeon)、大海雀(great auk)、史德拉海牛
(Steller's sea cow)等。至少我自己是不忍见濒临绝种动物的名
单一再扩大的;我关心的能力有限。
但这些书有它们的价值。一再重述有一种道德上的必要;忘怀是
一种超乎我们所能负担的奢侈;忽略可视为一种虐待。有人以为,只
要能把目前数百万种动植物的物种多样化状态保持到下个世纪,破坏
就会终止——但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这件事。我们至少要把我们的
经验做成纪录,希望我们的作品能唤醒全人类的慈悲心,带动保育物
种的行动。即使在一个绝对道德的世界里,破坏也不会终止,但至少
人类精神经过一番洗心革面,我们可以用更高尚的情操看待自然。我
们可以调整价值观和优先考虑,建立一套谴责制造废料,制止无必要
破坏的大地论理。靠激情和雄辩都无法造成这样的改变,定要先更新
对自找的观念,重新设计人类的求生策略才行。
现代的神话奇兽
或许在某些方面,熊猫能改变我们的观念。它表面上的单纯让我
们观察到它吸引人的特质。熊猫逃脱出它高山上的家园,成为世界公
民,它是我们为保护环境所付出努力的象征。它虽然体格肥胖,行动
迟缓,却独具创作的天分、艺术的完美,仿佛专门为了这项崇高的目
标而进化成这种模样。圆圆的扁脸 、描黑圈的大眼睛、圆滚滚逗人
想的体形,赋予熊猫一种天真、孩子气的特质,赢得所有人的怜爱,
想要抱它、保护他,而且它又很罕见。再加上生者往往比死者更能打
动心弦。这些特质,造成一个集传奇与现实于一身的物种,使它成为
日常生活中的神话奇兽。
我们能跟熊猫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进化历程发生交错,是我们的
运气。我认为,万物皆值得我们欣赏与尊重,我们不能硬把不知价值
为何物的动物定一个价格。但失去熊猫的损失,似乎还是超过失去樱
草花成食人鱼,因为它是坚忍不拔、反抗命运的象征,能激起我们怜
悯或佩服的共鸣。如果失去熊猫,我们就再也看不见它黑白相间的面
孔,它的演化宣告中断,它独特的基因密码毁灭;它的名字很快就跟
博物馆里尘封的档案中其他数千种绝灭物种一样,没有什么意义,只
留下一个诘屈聱牙的学名Ailuropoda melonolence(意为“黑白相间
的熊猫脚”)。再经过几个世纪的疏离,我们就只剩几件纪念品、几
根大骨头、几块褪色的毛皮。熊猫的生命完全被遗忘,跟恐鸟(moa)
或长毛象一般,被剔除在人类的集体记忆之外。对如此不寻常的动物
而言,这是多么可悲啊!当然,生命都是攸忽无双,兴旺不久就会消
失。但数百万年前,人类的进化尚未完成时,熊猫就生存在地球上,
它们是生存竞争中的成功者,比起很多其他在冰河时代大变动中消失
的大型哺乳类都生存得久。它们灭亡的时间应该还没有到。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熊猫漫长的演化史上极为重要,也是纪录
最详尽的时期。这期间的事件若不逐一记录,难免会被遗忘。我以科
学使者的身份前往中国,去了解和记录,为一种不能言语的生命作翻
译,把熊猫的生存状况留诸后人。这本书就是那笔遗产的一小部分。
铭感在心
各机关单位和个人的奉献与合作,使熊猫计划得以实现。大部分
帮过忙的人或机构,书中都有提及,我要在此对他们全体表达感激。
我还要特别感谢若干人或机构所提供持续而无私的重大贡献。
我要感谢世界自然基金会邀请我研究熊猫,并把这个杰出的计划
交给我负责。哈尔(Mark Halle)与艾列特(Christopher Elliott)
辅导这项计创,并提供很多协助。
纽约动物学会慷慨的准许我怠忽国际野生生物保育科生任的职责,
让我把全副精神投注在熊猫的身上。虽然这项计划是由世界自然基金
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签署协议、正式资助的,但纽约动物学会也
提供了大量财务上的协助。它负担我大部分的开销、田野调查的设备
与补给、实验室分析等,它提供若干职员的劳务,并给予芮德一年的
薪俸,总金额接近五十万美元。对这份金钱和道德上的支持。我特别
要感谢纽约动物学会的会长康威(William Conway),他也到过中国
协助设计卧龙养殖站。两位为学会工作的兽医,杜伦赛克(Emil
dolesek,已去世)和史托薇(Janet Stover),都曾放下他们繁重的
业务,分别来过两趟,帮助养殖工作和照顾捕获的熊猫,我非常感激。
田纳西大学森林、野生动物及渔业系的贝尔登Michael Pelton)不仅
提供他系里的电脑和图书馆设施.还派给我们的计划三位助理。奎格
利(Howard Quigley)跟我一起把第一套无线电颈圈戴到熊猫身上,
卡尔(PatrickCarr)负完用电脑分析电讯资料,江森后来成为熊猫
计划的主要研究员,在书中都有提到。
目前任教于宾州州立大学(Pennsyhania State University)的
泰勒、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的芮
德、田纳西大学的江森,执行熊猫计划都表现出高明的技巧与奉献热
情。我离开这计划以后,他们都不断提供我有关卧龙和唐家河的熊猫
与人的消息,这份情谊我深为感激。
原本在康乃尔大学,现在任职于纽约动物学会的狄兰菲
(Ellen Dierenfeld),最初在一九八0年跟我联络,说明她在华盛
顿国家动物园对熊猫营养所做的研究,并志愿协助我们的计划,尤其
是在竹子的化学分析方面。她与罗柏森(James Robetson)后来在康
乃尔大学动物系的实验室里,分析了数百个竹子的样本。他们的贡献
对于了解熊猫的生活方式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狄兰非也很有耐心地
给我上了一课动物营养学。我对这方面所知甚少,说来惭愧。她的洞
察有助于说明熊猫的活力来源。我从她那里获益良多。
驻香港的美国记者纳喜(Nancy Nash)是熊猫计划得以成立的主
要推动者,多年来,她在很多方面给我们帮助。她不断以她对中国人
的敏锐判断,提供我们极有价值的忠告,接待与这个计划有关、路经
香港的中外人土,寄送亟需的设备,并担任卧龙研究人员与北京之间
的桥梁,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她很多友谊的表现,例如寄杂志
和美食到我们孤寂的营地,总令我们感激万分。她推动熊猫保育不遗
余力,在中国人间赢得一个“熊猫妈妈”的封号。
我从一九八○年开始,跟在林业部服务的王梦虎有联络。他在做
熊猫计划和我后来几个计划的协调工作时,总是对保育工作十分投入。
问题不论大小.到他手上,他总会尽力使外国人和各个中国人派系的
要求,都能得到满足和平衡。我很佩服他克服困难的毅力和技巧,他
真正代表中国人所谓的“老朋友”。
四川南充师范学院的生物系教授胡锦矗是主要跟我地位对等的中
国人,我回顾我们密切的合作过程,感觉很愉快。胡锦矗是一位优秀
的博物学家,教我很多有关鸟类及其他森林生物的知识。跟他做田野
工作是一件乐事,因为不论天气多么恶劣,地形多么崎岖,他都乐在
其中。他永远怀着冒险的心情,对自然界充满好奇。
熊猫计划用过几位翻译员,邱明江是其中之一。他非常聪明,能
说流利的英培,总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永不磨灭的热情、活力、理想
主义。他热心学习,后来已不仅是翻译而已,他参与田野工作,并把
两本有关熊猫的书从英文译为中文,他对研究和保育伦理极为投入.
除了不眠不休的为我们的计划工作,还回大学进修生物方面的知识。
还有其他应该特别提出来致谢的人;奥尔(lain orr)寄了一连
串的论文来,让我知道中国环保现况。容思和卢容飞为这计划作翻译。
提供很多有用的建议。柯里格(Dangasl Kreeger)捐赠冬天的靴子、
睡袋及其他设备。沙德斯姊妹(Lynn and Irene Saunders),以及
奥地利大使沃特(WolfGang Wolte)夫妇在他们北京的寓所给我的亲
切款待。布鲁宁(Donald Bruning)和劳瑞(Andrew Laurie)提供
很多有关熊猫的资讯。
涂新斯基(Hank Tusinski)用流畅的笔触绘制了每章开头的水
墨熊猫插图。
我感谢康威阅读我的手稿,提出批评,芝加哥大学出版部的编辑
阿布兰丝(Susan Abrams)运用她作编辑的技巧和洞席力,大力润饰
我的手稿。
最重要的,我要感谢我的妻子凯依。她正如在我其他的计划中一
样,深入参与每一层次的工作,甚至可以说,工作成果属于我们两个
人共有。她守在帐棚中彻夜不眠,追踪装有无线电颈圈的熊猫,她分
析熊猫的粪便,负责所有报告、论文、书籍的编辑和打字,包括本书
在内。她永远在荒凉的野外为我们布置一个家,在艰苦的环境中提供
一个充满人性温暖的地方。我可以跟她谈我的烦恼,她是我失望时的
屏障。偶尔我们必须分开几个月,我的工作乐趣就会大为减少,使我
明白她在我生活中占有多么核心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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