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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怀 念 我 的 外 婆
发信人: baodaods(bd)
整理人: wwwv(2001-03-22 09:38:25), 站内信件

怀 念 我 的 外 婆

我们兄妹四人都是外婆带大的,小时候父母都在外地工作,难得回家。每到周末,外婆总提醒我们,今天是周末,我们马上兴奋地跑到村头,迎接爸爸、妈妈。
大多数时候,天黑下来,还不见父母的身影,外婆便来喊我们回去,饭炒好了,比平时多放了油。外婆总在一边说,吃啊,吃啊,多吃一点。
外婆用一个手帕裹着家里的零用,经常看到她掏出手帕,一层一层打开,数一数,也只有几张角票,或是几枚硬币,然后再放回去。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货郎,我看中了一个自动铅笔,那是以前没有见过的,要1角2分钱。我用一支芒果牙膏壳,换了2分钱,还差1毛钱,便回去向外婆要。外婆舍不得,说太贵了,以后再买。我不知怎么来了犟劲,心头想着自动铅多好,不需要削,用完了还可以换芯,省钱呢,坚决的跟外婆要。
得了一支新笔,时刻在兜里揣着,睡觉时还用手摸一摸,看在不在。谁知,一天上体育课时,老师让我们翻单杠,只听咔喳一声,我心里一紧,坏了,伸手一摸,心爱的铅笔变成了两截,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惴惴不安地回到家里,看见外婆一个人闷闷地在吸旱烟,脸上流着泪,烟锅里却是空的。我知道外婆的烟瘾犯了,要帮她去买,她说罢了,我戒烟了,这个月的油盐钱还没有呢。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从此,我再也没有向外婆要过一分钱。
有一年,外婆生病了,夜里咳得厉害,我被咳醒了,而且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外婆让我烧点果子茶给她,并要我多放一点。烧好后,她只吃了一点,就推给我,我明白了,坚决不吃。外婆叹了一口气,说留着明天端给你的叔伯舅舅吧。队里分粮分草,都是他们挑到家里,老是麻烦他们,心里不过意啊。
75年,爸爸、妈妈提出要把家从阜宁搬到建湖。外婆先是沉默,后来,父亲说,孩子一天天大了,读书都靠推荐,这家不搬不行啊。外婆说那就搬吧。
离开那天,外婆搀着我,其实是我搀着外婆,上了挂浆船,村里的邻居,我的伙伴,都挤在岸上送行。船发动了,我的眼泪下来了。这就走了?外婆揩掉我的眼泪说,笑一笑啊,大家全看着你呢。
我的新家没有给外婆带来快乐,外婆更加孤独了,她常常一个人发愣,有一次她说,想你死鬼外公了。
那一年,我忙于迎接高考,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的外婆。有一天,邻居忽然到学校带信给我,说我的外婆病了。
赶到乡村医院,我的外婆昏迷着。怎么叫她,也不答应我。妈妈说,外婆昏迷前,还叫你呢,要你好好学习。
外婆去世了。有一年多时间,每次回家,我总看见外婆在家门前站着,有时是在草堆前,有时在河边,她是等着她心爱的孙儿回家呢。我叫她,她就是不应,可是我分明看见她站在那里。
20年过去了,我梦见我的外婆—她仍然活着。
(2001年3月21日星期三,为纪念外婆去世20周年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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