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4ks(大坏蛋)
整理人: xy5678(2001-10-25 08:27: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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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花朵 转载自广州同志
作者: 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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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那时我一直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象一只暮秋时分的蝴蝶,寂寞,清冷,对既将来`临的日子充满了忧心忡忡的灰色感觉。我每天六点钟就冲出家门,到晚上十一点后也`许才会回家,我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可我走在挤满了人的路上,我认定自己清洁`高尚无比。操他妈的天气、城市、交通、污染,无处不在歌星和演员的大幅照片。它`们就象我身边不断出现的那些脸,模模糊糊,辨不清真伪。它们总是使我处在一种莫`名的焦燥和恼火当中,结果是我的眼睛整天的浮肿,象一只提前早熟溃烂的毛桃。满`嘴的口疮,一直漫延到嘴的周沿,大大小小的疮疤象堆积着的美好记忆,灿若云霞,`时时地提醒我,现在的一切都将受到过去事件的制约,无处逃遁,只有老老实实,听`天由命。
B
可你不知道我站在校长室里时,多么的慷慨激昂、悲壮、和富有戏剧性。那个可`爱的老头儿,故作镇静地对着我作声色俱厉状。他的冗长而哀怨的陈诉大致有如此几`条。我不遵守学校的教学常规制度,我一贯地迟到早退,目无领导;我上课时不按照`教学大纲,而向学生大讲腐朽堕落反动黄色的西方文化;我生活态度极不严肃,常着`奇装异服,跟多位不三不四烂七八糟的男男女女有着暧昧关系。等等。老头儿累的不`轻,他那象鸟窠一样杂乱翻卷的头发激动地飞来掠去,最后他象害牙疼一样嘶嘶地吸`着气,郑重其事地望着我。
然后他要求我,写检查,当众检讨,要严肃,要深刻。他神经质地用两个手指头`轮流敲打着那该死的桌子。年轻人嘛,改了还是好同志。老头儿妄图挤出一丝笑容,`然而终于卑鄙地失败了。露着忧愁、气愤、慌乱,交织在一块痛楚的表情。
去你妈的。我说。
老头儿惊愕地手指也停止了运动,他的脸色迅速地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然后又`由青变红,非常非常的红,每条皱纹里都闪耀着一朵灿烂红云,象婴儿一般的鲜润可`爱。
他想用一种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度量和态度来轻描淡写的将我的话敷衍过去。可最`终他还是雷霆万钧的暴发了出来。他歇斯底里的拍着桌子,桌上的书本和纸张惊恐得`四处逃窜,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我始终地谦和微笑着,然后走了出去。推开门之后,我毫不奇怪地看到大量的群`众聚集在门口,象一窝叽叽喳喳的家雀沸沸扬扬交头结耳,我在众人执热而含义复杂`的眼光中走出去。我听见有人冲着我说,行,痛快,有骨头!可我知道,现在称赞我`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在领导面前搬弄是非之人。只是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从今往后,我`将成为一个自由身,无论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或者飞黄腾达,或者穷困潦倒,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尽管是被迫的决择,但我乐意接受。
C
我走出校门,一下子被重重叠叠的人流淹没了。噪音、尘土、黑烟,无精打采的`植物,快速经过密密麻麻闪闪烁烁的脸,好象似曾相识,却又如此的陌生。
我在公话亭抱着电话不放,喧哗吵闹沸反盈天的城市的背景音乐使电话里的声音`遥远的象来自上辈子的窃窃私语,又纤弱,又陌生。林冬的嘴里象塞着棉花,说起话`来漏风撒气。我对着污脏的电话筒神经质的疯笑一通,我自由了,我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林冬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喊。我知道林冬什么都听得见,只是他对`于所有他感到气愤或者惊讶或者迷惑不解的事物都习惯性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典型的驼鸟政策。我不知道这次林冬的感觉是怎样的,可我快速地放下电话,把他那`哇哇的叫声从我的听觉里挤压出去。我百无聊赖,懒洋洋,傻呼呼地站在马路一边,`数着路上的汽车神气十足地从我的身边掠过,心里盼望着能出点什么事情,比如汽车`撞翻了马路栅栏、摩托车撞到树上,等等。我现在发现,无聊能使人堕落,一点不错。
我看看手表,正是上午九点半,要在往常,我正在教室里对着一帮小兔崽子口吐`白沫,舌生莲花。我对着东方楚楚升起不断上升的太阳,羞愧地眯缝起眼睛。我随便`地登上一辆公共汽车,上班的高峰已过,车厢内坐着廖廖几个人。我望着车窗外已经`烂熟的街景,竟有一种异乡人的感觉,被抛弃的失落象蛇一样弯弯曲曲地爬上我的心。`我忽然害冷似打了个寒颤,甩甩头发,我不想有这样的想法和感觉。
我在一个小影院前下了车,如今几乎所有的影院都在放录相或镭射。我在那张花`花绿绿的广告前面站了一会,买了票,摸着黑钻进闷热狭小的影厅里边。在一把破烂`不堪的沙发椅上坐下来,过度的黑暗使我的眼睛极不适应。屏幕上正放着一部异常老`套的美国西部片,年轻时代的伊斯特伍德穿着高筒马靴在画面上走来走去。我的眼睛`开始渐渐地适应厅里的光线,我环顾四周,疏疏落落地坐着一些跟我一样无聊的人,`挨着我坐的,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肯定是逃学出来的。我想。并且为不用再教育`学生而感到庆幸。
后来影片突然断掉了,一下子黑下来,四周静的异常而鬼鬼崇崇。等屏幕重新亮`起来的时候,伊斯特伍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漂亮、健壮、性感的年轻男`女,而且他们很快地脱掉了衣服,赤裸相见,坦诚无比。镜头象一双有窥淫癖的眼睛,`跟随着他们的身体穷追不舍。象蓬然张放的花朵,年轻而壮硕的肉体不顾一切地向所`有的眼睛,邪恶的,淫荡的,无耻的,欣赏的,惊羡的,去展示,去暴露。人类最简`单、最原始的图腾与形式被纷繁芜杂匪夷所思的技巧所取代,幸还是不幸?进步还是`落后?
我能感到从四处传来的沉重的喘息声象抽泣一样的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无比落寞。`我的眼前精彩的呈现着象我一样的又不一样的躯体。惊人硕大的器官,非人的动作与`恣式,象一种火药,在空气中漫延开来,每个人都开始忘乎所以起来,火焰烧着人的`肉体和灵魂。
我仿佛很恐惧地四处打量着。从屏幕折射过来的五颜六色的光照在我旁边男孩的`脸上,他的脸干净、单纯、象女孩子一样的清秀斯文。可在光怪陆离的光里,显出一`种惨忍而妖娆的邪恶表情。我毫无原因地盯着他看,他那瞪大的眼睛波光粼粼,他的`皮肤象纸一样的薄而透明。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血液在汩汩流淌,灼热燃烧。我`亦感到有一种难言的炽热蔓延到我的身上,使我坐卧不宁,口干舌燥。他的手隐藏在`大大的棉布衬衣底下,我顺此循视下去,在男孩的两腿之间,明显得直立与突起,在`那里边,我知道有一双疯狂而热烈的手掌,做着一代又一代重复的事情,丑陋又美好,`神奇又普通,的简单动作。我呆滞地转过头去,空空地盯着屏幕,又是两个人的重叠,`摆在中央的屁股,男性的屁股,坚硬而棱角分明,呈现出粉红的光泽,完美、均称、`而性感。象艺术品一样的遥远而不可触摸,我知道我有一种止不住的欲望,象风一样`哗哗哗得席卷了我。使我日常积累起来艰难的制约和束缚一下子散架、瓦解。
仿佛有根线拉着我似的,我又转过头去看那男孩。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痉挛的`表情,身体开始象弓一样的曲起来,那些悉悉簌簌时缓时急的声音象一些钝钝的刀片,`一点一点的割着我的脑子和皮肤。后来,他坐直了身子,脸上布满了滟滟红昏,我嗅`到一股熟悉的气体开始蔓延开来,象栗子花一样蓬蓬勃勃四处绽放。
我感到我好象漂了起来,可我止不住的痛楚,无望的焦燥,胆怯的欲望。
我猛然伸出手去,一下子抓住了男孩的胳膊,我看见他的眼睛在我的逼视下躲躲`闪闪惊慌失惜。我攥住他的手,我感到那些又粘又稠的东西附着在我的手上,象我的`那些摆脱不掉的往事与记忆。他象一只楚楚可怜的猎物,我是猎人吗?我是猎人吗?是`吗?
D
我离开组织、集体、学校之后,一下子拥有了那么多空白、等着我去消耗的庞大`时间。但我依然每天的早出晚归,象一只勤快而劳作不缀的鸟。我不想对我的父母说,`我让学校给开除了,或者说我主动地从学校里跑出去了。我知道无论怎么说,都会引`起他们极大的震恐和气愤。我的父亲会依然咆哮,像我童年的记忆一样阴郁、幽暗、`潮湿、冰冷,一直刻在我的心上,贯穿于的我的血液和灵魂当中,成为我可憎可厌的`一部分。我的母亲依然会哀哀怨怨,象一团又粘又乱的蜘蛛网。我会变成一只任人摆`布的虫子,在别人的指引下,在阳光大道上愚蠢而执着地攀登跋涉。我的亲戚们,那`些应该令我值得尊敬的长辈,会真心真意絮絮叨叨的关心我。
可我恨这一点。我恨所有关心我的人。这种不负责任的关心象绳子一样的捆绑着`我,用爱心和关怀作借口,将我作为一个自然人的优良品质,比如自由、勇气、卓然`的个性,一点一点地磨平,象油一样的光滑可鉴。
我只能以默然不语来对待这一切。就像我的父母对我的个人问题所表现出的巨大`的热情我无法敌挡、无处逃窜一样 。我知道我正慢慢地变老,青春的肉体将快速的`丧失殆尽。我应该象大多数人那样,娶妻生子,然后在遥远或不久的某年某月后,在`一大帮子孙后代的哀痛眼光里幸福地死去。
可我做不到这一点。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就明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会有怎样的一种滑稽、喧闹、坎坷而挣扎的人生。羞耻将与我如影相随。
那一年的夏天象熟透的苹果一样腐烂、发酵,散发出绵绵不绝的又酸又甜又腥的`奇怪味道。天空自始至终的堆积着乌云,渺渺茫茫,而又无处不在。空气象燃烧的火`焰,花朵繁茂的炽热开放,浓重的花香使每个人都懵懵懂懂,昏眩不已。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孤立无援的夜晚为着自己奇怪而不经的想法和欲望而忧虑、`心惊胆颤,在支离破碎冰冷无助的家庭背景后面苟且贪欢,对着镜子疯狂地自慰。从`身体的隐密处所流淌出来的液体糊住了他的皮肤和思想,窗外的花朵奔跑一般的不顾`一切的恣肆绽放,从枝头开始流下红色的树液,一股陌生而异样的气味在窗户缝里钻`出钻进,发出呜呜的响声。
从那时我就已明了,所有能够用语言和文字表达出来的痛苦,都是肤浅而苍白无`力的借口和无病呻吟,真正的痛苦永远无法说出口。
E
一进STONE酒吧的门,我就感受到一股热热腾腾的气氛,STONE酒吧的主要顾客来`源是附近高校的大学生,所以装饰的极副个性特色却不豪华奢侈,墙壁是未经处理过`的砖墙,用灰色的泥巴来嵌墙缝。红黑相间,很惹眼,我总觉得这是一种非常性感的`对比色。所有的桌椅都是用原木做的,呈现着木头原有的花纹,散发着来自森林的那`种特有的清香。STONE酒吧只放重金属音乐,强烈火爆的节奏象锤子一样不止不休的`敲打着每个人的大脑和神经。这里的人看上去也是疯疯颠颠不着四六的样子,所以我`喜欢。但林冬不喜欢。在这种环境中,他总显得局促不安,因为局促不安所以无比恼`火,对着一切,这里的格局、摆设、音乐,甚至我的举止、言行、穿着,都毫不讲理`的妄加评论。最终的结果是我们之间将又会爆发一次新的矛盾与龌龊。这种情况频繁`的出现后,我们都感到无比的疲惫。我们就象油和水,彼此地游离于各自之外,永远`无法融为一体。尽管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可我们之间的差距却永远无法祢补。
我跟林冬相识还是在大学时期的事情。那时我还比较年轻,人傻的厉害,对各种`无聊无趣的活动都抱有积极高涨的热情,我演过话剧,唱过卡拉OK,组织过文学社,`对各种露脸出风头的机会和场所都绝不放过。后来我成了一个颇有名气的人,俗称叫`做才子的什么东西。自已也沾沾自喜的很。同时我也认识了同样风头颇健的林冬。因`为所谓工作的缘由,我们有着极为频繁的接触,并且在很多次的有意无意的相互试探`中,发现彼此原来是一样的人。惊奇之余,禁不住有惺惺惜惺惺的意思,然后,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迅速溶在了一起。
我不能肯定我是不是真的爱他。年少无知的时候,眼睛常常被性的诱惑所蒙蔽所`欺骗,误把性的冲动当作成了爱的冲动,可对我来说,爱是如此的沉重,我扛不动这`样沉重的枷锁。而性是得过且过,浮光掠影的,快感象水一样来的突然,去的匆匆,`虽然朝生暮死,可得到它却相对容易的多。
我知道我真的不再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孩子了。在林冬之前我已有过很多次短暂而`不负责任的接触,象罂栗的花朵一样四处张扬,邪恶而美丽。可我讨厌我自己。那些`记忆象针似的时时刺痛我,象梦魇般张着黑色的翅膀宠罩了我,我永远都不能挣脱它,`为我所做的那些事情负责,到死。
因此我迫切地想要爱一个人,以纯洁、高尚、而坦诚的方式,这时候林冬及时地`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没有理由不告诉我自己,这就是我所爱的人,唯一的爱人,永远,`笃定,两情相悦。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中做到忠贞无比。
我们最初的接触是在一个天气非常暴燥的初夏的晚上。狂风以一种发疯的状态肆`虐席卷了这座北方城市。我和林冬在深寂无人的操场上走来走去,风吹得我们的头发`象草一样的飘散。然而我喜欢这种狂野的天气,它把人的一本正经和清规戎律吹得一`干二净。在此种天气下,那些大众化的情侣都无影无踪,好象历史的一段空白,专门`地为我们留下这么一段时间。
最初的时候,林冬甚至连接吻也不会。他的嘴笨拙地压在我的嘴上,刮得不甚干`净的胡子荏微微刺痛了我的脸。他的笨拙令我感动和心痛。引起我不由自主的呵护之`情。当他变得稍稍熟练之后,他就变得贪得无厌的执着与不休不止。他一再地不停地`吻我的嘴唇。充满孩子气地用舌头舔我的脸。我的眼睛。他的吻充满了咸涩的滋味,`象盐一样的渗进我的思绪里,使我的泪水条件反射般的汩汩四溢。
但当我们两个人真的贴近在一块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之间在许多方面都是如此`不同和悬殊。我是个靠感觉生活的人,做起事疯疯傻傻不着边际;而林冬从来就没有`发疯的时候,象政客一样冷静、老谋深算,说起话来高深莫测,而又毫无意义。我知`道自己是种什么样的人,我已经为此一直地痛苦着,并且不想再这样的痛苦下去,因`为有了他。可他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温暖,相反,他使我惊恐万丈,他不给我任何形式`的承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可我已经不再想做游戏了。我老了。或者说我马上就要老了。我想要一个依靠,`一双不会离开我的手,我知道,我的希望永远是泡影。
然而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下去,在人群之间,我们心怀鬼胎,在人群背后,末`世来临般的无助拥抱与缠绵。日子过的愈久,我愈觉得时间已经无多,所有的一切都`要过去了。
世界只是一个狭小的窠穴,到处充满了眼睛。我们在危机重重的环境里,扬溢着`苦涩的欢乐,绵绵不绝的缱绻不休。学校座落在城市的郊外,出去大门就是荒凉的茫`茫田野,种着棉花和稻麦,羊肠般的小路横斜,人烟稀少。我们就在这肃穆幽暗的环`境中象野花一样的寂寞绽放。皮肤在闷热的气候和身体与身体的绞缠中,变得汗水漉`漉。我们的身边是正在蓬蓬勃勃蔓延生长的绿色植物,充满生机的沁沁凉意隐盖了我`们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那晚上我们在齐腰深的豆秧之中热烈拥吻。我如死前挣扎般的悸动和兴奋。我只`想牢牢地抓住他,永远地在我身边。我用一切的手段和技巧来取悦和抚慰。我的嘴他`的身上游移不定,他的头发微微的卷曲着,胸膛后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小巧的乳头`在我的亲吻下饱满而微微颤栗,来自身体深处的欲望丝丝缕缕地蒸上来,将我们一起`淹没。后来,我一直地吻下去,跪在他面前,将他那最温柔、最隐密、最骁勇坚硬、`最不可一击的器官包容我口。我听见他发出象哭泣一般的哽咽,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指甲深深没入皮肤,我感到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一种切齿的疼痛。我更为疯狂地`吮吸他,那漂亮的,不可一世的,充满诱惑的,柔软而坚硬,胆怯而勇敢,大理石一`样光滑灼热的小东西,在我的口中溶化成水,象春梦一样的似真非真,似幻非幻,雾`气蒙蒙。
可当林冬高潮退却,热情散尽,将他那已变得萎缩难看的东西收拾利索,脸色由`绯红变的通常的苍白后,他狐疑不快地质问我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套`数!
象豆腥一样的气味冰凉地附着在我的唇边,又腻又滑又潮又冷。他在我的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盘问我的过去,我跟多少人曾有过这样那样这种那种的暧昧关系,等`等。
我扭身就走掉了,我不想向任何人去解释,去哭诉,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所犯下的`错误,以及别人在我的身上所犯下的错误和罪。我不奢求会有人理解,我从不希望别`人、我爱的人能接受这一切。已经那么多错误,再多一次又如何;已经那么痛苦,再`经受一次打击又算得了什么?!
但我们并没有就此完结,象一团难以理清的绳子,不能分离,而又纠缠不断。我`们对各自的过去保持沉默,可它象一道阴影,横裂在我们之间。使我们难以真正彼此`信任。我明白这只是表面现象,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生活态度的分歧。我最终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堕落分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趿着拖鞋,对身边的一切都淡漠到`无。我象个天才智者似的洞彻一切,又象个白痴一样的茫然无知。我在默默处看着林`冬,他象一只永不疲倦的大蚂蚁,兢兢业业小小心心地营造一条向上爬的投机之路。
我站在STONE酒吧的门口,向四周环视,找寻林冬的踪迹。不出我的所料,我在`酒吧最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发现了他的脸。这是他的一惯作风,两人在一块的时候,`他总能把气氛搞得鬼鬼崇崇偷偷摸摸,象地下共产党员一样,而我最恨的就是这一点。`它把我辛辛苦苦才培养起来的自尊和信心撞碎得象粉末一样。它象《红字》中女人公`衣服上的标志,提醒着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见天日,值得唾弃的东西。
林冬在电话上说要见我。这真奇怪,他的时间一直是非常的宝贵。本来嘛,毕业`的时候,他终于称心如意地从师范的行列中跳了出去,进入政府部门,到如今,好歹`也算是名不大不小、前途无量的国家干部了,焉能与我如此的平头小子一样。而且事`实上,我已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他是如此之忙,有如此之多的应酬,偶尔有时间`两人在一起,也是经常的话不投机,吵闹四起,令两人都心灰意冷。可这次他CALL我,`很迫切的样子,也许他是想对我的工作事情大加评论。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他总认为`他有权利替我的一切作出判断与选择,而我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荒诞不经,幼稚可笑`的。
林冬也远远地看见了我,我们以一种陌生的目光对视着。我走过去,在他对面椅`子坐下,看到他衣冠楚楚地坐在我面前,跟四周的气氛冲突的厉害,显得突兀可笑,`我知道他就会这样,所以我在电话上不容置疑地选择了STONE酒吧作为约会的地点,`就是为了看看他在强烈对比之中所流露出来的不适和不自信,这些平常在他身上无法`见到的东西。
从外表上看,林冬是一个清秀而文弱的人,有着苍白的面容和修长的手指,难以`想象,林冬在大学里实际上学的是体育专业,并且在省里的大学生运动会上得过田径`项目的前三名。林冬一直看着我坐下,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复杂表情。但终于没`对我的长发和豆腐皮一样的又软又破的仔裤发表意见。甚至很关心地说:想喝点什么?`我当然要大杯的冰啤酒,啤酒来了之后,我就一直看杯子,啤酒的泡沫象枯萎了的菊`花,摇摆、舒张、涌动不安,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我听见林冬问我,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啦,要我替你干点什么?无论怎么样我也是有责任的……我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说,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不劳您费神。我咧嘴一笑,我不是过的很好吗。没人`管,也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不好吗。林冬躲躲闪闪地不看我的眼睛,撇嘴微微一笑。`我看着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德行,我说有什么话,说吧!我预感会有些事情发生,`可现在我又能在乎些什么呢?
我要结婚了。林冬说。
这时候酒吧的音乐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轰天响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光里,灰`尘在里面飞扬跳舞,黄色的啤酒泡沫从杯子里淌了出来,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裤子上,`可我觉不出来,是冷,是热,湿浸浸的,理不出头绪来。
恭喜你呀。我简短地说。微笑着。和谁?我问。话一出口我就觉的这话实在傻透了,`和谁?自然是对他有用的,可以帮他在仕途一展鸿图的女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某个上司的千金。林冬刚想张嘴回答,我立刻用手制止住他,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都明白。什么都不用解释。
激烈的音乐声里,人们大声地喧哗和吵嚷,声音也是有距离的,我看不清他们,`不知道他们是痛苦着,还是快乐着,是否象我一样,还是不 一样。疏离、遥远、无`始无尽的陌生。我融不进任何的氛围中去,不被任何群体所接纳,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我朝林冬摆着手,别说,什么也别说,我倒退着往后走,趔趔趄趄地撞在别人身上,`笑着,不说,什么都不说。是谁的歌声?谁的嚎叫?野兽般,灭绝前的嚎叫?
我出了酒吧,顺着华灯初上的街道向前走,林冬跟在我的后面,可我不想回头看`他。走,一直走,我不知道我要将自己带到哪里。一直往黑里走,走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后来,我停往脚,我笑着说,别跟着我。林冬面目模糊地站在我面前。我喝醉了`似的站立不稳。别跟着我。他象一尊雕像似的郑重其事高洁无比。我猛然伸出手去,`重重地掴在林冬的脸上,你他妈给我滚!
接着林冬一下子紧紧的抱往了我,象疯了似的亲吻我,他象野兽一样蛮横而粗野`地咬着我的嘴唇,抵开我的嘴,吮吸住我的舌头不放。我感到我和他的身体都在巨烈`的格格颤抖,冰冷和灼热,交替席卷了我们。我触摸到有湿湿的东西一直从脸上流到`心里去,不知是谁的,不知为何而流。
我知道再过一分钟,或者几秒钟,我就会软弱的不行,我就会彻底的跨掉,我就`会哭个不停,我就会向他请求,我就会缠住他不放,我就会带着他一块去死掉,我就`会将我们两人一起毁灭。
可我不想这样做,可我不能这样做,我终于推开林冬的胳膊,孤独地往前走,没`有路灯的小巷,你要带我到哪儿呢?除了我的影子之外,谁还可以陪我?我坏吗,我错`了吗,我有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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