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ly__521(无星)
整理人: fs294979(2001-12-21 02:03: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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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那些白雪皑皑的日子。多么奇妙的天气啊!冰封的大地,把人们一颗颗沸腾的心也封在胸腔里,小心的呵护,裹得暖烘烘的。我也不会忘记,她的脸被那些白色烘托得红通通的。她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在每片雪花上敲打出音符。唉,我不愿抛却那些时光的。
她踹着雪,嘲弄着我的古板。
我辩解着:“那都是洋鬼子的节日,我们是中国人……”
“你以为,就只能洋鬼子那下雪?”
可这跟下雪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没发现,越下雪就越冷,越冷情人们不是越靠得紧吗?外面越冷,不越能体现情人的怀抱最温暖吗?所以说,情人节定在下雪的冬天是很有道理的。”
她总能把一些不相干的扯在一块,成为她的“歪理”。仿佛这情人节是那些想找机会揩油的登徒浪子巧立的名目。我想我是笑了,不过笑得像木棍敲打着地板。
她骂我傻气,说多亏有我老爸硬塞一个女孩给我,不然的话我如何能在今时今日有家有室呢。
“那我又怎么追到你的?”
“是我人太好,心太软,弥补你失去的青春。”
也许吧,只是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魅力。
年轻的女孩总是向往着浪漫。那是我过的第一个情人节。虽然我试图卑视它,却依旧将那盘我策划已久的录音带放进了她的衣袋。里面装着我苯拙的声音操着一口正宗的“长沙塑料”普通话——为她朗诵一首泰戈尔的情诗。看得出她很惊讶。临走前我注意到她一直将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按着。她说她手冷,需要温度。
过了没多久,她还我一盘录音带。微垂的眼睑力图睁大,以便大胆地望着轻松地与我调侃。我熬过了人群熙攘的一天。颤抖着将插入机盒,戴上耳机,仔细调节着音量。本来坐在马桶上是最安全的。可我总觉得她缩小了,就躲在机盒的某个角落,立马就要蹦出来拜访。窜到阳台,清新的冷空气。我按下开关,空旷的声音仿佛全世界都在偷听。我只得选择早早地上床睡觉,躲在厚厚的棉被里。这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声音。
轻轻的,耳边响起你的声音;
慢慢的,我坠入了你的陷井。
周遭的空气里,流淌着你的气息,
如同,粘着细砂的手掌,
摩娑着,我的心。
抛却了时间,
一任透支着我的生命。
让我欢喜,是你;
让我哭泣,是你;
黑夜深渊,阳光绿地,
只因你我在一起。
……
是的,那“黑夜深渊,阳光绿地”,只有我们才到过。
头两年,我还踏着雪,听着她的声音,仔细地将深陷入心中的点点滴滴抛洒在雪地上。我小心地拼凑着。那图画仿佛被风扶了起来。她又在我身边旋转,又在我身边歌唱,叽叽喳喳诉说着情话,象是一只领头迎春的小鸟。
而今的长沙,大雪纷飞的日子已离我们越来越远。即使是施舍般飘落了一些,却再也不能积下丝毫。情人节不再下雪,甚至今年我连雪也没看见。如同要与我绝别一般,卷起她的影子,明年不再回来。
也许,是她的泪吧,是她的泪融化了冬天那颗冰冷的心。或许,真如同她所说的,雪是为情人而下的。没有情人,也就不必有雪了吧。
那天,一张标志着我将要当父亲的检验单终于不慎落入她的手中。瞧着那微显的腹部,她推说刚有位至亲亡故,不忍见到新生命。她向来歪理充沛,大家体贴地将她远离那位准母亲。
她没有看我,紧绷的嘴角在指责,指责我所犯下的只有她或者说只有女孩才知道的错。我向她解释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不同,解释着一个男人的冲动。只是她不能理解,也不愿明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有更好的结果……”
“对于我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会带着那颗爱我的心慢慢变老。……”她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睑,转过头来平静地望着我,“不知,我能不能得到。”
那一次,她从我所知晓的世界消失。电话的那头,是我永远也听不懂的她父母操的方言。
她走了,带走了我曾经以为将属于我的一切,也带走了长沙的雪,带走了有雪的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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