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hihnc(小怪)
整理人: tu__tu(2004-11-28 13:21: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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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故事
我至今都没有忘记第一次看见落美的情形。那样清纯的样子。
正午的时分,太阳很炙烈,阳光很透明。
我从树影里过去,逃避猛烈的太阳。我听到了前面脆脆的声音,念着儿歌。还听见有孩子清甜的笑声。走过去看见一个女孩,年轻的象是幼儿园里刚刚来的16岁花朵小老师。白色的衣,瓷白的皮肤,甜蜜的声音。
她在路旁的台阶上跳来跳去。 一个幼小的孩子,摇摇晃晃地站在旁边,笑的哈哈哈地口水往下流着。
大人和小孩都是 很可爱的状态。让人会心地笑出来。我郁闷的心情突然地快乐起来。
这是谁家新来的保姆,如此阳光灿烂 、美妙动人?
我停下脚步,看她们的游戏 。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落美的情形。其实她只是比我小两岁,可是看起来象是我的小妹。后来我才知道,她嫁给了我的同事安平。 他们两个认识后爱得情深意切,不久就有了孩子。
安平倒是很安静的样子。有点忧郁很是斯文。高高瘦瘦。据说是老板亲自去学校挑来的,准备重用的。
然而安平实在让老板大失所望。他工作时是既不多说话,也不多做事。更多的时候就是在桌前埋在武侠小说的喜悦里。
以他当时的被重用,在没有让老板失望之前。他可以把妻子轻易的要到自己身边,可是他就是不这样做。不给人理由。
落美要回去上班,他不许,说没有谁做饭吃,孩子没有人照顾。落美就说那把我调过来呀,他也不吱声。
这样的不妥善的事情,两个人之间是肯定要有战争的。可是安平那么斯文的人,大学毕业的学问,却把落美踩在脚下来打。
落美还是坚决地去上班了,家里开支太大了。安平带着孩子,晚上出去玩闹的时候,就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家里;去餐厅打一份饭来,扒一些给孩子吃了。餐厅关门的时候,就让孩子饿着,或者翻出一些饼干让孩子爵着。孩子有时候不顺着他,就用脚踢。
落美从此不再上班,她不舍的孩子这样地生活。那个工作就这样慢慢地放弃了,落美渐渐地就成了全职的妻子和母亲。
可是更让人心情不好的是,自私的安平把自己的工资拽在手上紧紧的。落美买油盐酱醋的钱都的一个钢蹦一个钢蹦的算计着。而安平穿着光鲜的衣服,又迷上了麻将。
落美就想着去外面打工,被安平一顿怒骂,他说如果落美要出去那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得见孩子。
现在的落美已经没有孩子一样清澈的笑声,孩子一样的白瓷细致的皮肤,虽然她的声音依然那么的脆甜甜的。但她再也不唱歌了。落美说: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把日子过下去,把女儿养大。对着我淡淡的一笑,然后移开眼睛,低下头。
安平的嗜好却一天天多起来了。现在又开始迷上了酒精,每餐不能少。而落美,依然背着一大袋的米,在太阳底下吃力的往家里去。
有一天我告诉落美,落美,那里有老乡酿制的米酒,你去买些来呀。
落美想也没想的回答让我差点想哭:不买吧,还是我自己做点,那样的酒不敢买,怕他喝了出事。
这样被伤害,这样的无奈,这样让人忧伤的情感,她还是在想着安平,宁愿自己被累倒。
她依然是爱他的。
(之二)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了小至在集市门前摆摊卖布鞋。我不敢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买卖不太好,她坐在阴冷的寒风里,目光空洞。心如止水的表情。
脸色是一天比一天的暗黄的憔悴。
我想起了高中时与我同校的小至。读书的时候,她比我低一级。我们不是很亲密的女友,但经常在一起说话。
那个时候的小至,很喜欢唱歌,有一付好嗓子。而且唱的是美声。我们都是看起来有点酷的女生,但我喜欢低头走路,而小至喜欢把头昂得高高的,唱着歌从大家身边过去。很利索很理想很干练的模样。
她很努力地学习,对尘世一脸的不屑。
可是后来却没有考上大学,早早地开始了工作。
我再知道她的时候,是从别人那里婉转得知了她的境况。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在她上班的城市,却在她父母的单位。而那个单位在比较僻静的山里面。
因为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是同事,所以我是知道那个男人的一些线索的。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很让人不耐的一个人。
小至就这样千里迢迢的嫁给了他。不顾父母的阻拦。
然而她并没有从烈火相倾的爱情里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和快乐。
那个男人经常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从她居住的三楼一直追到对面的大路上。
小至总是不哭,不向别人诉说。那个时候她上班的国企已经境况不好,没有多少收入了。她身上总是廉价的衣服,但是很别致的。
看她的境遇,我的问题一直在心里,很多人也在心里留着。这个问题就是她爱他什么?是什么打动了她理想的心,放弃身边那么多爱情的选择机会?
可是我终究没有问。只是告诉她,我一直记得我们上学时她昂着头走路的模样,我特别喜欢她那种状态。小至总是挂些忧郁的笑容,暗黄的脸上没有再多的情感。
我说,你可以去你弟弟那里散散心啊。她弟弟在上海。
她依然不说话,依然沉默着。很久才虚弱地说,我已经很现实了。
现实是,父母不会帮她管孩子的。老人年事已高,又要管孙子,没有太多的精力了。再说,她的不计后果的爱情已经让父母心冷,自己决定的路只能自己走好。把孩子留给她父亲,那是毁灭。
在现实的绝望里,我们其实已经没有路可以走 。离婚?出走?每小小的一步都是巨痛,都是沉下去的希望。
今天的小至走路已经不再昂着头了。在大家的视线里脸上却有了很多的笑容。有空闲的时候,她就玩纸牌,玩麻将。
那个满怀理想的小至,头昂的高高的小至已经远去了。她更加溶入生活,理想变成了水里的一个气泡。
因为我们选择了我们以为很美丽的爱情。
还是经常听见她丈夫打她的消息。有一天我实在不能忍住。我问她:你为什么嫁给他?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第一次看她这么得伤痛。
其实问与不问都是一样地知道答案。年少的无知。不懂爱情、不懂婚姻、更不懂男人。当我们什么都懂的时候,世上已经没有路可以好好让我们行走了,伤痛就这样象毒蛇纠缠我们残余的日子。
(之三)
同事琴的脖子上,突然有一个大包。用什么药都没有办法让它变回皮肤里。再检查,鼻咽癌中期。
然后琴化疗、放疗,从广州回来了。每三个月去复查一次,带回一大把的药。丈夫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去南方闯天地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里,拖着残败的身体,来来往往。我说:这样的时刻,你不要让他走啊!琴摇摇头,没有回答我。
半年以后,琴突然告诉我:那个女人的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我接的。
我满脸迷惑,哪个女人?
广东的一个女人,学英语的。老公是富商,儿子放在寄读学校,交通工具是飞机。据说书法也写得很好。是一个烂漫的才女。琴平淡的告诉我。
我猛然明白了。
看琴苍白的脸和颓废的身体,我说,随他们去吧。你把身体养好!别把那些事情留在心上。
琴微笑着说: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我只是聊给你听。
生命是一刹那的风烟,来如风,去如烟。如此缥缈短暂。
我相信她是真的平静的,一种生死瞬间的宁静。对于一个生命危在旦夕的人,爱情是如此地重若泰山又如此地轻若鸿毛。对于琴来说,能够留下残破的身体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我想热爱生命的琴依然是希望这个奇迹缓缓的延续下去。这样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她的平静是有分量的,不是说一点也不在乎爱情。
我想起她的过去了。怀孕的时候是一对双胞胎的孩子。可是因为孩子太大,挣扎了很久,生下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却总是不肯来了。产道已经切开,那个孩子的胎音已经很微弱了,医生没有办法了,于是琴的肚子又被剖开了,把另一个孩子抱出。那个孩子却在折磨完他母亲之后却还是没有留在这个世上。琴也休克在手术台上。
琴忍耐着别的女人没有的双重痛苦,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躺,又回来了。
或许她的身体就是从那个时候一路滑下来。滑到今天又开始在生死之间轮回了。
我喜欢琴这种真正的宁静。生命如果存在,有很多快乐我们可以获取。爱情是什么,是我们走在路上采到的一朵美丽诡异的小花,放在屋里香气馥郁,可是终有一天会凋萎的。
我们把它夹在书里,继续往前走去吧,打开书读的时候,可以偶尔回忆一下已经远逝的馨香。
生命的旅途总是一站一站的往下奔去,有个旅伴中途上车来,陪着走一程,我们就平和的相处吧。不要期待关系有多亲密、恩爱有多深,灵魂可以多么相知。最重要的是,我们依然不要忘了欣赏窗外,一闪一闪,瞬间即逝的,那沿途的风景。 终究我们还是要独自上路的。
我们还是要一个人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有时候在陌生的黑夜里措手不及。当我们来到世上是一个人寂寞的来,长眠在黑暗里的我们依然是最孤独的灰。我们原本是孤独和寂寞的,当爱情不在的时候,我们就用宁静的心好好行走吧。
在宁静中成长和歌唱,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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