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engaiju_21(fengaiju_21)
整理人: dyldm(2001-05-14 22:35:11), 站内信件
|
黑夜飞翔
作者：怡楠
苏说自己是一个在黑夜飞翔的女孩子。
她说，她的心灵犹如蝙蝠的生命，只有依靠黑暗才能存活。一点点的阳光就能刺穿黑暗中脆弱的生命，她现在已经听到了痛苦的声音，这是发自于她的内心，因为她似乎预感到阳光正要进入那个她依存的世界，阳光的照耀下，她一点点地化为灰烬。
这是因为一个叫新的男孩的出现。
苏是在一个偶然的午夜认识了新。认识的方式是苏收到了一封陌生的署名为新的信件。内容很短，“读了你在网上发表的所有文章，很喜欢你不羁的感觉，你一定是个很忧郁的女孩子。真希望我是阳光，能够照亮你忧郁的心。你应该是快乐的。想认识你。我的OICQ是…”
苏感到自己内心绷紧的琴弦居然被信上的话所打动，发出了响动的声音。她将这个新加入了自己的好友中，他居然在线上。
“你好，我是苏。”
对方很快回了话。“你好，我是新，很喜欢你的文章。”
“谢谢。”
那一夜，他们聊了两个小时，就在苏准备下线时，新突然问苏，“你喜欢在黑夜飞翔，难道你不曾快乐地在阳光中飞翔过吗？”
苏空洞的眼睛虚弱的注视屏幕外的黑暗，这是她生存的世界。苏轻轻抚摸自己薄薄的唇，冰冷的手指尖下是温润的唇的颤抖，那一刻，苏突然记起，自己也曾是快乐过的。
大概是五年前。
苏刚刚考入大学，那天是她第一天入校。站在校门口，苏远远地看到一个快乐而又健康的男孩向她走来，他的身体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刺得苏有些眩晕。这是苏进校遇到的第一个男孩。
男孩走到她的身边，苏看见了一双明亮充满活力的眼睛，男孩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很简短的，“我叫罗。大三的。”
苏和罗相爱了。
校园的林荫道、草地、教室，记载着他们曾相爱的痕迹。
后来，罗毕业。工作。
后来，苏毕业。工作。
罗手指着远方的楼群，描绘出他们的未来，要有婴儿房，要有一个小花园，还要养小猫和小狗。他不仅将孩子的名字雨杭和雨萌都想好了，就连小猫和小狗也起好了名字，一个叫静静，一个叫闹闹。
那时，罗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他的笑容也特别的温暖，就像阳光照耀着苏。
黄昏下，罗轻吻苏。
城市的街道、广场、酒吧，记载着他们曾相爱的痕迹。
苏最终没有成为罗的新娘。
在一个寂寞的夜晚，苏看到了一个如夜色般凄艳的女人赤裸裸躺在罗的床上。苏认识她，她是罗所在公司总经理的女儿。那一刻罗的眼睛就像是垂死的野兽面对死亡时流露出了恐惧和绝望。
那一夜，苏上了第一个罗以外的男人的床。
男人的呼吸沉重而急促，在他有力的臂膀中苏微微的颤动，她努力地想寻找到刺眼的阳光，面对她的依然是凄迷的黑暗，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抓住一种依靠，伸出的双手却只是凭空挥舞。
最终，苏的手虚弱的垂落，她不停地坠落，那种感觉很美妙，像是在空中飞翔，轻轻地，如同空中的云一样慢慢地划过天际，苏想，或许那是她最后的归宿。
罗结婚那天，苏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流了一地，迷离中苏说她看见了天堂，可是她看到的却是罗黑夜般的眼睛。
酒店前，是罗的新娘孤独的影子。
苏冰冷的指尖划过罗的眼睛，她突然笑了，笑的天真、快乐，就像是罗第一次遇见苏时的笑容。
罗在她的笑容中，无力地低下了头，一丝冰冷划过苏的手指，苏知道，那是罗对她的最后一滴泪。
后来，苏来到了这座城市。
这是一个繁华而虚无，美丽却又冷漠的城市。苏飘泊在这个都市中，如同绽放在夜晚的玫瑰，艳丽、凄凉、孤独，还有——在黑夜中沉沦。
苏开始喜欢抽烟，喜欢蹦迪，喜欢和每一个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上床。苏从睁开眼睛开始，就不曾看过一眼身边的男人，柔情迷人的眼睛就像是冬天时结了冰的湖水般冰冷，她穿衣、系扣、整理自己凌乱的发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她从不纠缠男人，也从不会给任何一个男人找麻烦，她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冷漠。
这些男人都很恨她。他们觉得抓起衣服转身离去的应是自己而不是苏，苏应伸出温柔、光滑的手臂圈住他，或是用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温情的注视着他，即使只是一个甜蜜的微笑，也会让他们感到心理的满足。
每次当苏走出来，门在自己身后重重的关上时，苏总会听到里面发出的咆哮声，还有某种物体撞击到某种物体的各种声音。
苏微笑。
站在街道上，苏面向着阳光闭上了双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洒遍了她的全身。苏说，只有在阳光中，她才感到她的存在。其余的时候她一直在黑夜中飞翔，飞了很久，飞的很累，可是阳光还是没有出现，她想，她是不会找到了，因为她的心就是黑夜。
可是，现在那个叫新的男孩却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露出了天真、健康、快乐的笑容，光芒越加的强烈，苏已经感到了它的灸热，新的光芒将她包围，在一片金色中，苏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苏停留在夜晚的时间越来越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喜欢在深夜守候在电脑前，是为了等待？等待新这个男孩？还是等待自己？苏讲不清楚。但她明白这里有她需要的，让她不顾一切地向它飞去。
每一次深夜打开Q的时候，新总会在网上守侯着苏。苏对他讲了很多，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现在。新默默地听着。新问苏，为什么不讲自己的将来，苏说，自己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
新沉默。接着，他对苏说，对于一个喜欢在黑夜飞翔的人来说，她的未来就是寻找到阳光，然后飞向阳光。
苏说，蝙蝠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如果一天，蝙蝠跑到阳光中生活时，它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亡。
新叹息。他说，当蝙蝠死去的一瞬间，它的灵魂是存在的，它的灵魂已经融入了阳光，它是属于阳光的。
苏沉默。
接下来，每个夜晚苏和新都会在线。苏有时和新也不讲话，可看到新的头像是亮的时候，苏的心中就会有种温暖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苏问新，为什么也喜欢黑夜飞翔，新回答说，他是在阳光飞翔的，只是阳光遗忘了一个属于它的女孩子，他要将这个女孩子重新带入阳光与他共同飞翔。苏想避开这个话题，可新不再给她任何机会。
“我们见面，好吗？”
“我们是属于这个虚拟世界的，我不想将这个世界的人带入现实生活。”
“我们应该见面。否则你只能在这个虚拟的世界继续骗自己。”
“我不想见面。”
“给你我的电话，记下它。你一定会打的，我等你。”
后来，苏连续两天没有出现在网上。第三天，苏做为公司的广告策划跟随创意总监到了另一个城市去见客户。
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行，苏淡淡地周旋于男人之间。只是当她的目光注视着客户公司的电脑时，她发现竟然无法移动自己的目光，一种难以描述的冲动就像海洋中的浪花撞击礁石后四处飞散，飞散到内心中的每个角落。
她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到处寻找网吧，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从这一条街到另一条街。当苏疲惫的出现在网吧时，她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几乎是疯狂地抢坐在一台电脑前，面对着屏幕，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逃避那个屏幕后属于虚拟世界叫新的男孩了。她打通了新的手机。
“喂，你好。”电话那边是平和、快乐的。
苏握着电话沉默。
“你是苏，对吗？”
“你好，我是苏。我想见你。”
“什么时候？”没有惊讶。
“明天晚上8：00在诺亚酒吧。不要说出特点，让我们猜出对方。”
“好的。我会去的。”
苏挂断了电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热，或许已经是红色的了。她奇怪自己竟然像是一个17岁的初恋少女，她笑着摇了摇头。
苏走出网吧，路过商场时，她从橱窗的境子中看到了自己。一头漂染过的粟色长发，一袭黑色质感极好的长裙紧紧包裹着娇小的身体，一双美丽忧郁的大眼睛，一张小小的唇涂着玫瑰色的唇彩，整个人看起来妖艳充满风情。这就是我吗？苏轻轻地问自己。8年前的苏不是这个样子。
苏走进了商场指着淑女屋一套纯白的连衣短裙对营业员说，我要它。营业员对她说，这是少女装，你可以适适淑女装的。苏固执的说，我就要它。
短裙穿在身上有些发紧，苏记得8年前自己那件白色的连衣短裙比这个型号还要小的，可穿在身上却还是松松的，那一年自己是17岁，刚刚进大学。
苏穿着白色短裙来到彩妆专柜，“我要粉色的唇彩。要自然色的粉。”珊瑚粉的唇彩淡淡地散发出清新的味道，苏将它涂在了唇上。
苏最后来到了美发厅。“我要将长发剪到齐耳，将头发染成黑色。”
看着镜中梳着齐耳短发的自己，苏蓦地想起了什么，匆忙向酒店跑去。
苏回到酒店，翻出了自己新买的一双浅蓝色带着花纹的江南布鞋。她重新出现在镜中，一头齐耳的黑色短发，一身纯白色的连衣短裙，一双浅蓝色花纹的布鞋，白晰的皮肤，淡淡的粉色唇彩。苏看到了8年前的自己，那一天，她就是这身打扮在校园中遇到了罗。
白色的连衣短裙应该是属于在阳光中飞翔的女孩子。苏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
门被旋转的钥匙打开，总监像幽灵一样突然浮现在苏的镜中，苏转过头，惊恐地看着他。
总监看着苏的打扮先是呆了呆，接着他笑了，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靠近苏，轻轻抚摸她的面孔说，怎么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天一直很忙，明天就要回去了，难道你不想今晚我们做点什么吗？
苏冷冷地说，不想。
“不想？”总监的笑意更深了，“你穿上这套衣服想代表什么，表明你的纯洁？你应该知道，衣服仅仅是衣服，就算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你还是现在的你自己，你也回不到过去…”
苏的脸愈加苍白，她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总监的吻狂乱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嘴唇、脖子，在这一片狂乱中苏感到眩晕。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和罗以外的男人上床时的感觉，她努力地想寻找到刺眼的阳光，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抓住一种依靠，伸出的双手却只是凭空挥舞。最终她不停地坠落，那种感觉很美妙，像是在空中飞翔，轻轻地，如同空中的云一样慢慢地划过天际。
清晨的阳光温柔的轻抚苏的肌肤，苏睁开了眼睛，一切都已过去，一切都已平静。苏迎着阳光穿衣，系扣，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型，正要走出门时，她的头发从身后被人死死抓住。
“你看着我！”总监大吼着，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苏的头发，面孔凑紧苏的面孔，一字一句地对苏说，“你以为自己很清高是吗？每次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自己转身出门。我告诉你，其实你很贱，你是一个让人不上白不上的贱货！”
苏麻木的看着他，就像在听他与一个不相关的人讲话。她的冷漠更加激起他的愤怒，他用力一扯头发，苏的头不由的向后仰，一丝疼痛从发间蔓延到全身。
“你看清楚，先走的人是我，不是你。”他松开了自己抓着头发的手，同时一巴掌打在了苏的面孔上。
总监拿起自己的衣服甩门离去。
苏抚摸着发烫的面孔，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咬着咬着，居然笑了。一滴血珠顺着苏的唇角流淌。
下午苏和总监回到了这座城市。苏没有回公司。走下飞机时，苏转头对总监说，从今天开始我辞职。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苏把自己关在家中，反反复复换着自己的衣服、彩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白色的连衣短裙、浅蓝色的布鞋和涂着淡粉色的唇彩。
6：00钟时，苏走到了大街上，她突然看到对面的店面的挂着一个金黄色的手提包，她飞奔过去，“我要这个包。”老板娘一边接钱，一边夸苏有眼光，说这是今夏最流行的样式了。苏接过手提包，笑着回答，我不在意样式，我只是喜欢颜色。老板娘也笑着说，对呀，这也是今夏最流行的颜色。
苏说，不，这是阳光的颜色。
晚上8：00钟，苏来到了诺亚酒吧。一个个头不是很高的男孩，带着快乐、天真、健康的笑容，穿过烛光，笼罩着太阳的光芒向她走来，他说他是新。
苏回答，我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那一夜，苏喝了很多酒，她一会指着月亮说，今天的阳光怎么这么暗呢？一会又指着新叫罗，新搀着苏，将她带回了家。
刚走进屋中，苏便转身紧紧地搂住了新，娇小纤弱的身子在新的怀中不停地颤抖，她伸出和自己的脸一样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新的唇，嘴里低低地叫着“罗。罗。”新将她的手指放入口中轻咬，然后对苏说，“我是新。那个从网络上走到你身边的男孩，准备带你一起飞翔的男孩，他的名字叫新，记得吗？”
苏好像有所醒悟，她伸出双手抚摸着新的面孔，“对，你是新。是从网络上走到我身边的新。”
她把头深埋新的胸口，然后她抬起了头，她接触到新明亮充满活力的眼睛，苏坚定的说，“你是新！”
新看着她，慢慢俯下了头，轻吻苏。新的力量越来越强烈，苏在新的狂吻中慢慢失去了知觉，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飞翔，她拚命的拥抱着新，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震撼，让自己融入他的生命。
8年后第一个不再孤独的夜晚，第一个充满温暖的真实夜晚。
清晨的阳光一如既往的轻抚苏的身体，苏睁开了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新，苏发现自己不再嫉妒在阳光下的行人，她不再感到灿烂的阳光下身体的冰冷，因为她的心中充满了阳光。
苏轻吻新的身体，一寸一寸，当她吻到新的眼睛时，泪水从眼中涌出，滴落在新的眼睛上。泪珠垂落在新的眼毛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停留在清新的雨后荷花上的一颗露珠。
苏穿衣、系扣、整理凌乱的头型，然后走出房门。当她走到门口时，她转过了头，看了一眼在熟睡中的新。
苏站在阳光下，深深吸了一口阳光，她发现今晨的阳光格外的美丽，她有了一种想要飞翔的冲动。于是，苏闭上了双眼迎着阳光走去。
新睁眼睛。越来越大的一阵阵汽车的鸣笛声，人群的嘈杂声从窗外传来，新走到窗前，从二楼向下望去，一个穿着纯白色连衣短裙、浅蓝色布鞋的女孩子静静地躺在人群中央，身下是一片红色，并不断的向外流动，在女孩子的不远处是一个金黄色的手提包，就像是阳光的颜色。
新感觉到了眼睛上的冰冷，他知道这是苏留给他的最后一滴泪。
新伸出了双手，阳光立刻呈现在新的手中，新似乎看到，苏从红色中站了起来，纯白的连衣短裙依然的洁白。苏迎着阳光飘舞。
苏停留在新的手心中，她的身后一片光芒，她面对着新笑了，露出了天真、快乐、健康的笑容。接着，苏带着笑容迎着阳光飞去，一直地飞，一直地飞…
新握紧了双手，面对阳光，轻轻地说，苏，你是一个在阳光中飞翔的女孩子.
----
我不算是帅哥的类型，
但我可以肯定我很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