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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那一年我十九岁(十六)
发信人: juhm(老丫丫)
整理人: juhm(2004-07-10 17:47:54), 站内信件
 
 
    学习班结束后,回到学校,准备开学了。我被分配教数学,桂华教语文,我俩一个班。我不喜欢教数学,虽然我几何、代数学得都很好。我给爸爸写信,爸爸回信说:“数学能增强人的理性,你一直很情绪化,对一些问题老是有藕断丝连的感情在。”我知道爸爸指的是什么。我俩还分别担任政治,农业常识,音乐等。我们这届毕业生,因为参加文化大革命,文化课都没学完,更甭说毕业实习了。我俩根本不会备课,更不会写教案。不能给“长师”丢人,是我们共同的信念。周日,我俩跑到学校,翻看资料,找到一本《辽宁教育》,上面有毛主席《长征的意义》教案范例。我们照葫芦画瓢,把教案写出来。还别说,校长检查时说:看看人家科班出身的,教案就是规范!让大家向我们学习,当时我们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第一天上课,第一次面对学生,心里哪个慌啊。我什么都不敢看,更不敢看学生的眼睛。准备了好几天,我仅用20分钟就讲完了。没事可做,我偷偷的打量:教室很简陋,南面有两个窗户,都是单层玻璃。课桌很破旧,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真想躲开他们的视线。教室中间有个地炉子,烧的是大木块。我尴尬的站在学生面前,真想跑出去,我就去添木块,火炉烧的很旺,炉盖都红了。那40分钟有四年那么长。虽然是冬天,我满身是汗,脸红的就象盛开的桃花。眼睛被烟熏的流下了眼泪,学生开始说话,开始动,有人说:老师哭了。我赶紧解释;是烟熏的!有两个学生还很自然的走到我身边,帮我把大块的木料投进焖炉里(那里叫没有炉箅子的炉子叫焖炉子)。外面响起了摇铃声,我赶紧宣布下课,第一个冲出教室。 

    晚上我开始喋喋不休地向桂华诉说第一堂课的感受,桂华仅轻描淡写说:我也一样!就什么也不说了。她可真是个好听众,我想。 

    宫老师的爱人生孩子了——我们一点没想到,我俩只好搬到学校住。 

    校长张罗收拾校长室,给我们当宿舍。第一夜,我俩提心吊胆,还对了一首打油诗:南山脚下一小屋,两个姑娘里面住,手里捧着红宝书,什么困难也不哭。 

    第二天我俩去村里看嫂子的小孩,是个男孩。回来时天已经很黑了,远远的看
见南山上有灯光,我俩有些紧张,到了小屋门前,突然发现雪地上印满了脚印,那脚印围着小屋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我战战兢兢的掏钥匙,哆哆簌簌开门,灯点不着。我从窗台上拿起了水瓢,桂华从菜板上抓起了菜刀,对着房子喊:出来,我们看见了。悄无声息,那份静更让我们害怕。我俩转身就跑。快、快、我们不停的跑,跑过了小桥,跑上了大道。当我们手举着菜刀、水瓢闯进大队部时,屋里开会的人都被我们惊呆了。 

    大队书记问我俩怎么了,正在开会的人有的从炕上跳下来,有的跑到屋外看谁在追我们,我俩喘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南山有人!我们大致说了下情况,书记说:有敌情,会先开到这,咱们看看去!民兵连长带上了枪,大、小队长,妇女主任和我们一起出了门,忽忽拉拉十几人直奔南山。这会我俩什么也不怕了,跑在前面带路。远远的看到前面路上有个光亮,静止不动。我俩又不敢走了。民兵连长冲上去,原来是我俩跑掉的手电筒。再往前他们拣到了我们跑丢的围巾、帽子,大家开始哈哈大笑,不知谁打趣我们:鞋丢没丢啊!我还真看了看脚下,鞋还在,可我的腿不好使了。妇女主任拉着我走,桂华好象也走不动了。跑在前面的已到了南山,挨个教室查看,又到我们住的小屋周围看了一圈:教室窗下没有脚印,小屋的门大开着,周围布满了脚印。仗着人多势众,几个人进去开了里屋灯,再看厨房的灯绳断了,也不知是谁拉断的。书记说:不许笑,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不可掉以轻心!今天晚上妇女主任留下,明天要想办法!他们又看了看门窗,告诉我们把门顶好,就都陆续走了。 

    我们和谁都不熟,妇女主任也有些怕,但她是党员,还比较镇定。因为我俩开着门跑了,屋子里很冷,炕也不热了,不知为什么我就哭了起来。开始主任还劝我,后来桂华也哭了,主任就去烧炕,又扒了一盆碳火放在屋里,屋子暖和起来,我们开始冷静了。 

    一定是有人来过,脚印为证!来干什么,至今还是个谜! 
    第二天,妇女主任帮我们做了早饭。她走后,老师们陆续来了,看到我们红肿的眼睛,有的老师开玩笑,一宿没看见就变成了红眼耗子了?我们照常上课,校长来的较晚,他去大队开会了,下午开会说:苏修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要提高警惕,现在学校有女老师住宿,男老师就要值宿。但东屋没炕,要搭一个条炕,就在东屋门后,不影响白天办公。冬天取土困难,但要不怕困难!男老师真的干了起来,顺着北墙,头顶东墙,搭了一个半米宽,一米八、九长的条炕,在外屋搭个双炉眼的炉子,一个炉眼在外屋,一个炉眼在屋里,炉子和炕用一段炉筒连在一起。新炕很湿,要烧干才能住人。我俩和男老师一起又把东屋的的棚糊好了。那几天,有时徐老师和我们做伴,有时就我俩。 

    周六,我和桂华去西阳粮管所买了3月分的粮食:我俩一个月共60斤粮食的定量。碎高粱米一斤给二斤的量,怕将来粮不够吃,我俩买了六十多斤碎高粱米,十斤包米面,八斤大米,四斤面。四两油。一个月的粮都买回来了。我们坐大岔的马车回兴隆,不用走8里多路,我就很高兴。车上还有几个知青,车老板一高兴就说:我考考你们,看看车前车后几匹骡子几匹马。大家都没出声,我看看车前,四匹,车后跟了四匹不知骡子还是马。我想了想说:我知道,这一车拉的都是骡子。老板说:我一鞭子把你抽下去。怎么了,我有什么错?车上的人也不知我错在那里。车老板说;你看看,我拉的谁?我不抽你?车上的人才知我说错了,大家都笑起来了。我赶紧道歉。在那里,我常常说错答错话的。那车一路颠簸,大家说说笑笑很开心,桂华一直没说话。我记不得那粮是怎样回的学校,却记得粮太多,没地方放。一个洗脸盆装了一下子包米面,我把我的小书箱倒出来,我俩糊好,准备装高粱米。箱子太潮,不能马上装,我就把它放在小条炕的屋里的炉眼上,想用炉子的余温烘干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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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春风苦相煎,山花烂漫我无缘;
身藏绿荫免遭妒,傲岸开在风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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