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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那一年我十九岁(十一)
发信人: juhm(老丫丫)
整理人: juhm(2004-06-28 20:19:39), 站内信件

    急诊病房共住8个病人,病房一分为二,中间拉一道白帘,对面是4个男病人。有一个是工大农机系的学生会主席,因他是铁杆保皇派,被造反派打得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腰部往下直到腿弯都被打成了酱紫色。可能家里不知道,没人照顾他,妈妈帮他解手,说他是尿的全是血,可能肾脏受了伤。
   
    妈妈不肯帮我给学校打电话,我说不出来话,和学校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想念学校的战斗生活,刚刚能走动,就带妹妹偷偷的跑出去,买了几个毛桃,用手擦擦毛,和妹妹坐在马路边吃起来,全不知医生、护士找我们找翻了天。回来乘电梯,开电梯的老爷爷说:再不许跑了,你俩下楼我不拉你们了。原来医生批评了他。不乘电梯下不了楼,我只好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

    幼儿园时的小朋友——晓秋,是省歌舞剧团舞蹈队的学员,省歌离省医院非常近,记不得她是怎样知道的消息,她给我带来了鲁迅的作品集,《呐喊》、《彷徨》、《朝花夕拾》都是在医院里读的。
      
    我因没用麻药,手术两小时后就开始吃东西,一天五顿,顿顿没落。后来才知道,我很幸运,没有排气就吃东西是很危险的啊。  
 
    我住院期间,正是武斗升级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受伤的入院。我住在普外急诊病房三天,和工大的学生会主席一直是对面床,他能说话,却不能下地,我能下床,却一直说不出话来。我转到普通病房的当天,四妹阑尾炎住院,也做了手术。妹妹手术是腰麻,吐了整整一天,我却是手术后就开吃,什么事也没有,可能就是没打麻药的好处。以后几天里,我常去看工大的学生会主席,问问他工大的情况。妈妈一直对他很好,他也转到普通病房后,也能陪我打打扑克了,而这时,我也就快出院了。
   
    一般阑尾炎七天就可出院,我是坏俎性阑尾炎,限局性腹膜炎,重些住了十天,和妹妹一天出的院。这期间,爸爸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们,妈妈也很少来,饭菜都是医院的出院是爸爸找的大解放把我和妹妹送回家的。
   
    出院后,妈妈不让我回校,在家调养,一直到8月20日。那天我和大妹妹去她的学校,妹妹的学校是长春市第一所女子中学,我们的老师范搬到二道的乐群街后,她的学校就从四道街搬到了我们的原校址。我俩到学校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二总部开追悼会,牺牲的战友有一个是长师的,我大吃一惊,一问正是我造大的同学——任占甲。任占甲是64级的,是我们的组织部长。个子不高,很结实、健壮。对同学非常和气,他家在双阳农村。已经结婚了,一个男孩刚刚三岁。而他也是三岁失去的父亲。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觉得我不能再待在家里了,我要回学校。
 
    妈妈上班,还要值夜班;爸爸经常不在家,家里是几个妹妹当家,三妹最会做饭菜,屋子收拾的也干净,我在家总好象是客人,什么也不会干,妈妈为我订的牛奶还要妹妹们为我热。因为我一直住校,就连不少一个院的邻居孩子都不认识我,每次回家总会有小朋友拦着我问:你找谁?你去谁家?我没告诉妈妈就回学校了。
 
    回校一看,造大的大部分同学也都不在,只有少数同学保护学校,启在。我再没回家,找了一间有空床的,把行李搬过来住下了。那是二楼原来的校长室,宿舍楼已经空无一人了。我班的桂英和唐芬就住在这间改造后的宿舍里。恰巧的是我就住在启的隔壁,而且我们两间宿舍中间有个门连通。我暗自高兴,我可以天天看见他了。我参加了广播站的工作。我和芬每天早上早早起来,打开扩音器:长师造大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首先让我们共同学习最高指示——我真的觉得我是革命者,我所从事的就是革命工作。
   
    学校的人少,我和启的接触多了起来,有时听他弹琴,有时和他在一起说笑,怕别人了解我的感情,我给他和他同寝的全林洗衣服,有时我和芬煮几个鸡蛋给他吃。有他的日子特开心,他不在,我虽然不问,但我会用眼睛搜寻,我会用心牵挂。夜里男同学要值宿的,只要是他值宿,我会找借口陪他。八月末,天很凉了,他没有行李,就穿一身运动衣裤睡在床上。一天中午,我到他的寝室找他,看到他又是那样睡在床上我悄悄把自己的军用毛毯拿来,盖在他的身上,毛毯盖得太往上了,把嘴也盖住了,他竟没醒,把头晃着,嘴露出来。那时,我就站在床边,看着他那厚厚的、棱角分明的唇,我真想伏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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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春风苦相煎,山花烂漫我无缘;
身藏绿荫免遭妒,傲岸开在风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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