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ghf888(橄榄)
整理人: marco_0708(2004-09-29 09:52:5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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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电影不是给一般大众看的”
在我采访押井守之前,他的广告公关问我是否需要一个翻译,因为“他说话和嘟哝差不多”。不,我并不需要翻译,不过我倒确实把采访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他长了一头黑色卷发,看上去根本不像52岁的人,倒象要更年轻10岁的样子。押井的语速非常快,声音嘶哑,语调低而单调,就好像马不停蹄的对付了若干天媒体包围一样,处于失声的边缘。这是我进行过的最缺乏眼神交流的采访,尽管他正如传说中那样羞涩,在他跌跌撞撞的用词里,我还是可以看到一个丰裕而“无辜”的想象国度之王的形象。
J:在《攻壳2》里,玩偶是很重要的主题,但是这部电影里对玩偶的态度与其他诸如《玩具总动员》之类的电影相当不同,电影让人觉得,好像玩偶们――尤其是“傀儡”有自己的灵魂,但同时它们又不太象人。
O:在《玩具总动员》那样的电影里,玩具只是人造出来供自己娱乐的物体。日本人的看法有所不同,他们认为玩偶是有灵魂的。所以一个玩偶没用了的时候他们不会简单地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他们害怕那么做;玩偶也许会诅咒他们。所以他们把玩偶带到神社里,让庙祝举行一个仪式来平息玩偶的灵魂。
我自己也相信,玩偶拥有灵魂,不仅仅是用来玩耍的东西。
J:而且在《玩具总动员》里,玩具们的表情都非常有表现性――你可以知道它们都在想什么,但是在《攻壳2:无辜》里,傀儡的表情都很神秘――你很难知道它们在想什么,有些时候真让人害怕啊。(笑)
O:它们是有点奇怪,(笑)。在《玩具总动员》里,玩具们说话行动都和人类一样,很难把它们同人类角色区分开。但用那种方式塑造角色,你就失去了让它们显得独特的特性,失去了它们各自的灵魂。要把玩偶们塑造得仍然象一个玩偶,这是拍电影时让我最头疼的部分。
J:电影的主角巴图是个生化人――既不是人类又不是玩偶或者机器人,你塑造他的方式体现出了这个特征,他的动作介于人和机器人之间,但又两者都不是。
O:没错。不光他是那样,所有其他的角色也都如此。它们的动作都有些象玩偶,甚至它们的表情也更象玩偶,而不是人类。
J:电影使用了“幽灵”(ghost)这个概念来表述除了玩偶以外,还有巴图和其他角色身体里的灵魂。那和日本文化里的tamashi(灵魂)概念,还有西方文化里的灵魂概念有什么关联么?
O:这是不同的问题。灵魂不是什么人可以展示给你看的东西。但是如果你非常相信它的存在,又非常想看到,那么灵魂就会显现出来。
在西方,人们都认为动物是没有灵魂的,对么?不过在日本就不是这样。我自己就相信狗和猫都有灵魂――但这也跟任何特定的宗教都没有关系。
孩子们对于玩偶也有类似的感觉――如果他们非常的爱一个玩偶的话,他们也会觉得他是有生命的。这种感觉是很普遍的,不是什么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任何宗教信仰都无关。
J:但是新片《无辜》里的主角不是一个孩子,和动画片通常的情况相反,你选了一个中年男子作为主角,有什么原因么?
O:对,这是个不寻常的决定(笑)。巴图是我自己的感觉和想法的反映,从这个方面来说,《无辜》有点类似一个自传电影。
J:你上一部动画电影,1995年的《攻壳机动队》,里面描述了互联网对我们的控制,现在看起来非常有预见性啊。但是,在《无辜》里,你似乎在往回看了,这部电影把背景设立在未来,但却是一次回望――汽车,建筑,玩具……
O:没错,我并不想拍摄科幻故事。影片发生在未来,但是着眼的却是我们现在的社会。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里面有自传的成分。我回顾的是一些我小时候喜欢的事情――50年代的汽车什么的。基本上来说,我想创造一个不同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未来的世界。
J:《攻壳机动队》讲述的是技术怎样使人更机械化,但是这次你的观察角度好像转变了。
O:嗯,当时我关心的使技术如何改变人类,但这次我更感兴趣的是人类本身。
J:在新电影里,人类与机器的融合激发出很多问题,“傀儡”们感觉到自己具有的“人类灵魂”并非某种福祉,而是一种负累。
O:是的,一旦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有了灵魂,他们马上想到了自杀。他们想成为完全的人类――但是他们不能。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让他们越来越难以承受。应该责怪把他们制造出来的人类,他们想制造出一个尽可能和人相似的玩具,但是他们却没有想过后果。
J:《攻壳机动队》在国外非常流行,事实上,似乎它在国外比在国内更成功。
O:是啊,我觉得很难过(笑)。
J:在你制作《无辜》的时候,你觉得有要去迎合海外市场的压力么?有没有想过,要把电影拍得更容易让海外的影迷们理解?
O:没有,在影片制作过程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类似的想法。我的第一个想法还是,日本观众应该看这部电影。
实际上,我根本没想过观众们会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拍电影。我只知道我想看到的是什么。其他人想看到什么,我一无所知――包括日本观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去猜想他们是否喜欢根本毫无意义,一旦你开始那么做,肯定拍出来的是一部超闷的电影。
J:梦工场计划秋天的时候在美国发行《无辜》,这样就意味着它有希望参加奥斯卡奖的角逐,你听到这个消息兴奋么?
O:当然,但是除了获奖以外,我更希望人们看到这部电影,记住这部电影。最好是人们都一遍又一遍的看,如果能够那样,我就最高兴了。
J:对于你广大的影迷来说--包括日本和日本以外的――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看你的和其他的日本动画电影,是因为他们能沉浸到一个好莱坞大部分动画电影都无法营造的世界中去。
O:我热爱把电影里的世界制作得尽可能的细节化。我热衷寻找最佳的点――比如一个瓶子标签的背后,看起来就好像你透过玻璃往外看一样(举起一瓶矿泉水示范了一下),我猜,那非常非常日本化。我想让人们不停的回去看电影,好找到他们第一次看的时候没注意到的东西。
如果有1万个人,每个人都看了10遍电影,对我来说,比100万个只看了一遍的人要更让我开心。我拍电影不是给一般大众看的,我的电影面对的是核心的一群fans,我希望电影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成功了,那么我就很高兴。
J:不管怎么说,我敢肯定《无辜》在奥斯卡奖提名方面会大有斩获,因为美国人从来没看到过类似的作品。
O:那样当然好了,始终是去参加奥斯卡奖颁奖礼么,不过我可没有什么礼服可以穿的。(笑)
MARK SCHI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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