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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死如秋实
发信人: lanvason(木聚糖)
整理人: ..espresso(2004-05-14 13:00:43), 站内信件
他说他很快就会死,而且是死的很难看的那种。

我笑了笑,问他:怎样的死算难看?

他看着玻璃杯中的啤酒,金黄色的液体在不断的冒着微小的气泡,气泡在接触空气的刹那悄然裂开,然后消逝不见。他说,你看这气泡,明明知道冒到上面就是消逝的一刻,还是如此执着,这种死亡的方式,称之为惨烈也不为过吧?

说到这时,看到我眼中的笑意,他接着说:你不要告诉我,你认为这个气泡没有生命没有思想。

他是这个城市最高那幢写字楼的一员,每天朝九晚五,熨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衬衫,打的格外精神的领带,刷的发亮的皮鞋,在某家公司里拥有着让人羡慕的职位和薪水。他有个很好的女友,我见过,漂亮的脸蛋,高挑的身材,会化着精致的妆,用着最好的化妆品,穿着名牌店里最贵的衣服,有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时尚气息。

上次见他是在酒吧里,我过去时发现他的面前摆着两打空空的啤酒瓶,他半趴在桌子上,毫无意识的只把杯中的往胃里里灌,桌子上倒泻了很多,看不到他喝了多少倒了多少。我坐在他面前,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他的脸红的发涨,眼镜歪斜的挂在鼻梁,鼻息里充斥着呛人的酒味,象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醉鬼。

我看着他歪斜的走出门口,然后象狗一样在墙角呕吐,一地的秽物,沾在白色的衬衫上,脖子上青筋暴起,似乎连肠胃也要一起吐出。半晌,他抬起头来,呼喘着大气,嘴角还带着污秽,看着我,说,刚才我以为自己会呕吐而死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任何的怜悯,我知道他的一切,对于他的本质我从内心到语言有着同样层次的鄙视和憎恶,只不过我不得不经常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从不放弃在每一个时刻对他的打击。

你觉得怎样的死比较难看?他又问我。

我说,在秋天里,寒风初起时,赤裸着肮脏的身子,裹着污秽的布条,然后在最繁华的大街上象只死狗一样死去。最好再加上黄白脑浆一地,无数白色的蛆在破开的伤口里爬出爬进。

为什么在秋天?他接着问。

因为有落叶。枯黄的叶子在城市的街道里飘荡,有多少落叶就有多少刚死亡的灵魂,抓不住树干,只好葬身于水泥路上,从此再没有投胎,只是透过枯萎的叶子去冷看踩在它们身上的人群。不过那时人也会少点,因为冷瑟的秋风,就连江水,也会在那时透彻出一种即将来临的冷漠。

是吗?他一脸的狐疑,厚厚的镜片后面却有着某种狂热的气息。

十月十五日,立秋,他死了。从最高的那幢写字楼上最高的那个窗口跳下,摔在明亮的能照得出人影的花岗岩地板上,血肉模糊,肝脑涂地。

那时我也在现场,看着他在半空中闭上了眼睛,长长得舒出一口气,彷佛解脱了几辈子的罪孽,然后摔在地上,脑壳象秋天的果实一样脆声裂开。

然后,我发现,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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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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