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ohyear-2000(天使的眼泪)
整理人: awinwan(2004-04-29 11:02:1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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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注:
如梦如烟的往事,洋溢着欢笑,
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依然轻唱老歌。
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着芬芳,
那门前美丽的蝴蝶花,依然一样盛开。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听你唱,永恒的歌声,
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那带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当我再一次听起这首歌时,往事象不可阻挡的洪水,在心中滚滚而来.
其实我写这篇文章时,并不是想再带给大家痛苦和眼泪。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愿幸福和快乐与大家同在。
1
或许上天把我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我这生注定就是一个悲剧人物。我到这个世界上只是轻轻地转了一趟,哭过,痛过,叹过,把苦难带给所有人,然后,在天堂里的姐姐对我轻轻地伸出她的手,紧紧抓住我在深渊里无助的手,带我离开这个苦难的人间,让世界重归平静.
我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把苦难带给了家人,那时正处在一个百废俱兴的年代,我是家中排最小,曾经是老四,为了能让我到这个世上走一圈,我爸爸被计生委赐已”超生游击队”,幸福被抓到乡下一个专门为这些”超生游击队”们开设的劳教所劳教了半年。
在我出生后的3个月,我那受尽苦难的,已经满脸胡子拉杂父亲才得以释放, 风尘仆仆赶回来,微笑地看着我那曾经天真,曾经无暇的小脸.一家人经过半年马拉松般的折磨,终于得到重聚.
然而,这并不是黎明前的黒暗,这仅仅只是我人生苦难的开始。在我的一生里,我看不到生命的光芒,即使有过,也是黑夜中划过的流星,一闪而逝。在以后每一个我独坐街头,默默抽烟的日子里我都会想,在这个茫茫的世界,我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我的欢乐没有人知道,我的悲伤没有人知道.我的生存除了只给家里带来悲伤,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就象黑夜中默默绽开的昙花,一闪而过,永远不会再有人提起.
在我一岁半的时候,我给家里带来的苦难已经开始抿芽,死神悄悄降临.我大姐,尽得我妈妈一身灵气,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被邻居们称为”小天使”的女孩子,静静地离我远去.那时,她才刚刚7岁.可是,从那天开始,她再也不会睁开眼依恋疼爱地看着我,再也不会用她温暖的小手牵着我在草坪上为我捉蝴蝶,再也不会把我带到她教室里,悄悄地叮咛我:“弟弟乖,静静坐着看姐姐上课。姐姐放学给你买糖吃。”
病床上,她无限依恋地看了我最后一眼,慢慢地松开了紧紧抓住我的手。那天,离我人生第二个生日仅仅只有2天。在春天里的那个百花齐开,万人齐贺的大喜日子前夕,我那最痛爱我的姐姐松开了紧紧握住我的手,犹如一朵凋零的小百合带着她洁白的灵魂升上了天堂。
这在我多年以后的梦里,我常常会在梦中哭醒,
“姐姐,不要放开我的手,带我一起走。”
透过无尽的空间,姐姐放开我的手时的冰冷一直凉到我心里。
以后我在网络上常常会用“天使的眼泪”这个网名,我常悲伤地想:其实我只是姐姐眼里最后一滴泪水,她一生中只是把欢乐留给了我,疼我,关心我,在我小时候爸爸妈妈晚上开会不在家,夜里害怕哭醒时,紧紧抱住我,哄着我,
“弟弟不怕,弟弟不哭,有姐姐在。。。”
而我的降临却把苦难带给了她,如果没有我,我想,她现在一定快乐地生活在百花从中。
2
我的苦难不会因为姐姐的离去而松开我的手,她无时无刻都紧紧地依恋着我,庇护我,害怕失去我。在我姐姐离开的日子里,我常常半夜感到一阵阵撕心的疼痛,看到妈妈紧紧抱住父亲。哭着说:“我对不她啊,她才7岁,多乖的孩子。我心里好痛啊。。。。。”
我从5岁的时候就开始单独睡在一个房间,我想:离开亲人多一点吧,这样我的苦难就不会再带给他们了,都留给我吧,只要他们过得快乐、幸福,那么,再多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独自承受吧。
以后每一个清明,我都会默默地坐在父亲的坟前,点上2根烟,一根献在父亲的坟上。
春风飘零,野花飘飞,一些不知名字的野花在父亲坟上默默地开放。
我亲爱的姐姐,爸爸也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孤独地在下面生活了这么久,爸爸不放心你,你那天使般的面孔,还会露出快乐的笑容吗?你还会时时想着你最疼爱的弟弟吗?如果有一天,弟弟也来找你,你还会带着我一起去捉蝴蝶吗?
我静静地坐上半天,悲伤地想:如果还有那么一天,在阳光下,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姐弟四人在田野里,爸爸妈妈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脸,看着我们姐弟在春风里快乐地嘻戏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让我立刻死了,我也会是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
3
在我姐姐离开的日子里,家里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我也平静地开始长大。
每个和我认识的朋友都叹着对我说:
“你为什么笑着都是那么忧伤,快乐一点,小伙子,能活着就算最大的幸福了。”
我微笑地想:我活着,只不过带给大家的是多一些悲伤,多一些苦难罢了。我在人世上,只是为了加深体验忧伤,适当的时候,我亲爱的姐姐,会握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个苦难的世界,把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颗眼泪收回去。
我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妈妈带我去算命,算命先生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对我妈妈说:
“你到这里来我跟你说吧。”
隔着房门,我听算命先生说:
“这孩子注定一生孤苦,在尘世里受尽磨难,漂泊一生。”
在那个人头攒涌,世人欢笑的街道上,妈妈买给我一切我想要的东西,还有一大堆我一直梦寐以求想吃的零食,静静地看着我吃完。
转个身,我看见妈妈两颗悄悄滴落的泪水。
从那时候开始,我已经懂得沉默,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取舍的意义,该来的不可阻挡,该去的让它随流水,只要我不给亲人带来苦难,那么这故事的尾声就让我一个人来慢慢品尝吧,妈妈悄悄滑落的两颗冰冷的泪水,让我更加明白我的存在只是加深亲人的苦楚。
4
1997年4月26日,在我过完18岁生日后2天,苦难依然对我放心不下,热情地对我伸出温暖的怀抱。
这天,我将永远地失去另一位最亲的人,我父亲在我过完18岁生日后,怀着满腔对家人的遗憾,上去找最早进入他生命中的小女孩,我亲爱的姐姐去了。
在我18岁生日的那天,奄奄一息在病床中的父亲,用颤抖的手,为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微弱地说:
“好孩子,乖,不哭,坚强点,好好照顾好妈妈,听两个姐姐的话,做人一定要正直,不能走向旁门右道,占别人便宜。答应爸爸,这样爸爸就能满足地走了。”
“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哭着吵要爸爸去找你大姐姐的吗?爸爸也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上面那么孤独,上去找她了。”
说完,用他那曾经在我家乡的城市里,获过无数次书法大奖的手,颤抖着歪歪斜斜写下四个大字,“生日快乐”。作为陪我最后一个生日的祝福。
我无力地跪在床前,心里撕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抱住我那早已经流光泪水的妈妈,泪水滚滚倾泻而下。
多年以后的每一个夜里,每当我在恶梦中惊醒,黑暗中,我耳边总响起父亲温暖的声音。
“好孩子,不怕,有爸爸在,什么事情都有爸爸帮你顶着。”
“孩子,你要开心一点,你太忧郁了。”
“乖孩子,爸爸和姐姐永远都在这里看着你,照顾着你。”
这令我狂跳的心得以慢慢平静下来。安稳地躺到天亮。
生活有时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荒废了一年多学业的我,居然也能安安稳稳,风浪不起地考上了大学,这是我在世上第一次令妈妈笑了出来,泪光闪闪中我发现她每一根皱纹都展了开来,隐约恢复当初那她年轻年代在学校里“第一才女”的风采和灵气。
这令我又想起已去的姐姐和过世的爸爸,心里又稀稀拉拉的感到疼痛,我的存在,带给家里太多的苦楚了。如果一切都不发生,我宁愿我不存在这个世间。
5
苦难并不因为我考上大学就离我远去,在适当的时候,她总是及时地在我面前出现,关心我家里的每一个亲人,把悲伤和痛苦慷慨地免费赠送给我。
在我大一的下学期,突然收到妈妈的来电,电话里。妈妈悲伤地说:
“姥姥不行了,你赶快回来,看上她最后一面吧。”
在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20多个小时里,我脑里无时无刻都出现姥姥慈祥的面孔,怜惜看我的目光。
在我姐姐走了的日子里,姥姥把我接到她家里,照顾我,哄着我哭着吵要姐姐的日子里,满足我那时候一切的愿望,眼光从来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以后我读书的每个假期我都要去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帮姥姥捶捶背,讲讲学校的趣事,听着姥姥发出孩童般的笑声,我想:这也算是我童年时最开心的时刻吧。
病房里,亲友已经云集了。我带一脸悲伤和疲倦走到姥姥床前,妈妈轻轻的摇了一下姥姥的手,小声说:
“妈,小娃子回来了,小娃子赶回来看你了。”
姥姥微弱地睁开眼睛,苍老的眼睛看了我半刻,奄奄欲坠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生气。
我慢慢坐下来,按照小时候的习惯轻轻地捶着姥姥地腿,感觉着姥姥那没有热气、只剩下皮包骨的腿,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下来。
姥姥缓缓地摸着我的头,悲伤地看着我,
“好孩子,你还是那么瘦,眼里还是那么忧伤,姥姥以后再也不能哄你笑了。”
我伏在姥姥地床前,无声地哭了。
在那个离我20岁还差10天的晚上,在姥姥最后悲伤的看着我,带着对我最后一丝痛爱的目光中慢慢地闭上眼睛的晚上。我再也忍不住,毫无顾忌地大声哭了出来。
在守姥姥灵的晚上,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仰头看天,不知道天上哪一颗星星属于我。我想,在这个苍茫的宇宙间,我只愿作为一颗流星也好,一闪而过,如果能给大家带来光亮和温暖,而不是悲伤,那么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让我化为飞灰。我也能满足地合上双眼。
6
苦难总是不紧不慢地跟我开着玩笑,先把一些美好的东西给我,当我正想甜蜜地拥有的时候,忽然又无情地把一切夺走,把痛苦和悲伤留给我慢慢独自去品尝。
在2002年,我大四过完23岁的1个月后一个晚上,我再次从恶梦中醒来,我睁开眼,看见小靖无比忧伤的脸。
“你怎么了,夜游啊,还不睡?”我一时还没有完全从恶梦里走出来。
小靖没有说话,我看见有两滴晶莹的眼泪慢慢滴落下来。
“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小靖还是没有说话,她背过身去,无声地抽泣。
那个深夜我感觉一直都没有从那个恶梦中清醒过,这夜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生命中又一次苦难来临了。在我们共度过的四年里,我从没看见小靖哭过。她总是象个孩子般地开心,哄着我,常常会为一件小事笑得前仰后合,让我朦胧地感觉到小时候姐姐牵着我手在草坪捉蝴蝶的温暖。2002年6 月14日的深夜,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她抽动着异常瘦削的肩膀,清楚地意识到苦难从来都没有准备放弃过对我的爱慕。
我和小靖初识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灯影摇摇,我正再一次为萧峰的命运叹气时,我发现旁边多了一个女孩,发现了她闪亮的笑容。她害羞地塞给我一张小纸条,含笑跑开。纸条上面写着说要送给我一个欢乐的人生,并说她在这里注意我好长时间,说我眼中总含着令人心疼的忧郁,说她从没见过我笑过,说她从此以后要给我生命带来最美好的春天。
从那时起,小靖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四年里她清脆的笑声一直响在耳边。我曾天真的以为,这种笑声会陪我一生,苦难已经厌倦我,已经离我远去。但在那个我过完生日后一个多月后的夜里,小靖哭了,哭得非常伤心。
“我们分手吧,”她半天才开始说话。
我似乎在遥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剧,我听见远处的那个我问:“为什么?”
小靖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我感觉到她奔淌的热泪从我的胸口直流到心脏。
她没有说话,只是哀哀地哭泣。
我在那个夜里好象听见了所有的声音,风声、歌声、流星陨落的声音,小鸟在枝头的低鸣声,所有的声音象是祝福,又象是诅咒。
我已经不再流泪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已经清楚地知道,苦难已经准备一辈子跟我相依为命了。跟我在一起,带给她的或许只有不幸和伤心。我紧紧拥抱着小靖坐到天亮,这是最后一夜,茫茫人世的最后一次拥抱。
小靖走后我从门镜中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又一次向我绽开了她的笑容,无限悲伤的笑容。我在以后的深夜里常常会从沉睡中醒来,在黑暗中想着她最后的微笑,默默地抽烟,无声地流泪。
7
从此以后,我已经做好与苦难相沫与共,一生厮守的打算了,只要我能减少我的存在带给亲人的痛楚时,那么,让我在一个黑暗地夜里,静静地离开这个世上,我也会含着最后一丝微笑永远地闭上双眼,追随我那天堂里的姐姐。
毕业后,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向这南方最大的一个城市,我想这里,或许就是我人生的边城。我会默默地在这里死去,孤独一人在这里渡过一生,我今后只为粮食和衣服操心,永不再奢求爱情和幸福。我会越来越平凡,就象这城市里的每一辆公共汽车。
以后我每个生日我都不想再向任何人提起,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度过,为天堂里的姐姐插上一枝花,为拥着姐姐幸福微笑着的父亲燃上一根烟,为悲伤看着我在世间流浪的姥姥点上一束香。
工作这些年,我封闭着自己,拒绝一切向想走进我世界的女孩,每个夜里,我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我象一个无知懵懂的败家子,一路挥霍着我已经剩余不多的青春。
2004年4月24日,这是我最后的一个生日,我给姐姐插上最后一枝百合,给爸爸燃上最后一根香烟,给姥姥点上最后一根香。约了最后认识的一群朋友,在最后的生日里。我要在欢笑中结束我苦难的一生,结束我给亲人带来无限痛苦的一生。
灯影酒光中,歌声欢笑里,我看到自己无声地裂开大嘴,快乐地笑了。
2004年4月25日零晨,我拒绝了最后一个想走进我生活女孩,摇摇晃晃走向江边,点燃最后两根烟,默默坐在江提上。
江风飘拂,江的对岸灯火璀璨,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辉煌中。
我毕竟来这个人世走过了一次,我笑过,也哭过,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我顺着江提一步步走入江中,夜风吹起江浪层层,我看见岸上灯火明灭,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人世的灯火了,虽然在无数个夜里它曾让我感到温暖。
我的身体即将沉入江底,但我的灵魂却将飞上浩翰的星空,在以后的每个夜里,我都会注视故乡妈妈房里那盏温柔的夜灯。我都会祝福着我那两位姐姐,我把最后的苦难留给自己,以后每个日子里,她们都会过的开心幸福,苦难会跟着我离她们而远去。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江水没过我的头顶时我看见了小靖,她远方的双眼依然纯净,她在灯下迷人的微笑,依然让我觉得疼痛。
我看见云端里的姥姥哭着对我说:“好孩子,你终于都是要回来了,你还是那么忧伤,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看见远方的爸爸悲伤的看着我:“好孩子,爸爸对你不起,没有给你带来过欢乐”
我看见天堂里我亲爱的姐姐对我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尘世间我那无助摇晃的手,“好弟弟,姐姐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再让你流半滴泪了。”
我身体下沉的时候,我童年的一个细节在我脑海异常的清晰:我亲爱的大姐姐捉住了一只蝴蝶,我笑嘻嘻摇摆着走向姐姐伸手要,姐姐头上系着两只可爱的小辫子。她逗我玩,不给我,拿着蝴蝶在前面跑,我哭着在后面追,跑着跑着,姐姐摔了一跤,蝴蝶从手里飞走,越飞越高,姐姐使劲地跳,但再也捉不回那只蝴蝶。姐姐哭了,和追来的我抱在一起,望着空中那只不能再为我捉到的蝴蝶大声哭泣。。。。。。。。。
后记
春天来了又过了,一只蝴蝶飞来了又走了,是谁在轻轻对我微笑?
光阴的跑车从身边疾始而过,弹指间一切都一去不返。
街角有人在静静地看着我,远处的礼花象青春的生命。
“我回来找你了。”我笑嘻嘻地对姐姐说。
“弟弟你还好吗?”
“弟弟你还哭吗?”
我对姐姐微笑。
“你为什么不说话?”
“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再带我去捉蝴蝶。”
“好弟弟,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再也不会让你流半滴泪了”
ps:应版主要求,把这文章单独发一帖子,并非小弟故意卖弄.望见谅.
----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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