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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向左天堂,向右地狱(3)
发信人: lanvason(木聚糖)
整理人: ..espresso(2004-04-20 17:00:24), 站内信件
某天偷偷进了一间大人们从不让进去的屋子里,杂乱破旧的农具堆在一起,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屋子中央静静的放着两具黑灰色的棺木,似乎不久前才仔细擦拭过,看不出一点尘垢。一束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照在上面,薄薄的灰尘在光线中飞舞,而它们只是安静的,耐心的在等待。隐约猜到什么,很小心的向父辈打听,没有答案,不敢再问,也不敢再进去那屋里。

后来跟父母去了城市,曾经在那长大的那个村落成为了口中的乡下,每年只是回去两次,一次是七月十四,一次是除夕。这两天,所有在外的家族成员都要赶回去,难得的相聚一次。

七月十四是奶奶的生日。奶奶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驼了,佝偻的身子更显瘦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褂衣,一双黑色的布鞋,也总是梳着老式的发髻。奶奶的耳朵很早就不大好使了,我们总是要在耳边很大声的说话,她才隐约听得到。后来父亲买了一个助听器,她戴上之后说,太吵了,不想戴。于是助听器便被她扔在一边,每次等我们回家,便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带着微微的笑容。

奶奶总是闲不住,好像手上停下来的话便不知所措,刚刚才把她从洗碗的地方拉回来坐下,一转身,她却拿起菜颠着小脚跑去洗,连忙拉住她,跟她说不要洗让我们来,她脸上却有迷茫的神色。被我们抢走手上的东西,她只好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们。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在外求学,听父亲说是在夜里很平静的离开。接了父亲的电话,在宿舍里便泪流满面,然后冲进小树林里,对着夜空号哭。从那年开始,七月十四这天我们便不再回乡,我也从此明白,原来死亡便是没有再见,连提起也是刻意的回避。

奶奶一辈子只照了一张相片,相片当中她平静的望着一侧,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安然,后面的石榴树结着累累的果实。姐说奶奶很上镜,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女。姐又说,让奶奶照相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还是没有让她明白要干些什么,居然还是要去收拾碗筷。

如果真的有轮回,奶奶一定在接引桥前浑然不知所措。孟婆的话她听不清,她也许会看了孟婆一眼,有些责怪这老太婆为何无故带她到那里,然后转身就走,四处找回家的路,要给她的儿孙收拾东西,或者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带着微微的笑容。

奶奶走之后爷爷的话更少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拄着那根竹杖,带着旧式的军帽,安静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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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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