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nne001(果子)
整理人: icecream(2004-05-31 10:19:2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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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天气越来越冷。整个城市被神秘的雨雾笼罩着,街灯变得扑朔迷离。于是整个城市就像一只冒着白烟的怪兽,它在吞食着随时都有可能走出家门的独行者,它在不停的呼唤那些寂寞却又蠢蠢欲动的人,它在蛊惑人们打破面具,它在替他们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它在低吟又沉重无比的挑拨着那些不能把握住自己的人们。夜,妖艳却又冷漠,冰凉的双眼深不可测。完全不知道它在看什么,它在想什么。然而人们却愿意在诡异的深渊里沉没,窒息呼吸。
然而在这个到处都充蓄着白天所没有的蛊惑的深夜里,人们在刚刚进入情欲高涨的夜生活,或是正在准备离开杯光灯影,踏上归去的路上;你却披散头发漫步大街上,面无表情,目无聚焦。雨雾。灯光。人影。玻璃窗台,晶莹透明。装饰,古意焕然,或是新颖潮流,却无一例外的把店名打印得最大涂抹得最俗气。酒气,迷离的眼神,尖细高根鞋碎乱的敲击地面;而旁边的男人或醉或自醉。也许他们都愿意自醉在这种冰冷的夜晚。你只是当个游荡者,双手插在布裤裤袋里,摇摇摆摆不停的走下去,没有停下来休息或是进去观欣那些制造得精致无比的物品的意思。这个城市最大的好处就是到处都有灯光,他们努力把夜晚打造成白天,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不停的运转下去,用各种花样让自己处于醒来的状态。或许你同他们一样在这个夜里醒着并且在同样的灯光下走着,你的神情或许跟他们不一样。也许他们会认为你是个刚刚失恋,或是性情古怪的追求灵感的搞艺术者,或者只是另一个失眠者。没有人会觉得你是怪异的,对于他们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了。现在不会有人过来把你劝回家去。这是个大海,人们就像在海里的各种生物,搜索信号、猎食、寻找寄居地。浑身湿透却依然得意而不自觉。
偶尔经过的公车,车内只有司机或是几位乘客,他们依然要不停的转下去,一站又一站。呼啸而过的私家车仿佛是一个个正逃离诱惑、堕落或是赶着回家去实现曾经承诺过的神圣的责任感的人,急促又疲惫不堪。出租车缓慢而又不断的穿棱于各街头巷尾,是见证这个变幻无穷的不夜城的使者,它像个早已看穿世事的老人,缓步行走,对醉酒或是仓惶离去的人们来说,他们又像是个冷漠的幽灵,在夜雾里游动着,等待着不同的机遇,领略鹰的嗅觉。哪的灯光最明亮及色彩最缤纷,哪就最需要这种无处不在的服务。还有一些外来者,它们笨重的运载着各种各样货物,也许是日用品或是电器或是制造机械等,它们在等待夜幕降临随时进入这个城市,而在东方发白时消然离开;人们在沉睡,睁开眼,白天消费没了的东西又可以重新购得,而这一切都在夜里消消然的发生着变化。
在十字路口,白天在匆匆行人脚下迷失的斑马线此时显得无比的醒目。红黄绿灯、白色斑马线已无法维持深夜的秩序。游动的人们横冲直撞,嘎然而止的刹车声,随着破口而出的咒骂声,而后又是扬长而去的车声。然后一切又在夜里沉静下来。夜里,人们说话的冲动静下来了,他们变得安静了,手机也只是成为一个报时器。打的只是扬扬手,上车,关门,而后又静静的开走,不需要语言。
雨停了,雾却更大了,浓郁得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转过街角,叭嗒掉下一个木棉花,白天,可以看到火红火红的木棉花开满枝头。冬天叶子全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而一到春天,就会冒出许许多多的花苞,由浅黄慢慢变成了火红,然后一朵、两朵、三朵。。。一簇簇的挤满了整个树枝头,木棉树也就成了一把火红色的大伞了。如果你是坐在小车里,在干净和安静的车子里,听着轻柔的音乐,微微的仰起头来欣赏这些充满热情的花朵,没有了灰尘,没了喧闹。火红,灿烂,一定让你赏心悦目,你说不定会有这种的想法,真该静静的欣赏一下这美丽的风景,我被它迷住了。然而这花还是要枯萎的,等它知道自己火红的生命快结束时,它悄然离开让它傲立过的枝头。当人们看到木棉树长满了叶子的时候,它的果子也成熟了。这时就能看到树下,天空飘起了木棉絮,白色的,很柔软,很暖和。花,刚掉下来时还很鲜艳,可是等天亮后,人们见到的却是花瓣边上有一圈黑边,火红的颜色也变得黯然了。花,都愿意把最美好的风景摆在人们眼前,而枯萎时却又消然离开。人们又何偿经常不是这样呢?繁华的外表,孤寂的感情。把幸福的微笑展现在别人面前,把所有的痛苦和所有的困难都隐藏起来。不愿意把真实的情感表露出来,为什么呢?
白天,你会觉得马路永远太狭窄了,车子永远太多了,行人永远太拥挤,空地永远不够。然而在夜里,你出来走走,你会觉得这些只是你的错觉,空阔的马路只有稀疏的几个行人或是连续几辆车子驶过。白天你也许会害怕被人潮冲走;而到了夜里,也许会害怕被这寂静吞没。城市里的夜是很短暂的。也许白天的热闹刚刚结束却又是另一个白天的开始。也许这边的门栅刚下锁那边却又旮旯旮旯响的打开来营业。这个不夜城到处都有商机到处都能挣钱。而挣到钱的人想挣更多的钱,没有挣到钱的人想挣到钱,于是,慢慢的生活也围着钱转起来。马路不显得那么长了,但十字路口却显得像个怪兽的大嘴巴。平时你得等绿灯亮了之后走过这个路口然后又等另一边的路口的绿灯亮了再走到对面去。然而现在却不必这么麻烦了,如果这是个大矩形,你只需走对角线就可以了。不会发生交通阻塞或是事故。这就是夜行时的自由。
也许白天这里会出现一两个乞丐,在他们的脚下放着个铁碗。他们可能是个老人,苍白的头发,固有的北方人被阳光晒得黯红的脸刻写着岁月的皱纹,有些老头子在夏天会脱掉上衣直接跪在天桥台阶边向路人行乞;如果是个年轻的妇女,她可能会带着孩子,这个孩子常常会不到一岁大,抱在怀里,前面写着行讨原因;如果是些大一点的孩子单独行乞就会在头上扎个白带子,有的则穿着校服,胸前往往挂着纸牌或是在地上写字,诉说个人不幸的经历。如果有些残疾人,断手断脚的则直接趴在地上,博取人们的同情。有些则是卖艺行乞,有时他们的手艺还练得真不错。他们不再是影片里或是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面黄肌瘦,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身上有抓不完的跳蚤。是有这些人,但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子了。现在的乞丐已成为一种职业,不仅仅是因为遭遇真正的不幸才成为乞丐。然而这些又有什么不同呢?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让自己生存下去,难道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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