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andymm1128(六月忘言)
整理人: email1983(2004-06-12 15:48:5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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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事情闹了许久。最后也只得落了下来。很久前看过一部小说。尘埃落定。我也只是在等待这落定的一天。虽然少不了闹得个曲终人散的结果。到最后,一切已由不得自己。而到时,我又会是在哪里。和谁一起。这些事态会是怎么发展下去。只好怀着虔诚的勇敢的神情,一直走下去。
我现在每天都在看书。每天都在记事。还是习惯随手在信纸背面涂抹。一些小习惯是小时候开始养成的。例如在纸上写字。先是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与同桌互传纸条。我们上课是不讲话的。只是传纸条。写一些只言片语。现在想起来能像诗一样的美。同时也夸大了自己的坚强。记得有一篇章在校刊上发表。标题是《你看蓝蓝的天》。内容无非是太阳每天都是这样的东升西落,蓝天每天都是如此的清亮蔚蓝。就算遇上挫伤也是不怕的,只要明天生活照旧,所有事情都是会好的。
这样话在今天的我看来其实是十分有道理的。它们确实就是一些大道理。我的形象马上高大了起来,到毕业时,同班有个女生写给我一些东西,她说,你外表这么弱,想不到却比我坚强百倍。我当时看了有点沾沾自喜。当然,这种打肿脸充胖子式的逞强的习惯也一直保留到今天。我是不可能会向任何人低头示弱的。在别人面前,也总是像父母口中所说的“人模人样”。回到家则原形毕露。既胆小又怕死。
新年回去上学的第一天,不敢穿新衣服。虽然别的同学都是花枝招展的穿着过年的新衣。总是觉得太可笑,有点不好意思。纵使这些小心情在现在分析起来竟发现自己从小就比较低调,但再怎么说,对于一个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来说,是极不正常的。
我当时不敢一个人上街买东西。很害羞。不敢去买卫生用品。现在也还存在隐患。比如不敢自己买内衣。不敢在有男人的地方买卫生棉。离远瞧见好看的衣服若售货员是男的,也断然不会进去。再怎么喜欢也会舍弃。广州的女性内衣充斥着大街小巷。走鬼档犹其多,随便路边就放个小板车,胸衣一件件堆在上面。有时一整排都是。价钱低廉。读书的时候和男同学出来逛街,远远瞧见就得绕开。不然要走完那段路着实困难。对方不知作何感想。我自己则尴尬非常。
这样说,从小父母的教育是相当成功的。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内敛的。虽然当时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内敛仅是等同于文静、听话、乖巧。以致到今天,父母虽觉得我脾性越来越野。难管教,却也十分相信我不会乱来。
我曾在给小孩写信时提及很多关于童年的事情。在回忆的同时又细细分析了一下自己现今性格的铸成。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其内蕴藏的矛盾性。双重性格从小就能看出破绽。但我始终是个太会隐藏的人。这种隐藏无疑是十分成功的。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东西。即便是身边亲近的人,糊里糊涂也相信了我嘴上的一套说词。2月初在北图看见尹丽川的新书。封面一句话令我惊讶却十分激动。犹如遇上知音。她说,我不常撒谎,却从未诚实。确切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隐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东西在心里。慢慢积累,却几乎忘却。只徒留下浓郁的伤感。有时候伤感是很空的一种东西。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难过,但这种悲伤的程度竟像可以立即死去。
或者只能理解成,隐藏太深,连自己也找不到了。而我想说的其实是,一个具备双重性格的人,是很可怕的。喜怒无常。其实她自己也无法把持。而并非有意。像是一个做梦的过程。
小时候我是在青岛生活过的。好像说是需要坐火车到哪里,再坐船。青岛距离广东确实是十分遥远的。从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随母亲前往。目的是去探望当兵的父亲。很多时候我是缺乏好奇心的,所以对于一些细节也未曾仔细追问。只弄得现在模模糊糊的记忆。
父亲当时在青岛是海军部队的干部。干些海测方面的工作。我们住的房子只有一层。下雪的日子铺了厚厚白色的一层。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到了大概三岁大的年纪了。穿一件红色的棉袄。双手抓着一只大苹果,爬在窗台上朝外面笑。
房子依稀只有两间。外间是厅。里间是睡房。所谓睡房也只有一张床。地方是狭窄。但父亲是军人。有这样独立的门户应该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对于这房子我脑海里还存在一幅顶恐怖的影象。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说是影像其实就是一幅图片而已。因为在我记忆里这一幕是静止的。我每次想起就觉得这场景像是一幅画。我和父母躺在床上睡觉,我眼睛是微微睁着的,然后床前立着一个东北胡须大汉。黑色的衣服,面目狰狞。在小孩子的眼中像是故事里的鬼怪一样可怕。足可以把人吓死。后来我一想起青岛的房子就想起这一幕。或许只是小孩子的一场梦。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真有此事。
但我从小就是胆小,这倒是不争的事实。据说有一次父母带我去买玩具。售货员拿出一辆小火车,装上电池就动了起来。可我竟被吓哭了。爸爸知道我有这坏毛病,总是找机会锻炼我的胆量。比如往亮着灯的房间里扔一颗糖进去,见我欢天喜地跑去捡又故意把灯关掉。但我一直没被锻炼成功。就这么一直怯怯的胆小下去。到初中时夜晚仍不敢自己一人去厕所。非常没用。
这些关于青岛的往事其实跟主题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只是间接证明了我懦弱的本性。我也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反 动起来。只记得从初中开始跟父亲吵架,吵完甚至光脚离家。如今时光相隔近十年。发现那些无谓的反抗与争吵都是错误的。现在父亲在距离广州五百多公里的地方工作。半年才见一次面,有时一见面语言对不上也要乱嚷几句。不知为什么,与任何人都可以假意言笑,只有对父亲,掩饰不住的急躁与任性。但我知道他是十分疼爱我的。为我在这城区添置了房产,又支持我开咖啡店。只是我们不善表达对对方的关爱。我和父亲一样,其实都是内敛的人。骨子里有的是沉静的天份,却总急躁难安。其实是我们太相像的缘故。
我一直心存愧疚。毕竟很多方面父母并未察觉到。但母亲知道我很不知足。总是有很多想法。一边工作,一边开咖啡店,一边要上学,一边还要不断远行。前两天我们有过一次很短暂的谈话。因为繁忙,已很少机会跟母亲聊天。她一边洗碗一边告诫我,女孩子要知足,平淡的生活才是幸福。我说只是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趁年轻。她又说要选结局好的事情去做,不要空忙一场,竹篮打水。我说不想老了留下遗憾。她只好说长大了凡事自己斟酌。不要勉强。母亲一直是很体谅女儿的。我满眼是泪。只好跑去洗澡。
在水声肆虐下。蓦然醒转,知道自己确实错得太深。我所追求的不过是些虚芜的精神。而在这个日常生活里,却对普通的小快乐不屑一顾或故意忽略。我对生活是总是抱有敷衍的态度。甚至是怀有敌意,有恶意顶撞的情绪。却不知原是人群里最后知后觉、最不醒悟的一个。或者是,已经甘心迷失在其中了。只留下一个缄默的躯壳。
11:22 04-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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