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jiadehaizi-.(阿里郎)
整理人: lee_boo(2004-12-04 23:52:1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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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是九六年的夏天,我刚到大连,人生地不熟,最想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没事我就到大连的劳务市场去转,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将弹尽粮绝的时候,一个老者向我走来:“小伙子,能不能干出活的?”“多少钱一个月?”“我得看你能不能干呀,有的人讲好钱结果却干不了。”“为什么呢?”“我是怕你晕船”“我想试试,
可以吗?如果能干了,多少钱一个月?”“你是新手,也就是四百块吧。”“太少了吧?”“这样吧,你先干着看看,如果能干了我们再讲好吗?”
面对一个善良而又憨厚的老者,我想我不能拒绝他,何况我真的急需一份工作。我跟他到了海边,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水清澈的让人就算是在春天也洗一洗的念头。
到了他的家里,一个小女孩欢快的跑了出来:“爸爸,你回来了?咦?怎么找了这样的一个小白脸呀?他能干得了这苦差事吗?”
“我想我会做的很好的,不是吗?给我一次机会,我想你们的收获一定会比我大。因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没等那老家伙说话,我就抢上了,说真的,既然到了,我就不想再走了,找一份工作不容易,我可不想白白赔上十几块的路费。
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以后的生活里,我每天都是清早出海,近呼黑天才回来,因为我是新手,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而且这工作真是很累。两人是第一次合作,当然不是什么都那么的默契,总得有点时间去磨合,不是吗?船上的马达,声音很大,我和那老家伙说话几呼是吼着的,刚开始还可以,时间长了真的受不了,太累了,我只好去慢慢的适应船上的规矩,那就是打手势。一开始看他在那儿张牙舞爪的,我真的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反而觉得他的样子特滑稽,有的时候竟然会乐了起来。他看到我看不懂他的意思,相反,却傻傻的笑,很是恼火。却又不好说什么。但我总会把事情掌握到一个很度,那就是放开我自己的心情,却又是他能忍受的最大度。但时间长了,我们彼此配合的越来越默契,有时候干了一天的活,却一句话也有说。但活干的就是漂亮。老家伙很开心,常常背后里对别的船老大夸耀,说他找到了一个好伙计。
船上的生活很是单调,就是每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无聊的时候,或是晚上出海回来,几家的伙计便走到一起,要上一几碟小菜,来那么几瓶啤酒,你家老板好,我家老板歪的侃个半夜。老板们对我们的这样的聚会,同意而又反感。同意的是如果自己家里有两个人干不来的活活,可以让伙计去找别人家的伙计帮忙,同样,别人家的伙讲来找,自己也一定要去。反感的是,伙计们在一起所说的话题永远是老板们如何如何。这样往往会适成,伙计今年在自家干的好好的,可是来年回来,就会去了别人家。人哪,总是以为不在自己身边的才是最好的。
我们常去喝酒的小店,很会做生意,小店老板在店铺外,弄了个镭射灯,一到晚上就放舞曲,所以村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去。我老板的女儿也不例外。常常饭后就跑到我的小屋里,拉着我的手,一起去。我比她只大两岁,她那年刚读高三,她总觉得我的气质不是干这活的人,而且还喜欢和我聊天,每晚我出海回来,她必定早早等地沙滩上了。
有一天晚上,她又来找我去玩,我说真的,对那些大多数人都喜欢的所谓的跳舞不是很感兴趣,尽我跳的还不错。我对她说,不妨我们出海边走走,或许会让你感觉到不一样的夜晚,我来了这么长时间,天天出海,却还没有真正的好好的坐在海边,享受一下海有魅力与韵味呢。“呵呵,你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海上日出吗?”“是呀,正是因为天天看到,反而不再觉得原本就很美丽的东西方东西美丽了。”“好吧,我们去走走,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感受到海的别样魅力。”
她从不怕别人说什么,也从不管他的爹妈怎么看,她喜欢,就拉着我的手,她说:她家的钱有一大半是我的手挣来的,对这样一又有功之手,拉拉又如何,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我。
走在黑夜里的沙滩上,才发现,原来黑黑的海水,在夜里,竟然散发着美丽而耀眼的蓝光,真是奇妙极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给你唱首歌,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渔歌,一般都是情从之间唱的,我把它唱给你听好吗?”她的眼睛在夜里也是那么清亮,看着她单纯的目光,我无法去拒绝她,因为我是那么的怕伤害到她。
“半边的月亮是船的帆,
等到日出盼哥还,
盼到日头露出脸
哥哥回来鱼满船,
哥哥回来鱼满船``````”
她一边唱一边拉着我的手,靠在我的怀里,我嗅到她的发香,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泪水从我的眼里滑落,“娟,我真不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怕这样子下去,我会伤害到你,因为你知,总有一天我会走的。你就当我是你的哥哥吧,好吗?我没有妹妹,但是有了你,我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去呵护你``````”
“不,你不会明白我对你的感受,你可知,从你那来我家的那一天起,我就有一了种莫名的冲动,就是总想和你说话,每天你出海了,我在课堂上也想着你,就怕你出什么意外。你不要对我说,我现在是什么朦胧期,我知道我自己的感觉,我爱了`````”
“不是的,你现在真的还小,你的心该更多放到学习上,不该有这方面的想法,知道吗?你对我的感觉只是亲切,就像亲人一样的亲切,我想原因就是你从小就没有哥哥的原故吧。”
“不是的,你不会知道的,我大姨家哥就对我很好很好,可我对他的感觉和对你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你喜欢不喜欢我?”“我,我--
我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吗?这事如果让你的爹妈知道,我想我们都不会好过的。好吗?就像以前一样,该怎么还怎么的,就当我们今晚没有出来过好吗?”
“我在问你喜欢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再拉你的手,我不会再缠着你~~~”
“好吧,说真的,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也不该不是吗?”
“只要你们彼此喜欢,两情相悦,又有何不该,又有何不能?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男儿生于世长于世,当顶天立地活一世’的气慨哪里去了?我就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就不会让我拉你的手了,不是吗?不要再骗自己,不要再硬撑着去折磨自己,好吗?只要你愿意,我想我们会有个好的结果的。”
“你可知,我只是一打工的,而你爸妈的眼光可不是这么低的哟。”
“家里只有我一个独苗,早晚都要给我找个养老女婿的,我不稀罕什么城市户口,我只想和自己真正爱的人相守一生。”
“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的想法呢?说真的,我只是在你们家打工,因为我真的活干的好,所以他们才那么开心的和我相处,但如果说让我成为你们家的女婿,我想这不太可能。”
“我想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等我毕业了,我想他们会听取我的意见的,因为那时我想我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做出选择。”
“好吧,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不过你没有毕业以前,我不想你和我太过于亲密,比如说---我们现在这样子。”
她开心的笑了,松开了手,“我们再坐一会好吗?我不想就这么快的回家。”“我想你的爸妈一定又在着急了,我明天还要出海呢,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看我这么一个出海的伙计呢?”
“这有什么,看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地位呀,你不知呀?
子孙有能,留的家财万贯有何用?子孙无能,留得家财万贯又有何用何况我们这儿找出海伙计的有的是呀。”“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家吧。”
年底,我算算了帐,背了一口袋的干鱼和虾仁,在她依依不舍的眼泪中上了火车,你得早点回来`````
(二)
家,在出门在外的人眼里,有着很深刻的含义。可是出门在外的人,总是会把家当成旅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年在家的时间,也只有那么几天,便不得不在老人的伤心中走出家门。走的时候,总是嘱咐妈,不要送我了,可是当我走到村口,回头望时,妈却悄悄的跟在身后,看到我回头,她一脸的笑,向我直挥手,走吧走吧,今年早点回来`````
我知道,当我转过身再次走的时候,她那昏花的老眼,定是泪水模糊,我却再也不敢回头,我怕让那早已经不起风霜的老母看到她最爱的儿子的泪水`````
正月的大连,雪花还是常飘的。火车里的寒冷里,有一张我期待着的,能给我温暖的面孔。“回来了,太好了,我等了你一上午了多冷呀,你就不会算准时间再来呀?瞧瞧,这小脸冻的,哎哟````
可真真是心疼死我了,来来,哥给你暖暖。”一个热热的长吻,全然不管我们的身边还有那么的匆匆忙忙的人。
“走吧,咱们先去渤海明珠吃点火锅吧,你这一路也累了。”
饭店里,空调吹的暖暖,给人一种眼角要出眼屎的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泪感。
“今年春节你妈爸没说让你考哪呀?我看理工不错,怎么样?你自己想考哪?”
“我不想去了,我只想读完高中,就和你成亲。”
“别傻了,哪儿有这样的事,再怎么你也得读完大学呀。”
“我真的不想上了,没意思,学了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出去上班,我只想在家里给你做个贤妻。”
“那你就不想做良母呀?以后有了孩子谁来辅导呀?你知道,我可就是初中毕业呀。教孩子,我可干不来,你让我出海打鱼,我有两下子,一般人是不能跟我比。我就是一粗人,你也知道,那细酸的文人功夫我可是一点也不会呀。”
“行了行了,你就别贫了,反正我想好了,就这么着。”
“哎~~~,算了,快吃吧,吃完好回家。”
“我妈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我让她留到晚上做,呵呵,下午咱俩好好玩玩,到处走走,这大连市里,我还真没来过几次呢。”
“想去哪?大冬天的,多冷呀?有啥好逛的?”
“那干嘛去呀?回家了我就不用再陪着你了,你知道我爹妈一准儿不能让我去你屋里呆一下午,对不?”
“也是,咱俩去汤姆熊玩会吧,要不就去南梦宫,挺好的,反正就这跟前儿,就在胜利广场地下,也冷不着咱,行不?”
“行,你说了算。”
五点多,终于到了柏岚子,就是我出海的那个村子。随意和老两口说了说家里的事,就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呆着。娟又过来了,“你过来干嘛呀?不是说好了回来就不过来了吗?”
“我想你嘛,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啧``!这让你爹妈看了该怎么想?我今年还在不在不你家干了?你快回去吧,呵,听话。”
“不嘛,我跟他们说了,我上你这来找书看。没事,一会就吃了饭了,呆会儿咱俩一块儿过去吃饭不就行了?”
“哎~~!你呀你,真拿你没办法。”
“嗯呵呵,亲一下!”
“这这让他俩看到了多不好呀?以后的,以后啊~~~~~”
“不嘛,就不嘛,嗯~~~~”
“好吧好吧,就一下呀。”
当我刚吻到她的唇时,门“砰”的一下被踢开了,
门外站着怒不可竭的娟的爸爸。
“你给我滚~~~!”
(三)
“爸!!我们是真心的,你能赶他走,我和强是真心相爱的,你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你知道吗?是我先跟他说的!````”
“啪”一记大大的耳光,娟的脸上五个粗粗的指印,是那么的清晰,
我的猛的一紧,对不起娟,是我害了你`````
委曲的泪水从娟的眼里肆无忌惮的滑落,“爸,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我和强是真心相爱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难道真心相爱也是一种错?你不也想让我有一个美好而幸福的未来吗?我告诉你,强就是我的幸福,强就是我的未来,”
“你给我闭嘴!!!你你你,我都要让你们给我气死了,你还不给我滚?都是我瞎了眼,当初怎么会把你找来干活呢?我宁肯一个人出海,也不要再用你~~!你马上给我滚~~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我马上就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为难娟,她是个好女孩,都是我的错”
“你给我闭嘴,我该怎么对她我自己心里清楚,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敢这时候说这话?给我滚~~~~~~~~~~~~~~~~~~!”
我背起自己还没来的急打开行包,忍着泪走出了娟的家。
娟疯也似的追出了来,“强,等等我,带我一起走,我宁愿跟拖着棍子要饭吃,也不要再在这个家,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你别傻了,好好读书,以后再也不要想我,我走了。”
我头也不回,飞快的跑掉了,身后传来娟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强`````等我`````
我跑到车站,结果却没有车了,天已黑了下来,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我只知自己像疯了一样,不知该到哪儿去,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想娟,我的可怜的娟儿,你是否为我绝情的走掉而伤心呢?都是我的的错,那晚去看夜海,我就不该和你说那些话`````
我一个人在街头游荡,老五家的伙计看到了我:哎呀,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回家呢?今年不给他干了?”
“我今晚没地方睡了```”
“上我那儿去,我刚烧的炕,咱哥俩喝两盅。”
我麻木的跟着他,去了他的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拼命的喝酒,喝酒````不知喝了多少,我感觉自己吐了,老五家的伙计在跑前跑后的为我洗脸,接我吐出的晦物,我听到自己说:“娟,明天我就去找你,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我再走,我``````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老五家的伙计见我醒来忙问我:“你知道昨晚出什么事了吗?你老板那丫头自杀了,是割腕子,啧啧~~~
多可惜呀,好好的怎么的就想不开了呢?```
我的头嗡的一下子,我只感到天地在转个不停,转呀转呀``````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我踉跄着走出屋,不知不觉我又回到了娟的家,我看到娟儿站在家门口儿,笑着对我说:你回来了```
“娟儿?娟儿!?”
我扑了过去,是娟儿的爸把我接住了,老人家一面哽咽着,一面把一封信给了我:你走吧,都是你害了我们家娟儿``````
“强,我走了,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就早早的到地下等你,希望我能转世的快一些,那样会早些看到你。不要想我,好好的过,你幸福,我在地下才会快乐,真想再为你唱一遍那渔歌,可是你却听不到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也不怪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走,我只想告诉你的是,我真的爱你`````
我一个人走在沙滩上,来到那晚我和娟一起坐的那个船头,看着发蓝光的海浪一个接一个的涌上来,耳边又响起了那首歌:
半边的月亮是船的帆,
等到日出盼哥还,
盼到日头露出脸
哥哥回来鱼满船,
哥哥回来鱼满船``````
我听着那歌,看到娟儿站在那发蓝光的浪花上向我招手,我呼喊着:娟儿,我来了,我也要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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