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oolblood2001(子弹不想飞)
整理人: linjianglong71(2004-02-09 23:06:1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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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恶
早晨本是一个艳阳天,久违的阳光让阴冷了许久的广州渐渐有了一丝热气,生机也盎然了些。中午还有朋友请我吃饭,席间浅啜了几杯小酒,日子倒也过得轻松快活。然而下午,我们就不得不扛着锄头、镐头和铁锹上山砍草、挖坑、栽树了。
冒号们对于这种不务正业的任务,向来是振振有词的。植树造林嘛,那是千秋万代,一桶糨糊的事情,此举意义之伟大、影响之深远、贡献之无限,自不是我这种虾兵蟹将所能体悟。
也所以,冒号们已经根本懒得费劲对牛弹琴,只是命令我们去干活就是了。当然,他们也本是一向如此的。于冒号的眼中,我们只不过是一群会干活的牛而已。对牛而言,只须有草吃,便可以有力气,也只须有了力气,便可以干各种各样的活。其实扛枪打仗与上山砍草栽树本是一样的,无非有把子力气就行。况且和平了这么久,哪有仗打?倒是种上几颗树,颇显冒号的工作成绩,有朝一日更大的冒号走了来,便带至那一片葱翠的树林,指点与激扬一番,岂不可以获得一个“领导有方、建议提拔”的评价?
其实山上的树木已经很茂盛了,南国湿润的雨早已经让这座山生机无限。之所以有今天的栽种事件,全因了一个偶尔的灵感。
那灵感来自一位更大的冒号。对这位更大的冒号,我一向是没有敬意的。因为他更像一个包工头,在任这许多年,除了到处盖房子挖土,实在没有做过哪怕一件正经事。那一天他又来了,我们的几个冒号自然殷勤陪侍左右。散步之余,更大的冒号抬头一看,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居然有几丛茅草在晃动,白花花的,颇为毁坏了美丽的山景。于是,这样一个“砍草、挖坑、栽树”的灵感就产生了。
山上的茅草很高,即便是我走在里面,也全淹没了。茅草的尖上都有一个白白的穗,一晃动就散落许多种子出来,落得满身都是。正是这些白白的穗使得更大的冒号心情极不爽,也正是这些白白的穗使得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将被我憎恶许多天的灵感。
砍倒茅草之后我们才惊奇的发现,之所以不长树而只长茅草,是因为这些地方全是坟地。我们本寄托了极大的就此罢休的希望于这些坟地的,没想冒号们已经把更大的冒号的灵感奉若圣旨一般。几座枯坟就阻碍了他们前进的仕途了吗?休想。
我终于沦落到要挖别人的祖坟了,以至于落锹的时候,双腿都发软,脊柱也都冰凉。然而一个长宽高更50公分的坑挖好之后,也似乎并没有披头散发的鬼魂从里面扑了出来,大家的胆子就都壮了。心中暗念一句:鬼啊鬼,不是我愿意这样的,你要找,就找冒号们算帐去吧!
去年,那位更大的冒号于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悄悄到另外一家比我们大得多的单位巡视一番,最后在那里的许多冒号们面前如此的讲评到:“你们的工作抓得不好嘛!看看,这草皮都种的没有他们(指我们单位)好”。这消息最后终于辗转传递到我们的冒号耳朵里,他们兴奋的第一次在早晨的交班会议上没有骂人,而且简直把这重要讲话视做亲自获得的奥运金牌一般,恨不得雕刻起来,每天戴在脖子上。
这精神的海络因就如此的使这些原本健康的人中毒了,并且日渐的沉重与不可救药,所做的事也便愈发的不可理喻起来,终有今天。
山上的人全都在磨洋工,没一个使了真力气的。而且我的手上还打了一个水泡,真的是“政绩实足”,终于有奖金可拿了,至少要被冒号们口头表扬30秒。大抵当年给日本鬼子修炮楼的时候,国人就突然学会了偷工减料,以致于之后的很多年,国人的事情总做的不那么像样。大概在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并非几十年就可以根除,终有我们磨洋工的今天。如此说来,日本鬼子实在是更加非常的可恨了。
然而我却并不反抗,在冒号们面前,仍不免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而且冒号们走近的时候,我还特意把手上的水泡表演了给他们看。如此恶劣且卑鄙无耻的行径,终于被我做得天衣无缝并且习以为常了。
于是在这篇文的最后,我深深的憎恶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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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是一柄出鞘的剑。愿以三尺青锋,斩尽应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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