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dullkiller(鬯骨)
整理人: nanyuner(2004-02-07 15:22: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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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年少。
父母都说我只是个孩子。
然而我喜爱喜欢穿旗袍的女子。
很多时候，我会莫名地忆起一串镜头：
一条古老的小巷中，一间低矮的旧旧的老房子。镜头进入，看到一面墙，墙上到处刻着岁月的流痕，一块起伏一块深陷，像被灼伤后又用刀子划过的疤，被侵蚀地像沙漠一样古老。
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得应该是这条老巷，冗长，没有尽头。我找了很久都没发现这间房子，也许它在更远的地方。照片中也有一堵墙，现在看来，它早已被时光雕琢得斑驳不堪。
房子因年久且无人住，使得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黄梅雨季的味道，湿，潮，还有涩。
房里有一只红木矮柜，柜面上落满了灰尘。按年代来看，它的做工应该很精细，音乐中还能看到木质油亮的光泽。矮柜上放着一台老式唱片机，里面传出的歌声中带着吱嘎嘎的响声，那是时间在感伤。
镜头缓缓地移动，我看到了一个穿旗袍的女子，她倚在屋中的那面墙上。那女子很美，从任何角度看都很高贵。她的眉宇间渗出的是忧伤的气质，应该是经历过沧桑的人，当一切重归平静后，变得与世无争。我想我会喜欢她的哭泣，她的眼睛是水做的。她高挺的鼻梁叫人心寒，是不可触及的寒冰，稍一轻抚即会化作一道轻烟，消失，不见。我从没见她动过唇，她总是轻轻地抿着双唇，一直沉默。
那女子穿一身黑色丝绒旗袍，无袖，下摆至膝下。旗袍的左肩上有一朵开得很盛的焦骨牡丹，张扬，但孤单。在旗袍下摆的右边也绣着一朵焦骨牡丹，它从右脚处向左斜方漫延着，只是它仍含苞。牡丹花下伸着一根长长的枝条，一直向后绕，直至你看不见。
那黑色的立领高高紧扣，显得格外庄重而华贵，女子修长的脖颈，显现。
旗袍上的盘扣做得很精致，形似一片嫩叶。
旗袍从膝上三分之二处开始分衩，至小腿。袍身紧窄修长，两道滚边十分细巧。开衩的下摆在走路时，下角便会轻轻微扬，满是潇洒的画意。
一身黑色的旗袍把那女子衬得格外安和，我认为她应该很忧伤。她目视远方，眼神空然，等待一些人或事，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波澜，没有欣喜，像极了江南的流水，细而缓，从不澎湃，也从不停息。
心如止水，只身在深暗的隅落里坚持了很久，毫无依靠。她不算憔悴，惟有眼神在翘望中日渐多添了几分似笑非笑的隐忍。
红尘中太多的尘埃已被抹去，只有空气中尚余的尘粒还在游弋。
我认为她会有一个故事，一个能令人誓死都铭记着的故事，凄美，悲恸，瞬逝，沉没。
猜疑，那些该走的该留的会不会在一夜之间本末倒置。我无力邀到占梦人，只好猜测。
有时候，我觉得所有穿旗袍的女子都应该这样，忧伤、惆怅，像那女子一样永远轻抿着双唇，一直沉默。
我喜欢上了这样忧伤着穿旗袍的女子。她们像黑白电影，不停地改变场景，却一直没有第三种颜色。
而她们的故事呢？过程应该是绚烂的毫无忧伤，但是它们仍该以黑白开始，以黑白终结。
我钟爱我的故事，我想她们也会。她们会穿着一身黑色丝绒旗袍，抱着她们的故事慢慢老去。她们会将故事伴着黑色丝绒旗袍忧伤地带进墓地，带入低低的坟。然后，一同埋葬。我觉得她们会穿着黑色丝绒旗袍忧伤地哭泣着守侯那些真实的故事，来世，来世。
我不知道当灵魂离开她们的身躯后，她们是否还会继续寻梦。如果会，在梦中她们应该依然穿着一身黑色丝绒旗袍，倚着一面古老的墙，等待一些人或事，带着忧伤越走越远。
我突然明白了。今生来世，一幕幕依然在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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