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igareshadow(烟影)
整理人: bennycyb(2004-02-01 23:56: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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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了张口,想和坐在对面的姑娘说点什么,但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便没出声。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沉默着,音乐依旧汩汩流淌,诉说着夜的寂寞。这个人口过千万的城市,高楼林立,商业蓬勃,一派繁荣的景象。但这样的繁荣背后,隐藏着多少孤独和寂寞?
“我……”对面的姑娘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静得没有表情。
“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服务员微笑着我对面的她,递上一杯苏洒水说。
“水果茶,谢谢!”
“请稍等。”
“我想跟你聊聊,我在这么晚已经找不到朋友说话了,我很难受。”她低着头,快速的说。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有个聊友。”我觉得这样挺好。人往往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反而会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网络聊天大行其道,和这种心态有着直接关系。我想我可以跟她聊聊小小,聊聊我在这个城市的孤独,甚至可以聊聊人生。
“能给我一支烟吗?”
这话让我一怔。我没想到看上去清纯如水的她,居然吸烟。在我的概念里,吸烟的年轻女人都不是好女人,这是我小时候继承自我父母的观念。虽然这些年已经不再绝对,不再愤世嫉俗,学会了尊重别人的生活选择,但还是不免有些意外。
我递了一支烟给她,帮她点燃。自己也点燃一支,然后用调羹搅了搅已经冷掉了的半杯咖啡。
她吸烟的样子并不熟练,所有的烟都从嘴里吐出来,并不吸进肺里去。还不时的微微皱眉。这至少可以证明她不是经常吸烟的,我有点开心起来。我正了正身体,在缭绕的烟雾中注视着她,等她说话。
“我来这个城市三年了,可我现在不得不辞职。”
“嗯”其实我想问她为什么,又觉得可能会很唐突,便用鼻音应了一声。
“你说,女孩子美丽是不是一个错误?”
“不会阿,美丽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拥有是你的幸运,怎么会这么想?”
“我家在遥远的北方,三年前我大学毕业来到了这里,进了现在这家跨国贸易公司。我一直很努力的工作,两年后我升任商务部的主管,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我很开心。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回事。”她在烟缸里弹掉了燃了很长的烟灰,眼睛注视着跳动的蜡烛。
“怎么回事呢?”
“同事们背后偷偷的议论,说我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得到提升的。我开始并不在意,脚正不怕鞋歪嘛。”她泯了一口水果茶,看着我说。
“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啊,他们——就是那些男同事,开始不停的骚扰我,我每天都在不怀好意的眼神和玩笑中度过。有时候,我到情愿自己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孩。”
“就为这,辞职?”
“不,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是因为我的上司,我们中国公司的老总。他是个死变态。”她的神态充满了愤恨,这让我很吃惊——如此淡雅的女孩儿,愤恨起来原来也会让人不寒而栗,也许这也是因为她的美丽吧。
“他也骚扰你?”
“何止!他是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在人前一幅正人君子的架势,大家还都挺尊敬他。背后却总是利用工作之便骚扰我,让我不停的加班,然后趁我们两个人在公司的时候跟我说些很恶心的话,做些很恶心的事,比如摸我的头,我的手。我不在的时候就不停的打电话,发短信,很多是那种很不健康的内容。这让我烦透了。”她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用力的吹出来滚滚的烟雾,然后把燃剩一半的香烟夹在烟灰缸上。我能感觉到她的愤懑。
“别激动,吃点东西。”我把开心果向她移了移。
“你知道吗?我刚才来的时候,才加完班。他试图……”她咬了咬嘴唇,下决心说了下去。
“他试图……强奸我……我打了她两个耳光,咬了他的胳膊,在他松手的时候我逃了出来。我现在不敢回家,我怕他去我的住处找我。”她捂住脸,低下了头。
她这样子让我很难过。我有一种想把她揽入怀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我们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这样做可能不合适。
“他怎么知道你住在哪?”这个城市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外来人口很多,治安总是跟不上步子,为保护自己,人们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住所,更何况一个单身女孩。
“以前我不知道他这样,他提出到我家家访,说要看看员工的居住条件,还带着助理,我也没在意,就同意了。”
“你真不会保护自己。”说完了这句话,我意识到有点失言了,看了看她,好像她并没在意,一双大眼睛盯着蜡烛黄色的火焰,我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的点点水滴。
“我为你的不幸感到难过……”这话让我觉得自己很虚伪,于是我改变了话茬,“你可以在公司宣传他的劣迹,让他没面子,让他胆怯。”
“不,我不想那样,他会反戈一击,说我勾引他,别人都认为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没人会相信我。”
“要不你找上级投诉他?”我想我是被她的状况打动了,开始为她想办法了。
“上级在美国,才不会管chinese’s throuble,再说,我也不忍毁掉他,他能有现在的一切,并不容易。还是我离开吧。”她抬起头,把烟缸上燃掉到桌面的烟蒂拾起来,捻灭在烟缸里。透过缭绕的烟雾,我看见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满是忧伤和无奈。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子!自己这样的处境还在为别人着想。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可是,你觉得为这个辞职值得吗?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是你为之奋斗了三年的公司,你的第一份工作啊!而且你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就这样放弃了?换一家公司,即使不是一切从头开始,新的环境也是要蛮长时间来适应的。我第一次辞职换工作的时候特别难过,就像和自己的初恋情人分手一样难受。并且,在新的公司里,薪水多了,快乐却少了。我做的很累,并不开心。”想到了自己换工作的种种感受,我有点为她着急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定定的望着我,犹豫的表情告诉我她想离开公司的确是无奈之举。
“比如,你可以把自己用冷漠和尖锐伪装起来,像刺猬一样对付那些好色的家伙;或者,你可以找个公开的男朋友,让那些人望而却步。”
“你是一个人住吗?”她突然问。
“呃——是的。”小小不在,我今天的确是一个人。小小,我本来是想和她聊聊小小的,我觉得我们最近好像疏远了很多,并且我不知道原因,这让我很难过。可这样的气氛,我好像不能再提这个了。
“我今晚到你那里住可以吗?”她幽幽的说。
“这……”我真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
“小姐,买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猛地转过头——
“胖子!”我试着叫了一声。灯光昏暗,我看不真切,但那声音我太熟悉了,分明是胖子。
“哎,小子,我刚看这个人就像你,但没敢认。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接老子电话?是不是又喝高了?”他看见我,迷迷糊糊的样子马上变成了嬉皮笑脸,虽然跟我说着话,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对面的姑娘,那眼神里分明有火焰在升腾。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儿呢!你不是每天都猪一样早早上床吗?”
胖子是我大学里最好的兄弟,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除了小小,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直很不明白性格截然不同的我们何以能成为如此好的朋友——用江湖话说就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胖子之所以叫胖子,第一,他身材的确很胖,第二,他有和外表相匹配的憨厚。这个家伙比我晚一点到广州。两年多的西北生活,养成了他猪一样早睡晚起的习惯,这个习惯曾经被我无限抨击,他却依然我行我素,不以为意。除非喝酒或者泡妞,否则,晚上他宁可在家看中国队踢球也是决然不会出来的。这也是我11点多没给他回电话的原因。可是今天,我不知这斯是怎么了,居然在这么晚出现在这等被他哧之为“小资们附庸风雅”的咖啡厅。
---- 如果我觉得沮丧,我就唱歌。
如果我觉得悲伤,我就大笑。
如果我觉得病了,我就加倍劳动。
如果我觉得恐惧,我就冲向前去。
如果我觉得不如别人,我就换件新衣裳。
如果我觉得疑惑不定,我就提高我的声音。
如果我觉得贫穷,我就想想将来的财富。
如果我觉得无法胜任,我就想想过去的成就。
如果我觉得无足轻重,我就想想我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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