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h.f(色兔子)
整理人: herijunlai(2004-01-15 22:55: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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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毛毛的威逼利诱,我是决计不会到那种热闹的场合的去。
我根本就是个无趣的人,所以我一直坚守在自己的窝里,很少与人交往,很少说话,更是很少去参加聚会。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我越是不肯走出去,就越是没机会走出去。久而久之,除了自己,便没人想的起我来。
和林分手后,我一直不肯见人,寥寥无几的朋友们起初常来看我,很快,都因见到我的谈笑风生而安下了心,各自投入了各自的忙碌中。
他们不知,微笑是我的面具。而我的伪装,也只是源于不忍。
我实在不忍看到自己伤心落泪,事已至此,所剩的只有肤浅的微笑,所抓得住的也只有少得可怜的自尊而已。
我早已没有什么可以随着泪水肆意奔流了。
因此,没有人看到,我心中的残片。
整整一个冬季,我都自己疗伤。
我是个倔强的人。坚硬的仿佛没有痛苦。
除了对着电脑,写来自我心灵深处的文字。其他时候,我都笑魇如花。
那是种与生俱来的隐忍。天赋的隐忍。没有办法逃离。
林说,仙儿,你可知,我是多么渴望你有一丝丝忧伤,好让我可以把你拥入我温暖的怀中。
我淡定的笑着。心说,林呐,假若你因渴望我忧伤,而不断地用疯狂毒打锻造我,我只会更坚硬。
因为据说,百炼可以成钢。
但林,却还是离开了我。
这就是我委曲求全的结果。
毛毛与我很早以前的朋友。
她选择在她本命年的生日这天把她自己嫁掉。一个很奇怪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想起了我。也许是冥冥中有种无可触摸的神秘力量,在牵着我走向命定的囚园。
当我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响起的时候,被着实的吓了一跳。
空荡凌乱的房间里,这是许久未闻的声音。
那一刻,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怅然。
蓦地发现,已是春了。
我于是随毛毛去了她的生日聚会,也就此开启了自己冰封了一冬的心门。
觞筹交错的场景。舞池中央霓彩烁烁。
我盯着每一个顾盼生姿的舞动着的光影,竟然有欲泪的冲动。
喧闹不属于我。我是寂静的灵魂。
四周越是喧闹,我就越是由衷的腾起一腔孤独。
躲在大厅角落,我尽量把自己埋在幽暗的午夜灯光中。
我只想尽快逃离,逃离这不属于我的欢天喜地的繁华世界。
春确已归来。
内心的无端风雨,却仍不肯收尽余寒。
心中清愁未断,问何人,会解连环?
我把玩着手里的连环,却久久解不开它。
那是一道诡异的锁,心锁。一旦纠结就难以解脱。
这时候广铭说,来吧,让我帮你。
我抬起头,看到一双和林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眸子,眸中泛着水光山色,裹着前尘往事。
于是,在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以前,我便顺从的把连环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心魂出窍的断然。
十指相叩的一瞬,我感到了他的手指燃着热切,而我的,却浸着凄寒。
广铭说,你,冷吗?
我摇摇头。幽幽的吐出四个字。
十指连心。
然后我飞快的逃了。
我怕再看到他的眼睛,怕会情不自禁的陷入另一个牢笼。
几日之后,广铭找到了我。他邀我到郊外野游。
我仍然不愿出门,但却没能敌的住他深灰色眸子里似曾相识的诱人光芒。仿佛林的气息萦绕身旁。
到桃园的时候,天还早,我和广铭闲庭信步,一任花香笼罩。
广铭带我来到一棵桃树前,他指着一截最光滑的树干说,仙儿,你看这桃树,愈是被人抚摸,它的枝干就愈是光泽,深褐色的树皮下面愈发透出殷红的颜色,好似你的心。
它们是如你一般需要抚摸的生命。
仙儿,把你的心交给我,我会给它最真切的抚摸,让连着它的手指从此慢慢变热。
好吗?
我的心“突”的一抽。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把手递给了广铭。
樱桃点火,荼糜飞雪的季节。我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这个男人,等待着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
可我却无法预知,这场夹着桃花香气的爱情会在何时告终。
正应了那前人名句:开到荼蘼花了事。
而今荼蘼已开,转眼春将尽。
也是转眼之间,广铭就失去了工作。这仿佛是我每一场爱情悲剧的固定序曲。
当初林也是如此。
林失业后,我们仍住在一起,却很久很久无法交流。我白天工作,他蒙头大睡;我下班时,他的清晨才刚刚开始。
他尽量避免和我共处一室,每天晚上他都留连于酒吧,或者,某些风艳女子的床头。我很少干涉他,心中却清清楚楚的痛着。
林吃我的住我的,心情不好了就打我骂我。但我从不怪他。我知道他心里的苦。我知道我天赋的隐忍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压力,这压力,和他大男人的自尊、以及对我割舍不下的爱搅在一起,时时让他狂躁不安。
所以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包括他最终忍无可忍的离去,我也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心里唯一的伤疤是林走时抛下的那句话。
他说仙儿,你对我的坚定执守,使我看不起自己落魄的样子。你知道吗?你的眼神总是满怀期许,可我的境况却一如既往的糟着,这让我压抑,让我渐渐崩溃。对你,我没有祝福可言。我知道,我的离开就是对你最好的祝福。
我无言以对。
我不懂,我只是不想给他太多的不安,我只是想开开心心的生活,好让他不至于对我怀着太多愧疚。
这种滴水不漏滴泪不流的坚忍,难道也是我一厢情愿的错?
我用了一整个冬天来舔舐伤口,用一颗惶惑不安的心等来了广铭的爱。
结果依然。
夏天的时候,广铭还会冒着烈日奔波于人才交流会上,到了秋天,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又一个林。
昼伏夜出。不再找工作。很少与我讲话。
唯一的不同是,林疯狂的时候,会对我歇斯底里,会紧紧掐着我的咽喉,声嘶力竭的号叫道,死了吧死了吧仙儿我们一起去死吧!!!
可广铭,他还从未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也许,他还未爱我爱到林一样疯狂的地步。
也许,这样下去,总会有往事重演的那天。
终于有一天,我下班回家之后看到了广铭,他今天居然没有躲开我。
他是有话跟我说。
广铭说,仙儿,我们,就这样算了吧。离开我,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那口气,竟和林如出一辙。
任我苦苦哀求,广铭还是头也不会的走了。
我穿着睡衣拖鞋追了出去,外面秋风瑟瑟,我禁不住抖在那里。
我说,广铭你去哪里?广铭不答。
我说,我可以打电话找你吗?广铭依然不答。
一阵风吹过来,树上零落的叶子缓缓飘下,像翩跹的蝴蝶舞过我的心房。
风把砂粒吹进我眼睛里,泪便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广铭的背影在泪眼婆娑中渐渐晕开,模糊不清了。我决然喊道,是谁说过,要为我呵暖双手?冬还未到,你就要走了?
或者,这就是命。我的命。
每一个不顾一切靠近我的男子,都曾满怀期许,试图融化我阴冷潮湿的灵魂。
最终,又都瑟缩着离开。
就像林,就像广铭。
我终于不再期许什么,一如既往的生活。
冬天到了,我添置了棉绒绒的手套,热乎乎的手炉,自己取暖。
再不然,天冷得厉害,就让它冻着。只是生冻疮而已。
冻疮最重也就只是一个紫红的疙瘩。陷在寒冷中时,我很少记得手上的冻疮,只是偶尔到了暖和的地方,手指才会胀胀的发痒,一霎那间,才会有好多往事泛上心头。
某个春日,突然接到广铭的电话,他说,他和以前不同了,想见见我,只是见见,没有别的意思。
我淡淡的说,好啊,可是得改天,因为你定的那一天,我和我老公有节目。
广铭一怔,问,你结婚了?
我在电话这头哑哑的笑着,拼命的点头,不停地说是啊是啊。
然后,我听见电话咔嚓一声挂断,就好像我自己手起刀落,截断了爱情的余念。
四季流转。春回此地。
我等待的人终于随着春的脚步来到了我的窗前。
窗外,春寒料峭,凛冽之中,一株迎风摇曳的迎春嫩嫩的鹅黄着。
只可惜,我心已失,无迹可寻。
只可惜,他虽归来,我却已远走他乡。
心锁纠结,无人解,唯有自解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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