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ooge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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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_______x(2004-01-09 22:20: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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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
洁暇哭干眼泪后提议:“我们到外面透透气吧,请你吃午饭。”
我们到了中心广场的高级西餐厅,名号很复杂,我忘记了,反正这里的牛排是特别的嫩,沙律是特别的新鲜,忌廉汤是特别的香。
结帐的时候要洁暇掏了八百多块,我立即目瞪口呆。她说:“反正他关系铁,打着外贸的名义搞海运走私的,有的是钱。我平常一天不花他两千多块算便宜了他。”
吃过午饭后我们百无聊赖地在中心广场闲逛。因为是周末的关系人显得特多,咋看去黑压压一大片。
几个商家都在这里筑起了临时促销场,盲目的人流在广场上涌动。这种场面我看见就烦,在这城市里我认识了太多人,说不准就在这该死的地方碰个正着,加上在这我会触景生情想起扮米老鼠看见佳佳的往事。于是我提议:“妈的我看到这么多人就烦,要是碰了个什么人看见我和你拖着手的说你是我女朋友就不好了。”
“吴贱人,你那么介意干嘛?他们喜欢说就说呗,喜欢想就想呗,那是他们的自由。”
“我们应当避免一切可能的条件,不让他们的自由发生反应。这是从政客身上学的。走吧,看见那么多人我就想拿机枪在这扫上一圈!”
“吴贱人,你没救了!”
“我们干嘛不进烈士陵园逛一下,享受个清静。”
“好提议!”
烈士陵园与中心广场正对,这边厢繁嚣热闹,那边厢清静宜人,相隔仅一条马路便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烈士陵园里林立着高深挺拔的青松,暗喻昔日烈士的清烈气节。这里草地上有不经人为矫扭的野花,五颜六色,争相斗艳,崛强中不缺柔弱,叫人不忍践踏。在人民烈士纪念碑前是一条宽敞平整的大道,上面只有零星数人漫步,我和洁暇便是其中之二。人走在这里,心里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平和,而享受这世外桃园只需付三块钱买一张门票。
在人民烈士纪念碑前是一个巨型英雄冢,像一个圆形山丘,上面长满油绿的杂草。我们走到英雄冢跟前停了下来,我点燃一根大卫杜夫放在地上:“是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我吴应龙今天不是有备而来,只是想借个地方散散心,就点上这根烟算聊表敬意。”
洁暇就接着道:“幸福生活算不上,我不知道什么叫幸福,很多傻逼都忘了幸福的定义。”
“在英雄面前尊敬点,别说粗话。”
她说:“得了,就你斯文,好个衣官禽兽。”
“走吧,到那边去逛逛。”
“等等,我记得小时候学校组织来扫墓是先默哀三分钟,然后再顺时针地绕这里一圈的。”
“对呀,我也有印象。那时候老师要我们默哀三分钟,我们默哀的时候还笑出来了呢。”
“为什么会笑?”
“不知道,就觉得好玩。”
我们真的在英雄冢前默哀了三分种。在这三分钟里我想起卢沟桥事变、想起南京大屠杀、想起中日战争、想起人民解放战争、想起中美合作所……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心情越沉重。我已经很难想象为什么年少时被迫默哀时居然会笑出来。只觉得作为一个现代人在烈血群英前显得多么渺小多么卑劣,简直到了自惭形秽的地步,要能在这地方笑出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默哀完后,我跟洁暇到草地里摘了几朵小花放到英雄冢前,然后跟她手挽手地绕着英雄冢顺时针地走了一圈。我说:“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在学校里很枯燥,听老师说到烈士陵园扫墓时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好像放了一天假似的。纯真得很。”
洁暇说:“怎么可以保存那点仅有的纯真?”
“纯真只是一滴没有价值的眼泪,不消几秒就在麻木的面孔上干掉。”
她应和道:“好,欠操的纯真已死!”
“叫你别在英烈面前粗言秽语的。”
她反驳道:“你这是拘泥于形式,是虚伪!我们是真心悼念他们,他们不会介意的。”
我恐吓她:“是啊,他们不会介意的,他们只会晚上爬出来操你。”
“吴应龙呀吴应龙,你说的对!他们当中很多都没有睡过女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得到的只是永垂不朽的虚名。”
“那假如他们要跟你睡,你肯不肯?”
她立刻正色道:“我肯!我十万个愿意,跟那些有权有钱的贱男人相比起来,值得!”
“我开玩笑而已,你别那么较真。”
在英雄冢和人民纪念碑的后面是一个喏大的人工湖,湖中央有一个灰色的花岗岩亭子,通过一条石拱桥与湖岸相连,湖岸上丛丛垂柳,与水中倒影相映成趣,好一抹树青水秀。在湖面上浮着几条小艇,里面都坐着快乐的游人,凉风从湖面吹来,感觉特别舒服,连垂柳也快乐地摇摆相应。
我与洁暇同声道:“我们也租一条小船吧?”
我们租了一条小木船,配备双浆,我跟洁暇各拿一只,拨着绿水划离湖岸。我突然想起一支歌,随口唱了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洁暇也笑着跟我唱起来。我们就这么唱着歌划到湖中央,洁暇说:“这里环境真好,我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我决定了,以后只要我心情不好就到这来。”
“洁暇,你看那些鸳鸯。”我向一群正戏水的鸳鸯指去。
她的文学劲儿又来了:“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只愿一生爱一人。”
听见她咬文嚼字我也开始发作,点燃一根大卫杜夫,吟道:“临景缓愁弹烟轻,戏水鸳鸯对成亲;无心问柳为何垂,船妇黯然渡夫吟。”
她笑我胡来,被我喷了一脸烟,又叫道:“吴应龙,你把烟戒了好不好,别污染环境!”
我说:“戒烟嘛……还不容易!我一年就可以戒十几次。”
她没把我的笑话听进去,双眼呆呆地看着水里的鸳鸯,我知道她又开始思念她的老师了。我说道:“洁暇,我们都爱着一个影子,一个不可能的人。距离产生美,我们太向往,也把这个影子想象得太完美了,无论在身边出现多少人我们都不会满足的。”
她看着鸳鸯,口里说:“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你不是说残缺是灵魂的出口吗?我们也是残缺的,为什么不尝试去接受那些残缺的人?”
“大家的缺口总得一致嘛。”
“才不,你跟我的缺口一致,但只是同病相怜,没有感觉。”
“这湖上的船漂泊了一天还可以靠岸,但我却一直在漂泊,我没有希望了,阿龙,你要了我吧。”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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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一叶之扁舟
举匏樽以相属
寄蜉蝣于天地
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
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
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
托遗响于悲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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