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lin(牦牛五行欠睡)
整理人: jaja(2004-01-11 14:47:5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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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马尼干戈
牦牛 文/图
我们匆匆擦身而过,脑海中突然闪过席慕容的诗《一棵开花的树》,再回头,恰好碰上
其中一位僧人好奇的目光,似曾相识……丹增师总说:“相识就是种缘份。”
回眸
并不打算在马尼干戈停留,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都只把它计划成等车的驿站。
但老天似乎特别喜欢跟我们开玩笑:通县油路工程把班车的次序颠倒得乱七八糟,在马
尼干戈干等了一天的车,得到的结果是班车明天才有。即使明天车来了,又有没有空的位置
可以载我们上去?唉!
马尼干戈处在川藏线的分岔路口上,往西,经过新路海、德格进藏,往北,那是去竹庆
石渠的方向,两条路我去年都走过。去年我们从新路海步行出来最落魄无助的一刻,在玛尼
干戈恰逢几年不出来打一次电话的清米活佛。坐在他的白色BJ(北京吉普)里,风驰电掣转眼
就到了竹庆。
今年……
街上飘起冷雨,镇上惟一的大街正修路,泥泞湿滑,背着大包的我们每一步都显得格外
沉重。
在一片灰白的朦胧中,隐约看见那熟悉的猩红,从远而近,与我们匆匆擦身而过,脑海
中突然闪过席慕容的诗《一棵开花的树》,再回头,恰好碰上其中一位僧人好奇的目光,似
曾相识。微笑着朝他点头,他居然露出孩子般的灿烂笑容。
岔路口的那家“清真牛肉面馆”是位甘肃汉子开的店。藏式的木楞房,房檐下绑着几匹
骏马。推开厚重的门帘,里面的空气温暖而干燥。让店小二带我们去看了房间,似乎久无人
住,懒得再找,交了房钱,打算将就将就一晚上。
出来绑马的地方,此刻的阳光又跃出来诱惑人,木栓和马还有映着落日的水洼,构图极
佳。
一句标准的汉语“你好”忽然在我身后平静地响起。原来是刚才和我“回眸”了半秒的
僧人。现在才看清楚,他已年近50,高大,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详细询问了我们今晚的住处,知道我们已经交了钱住下后,问:“你们愿不愿意到山
上的拉加寺里面住?”
我听了喜出望外,住那里风景极佳,再加上有人当引见,应该可以见到寺里的活佛吧?
很好的缘分哦。但不知能不能退房钱?正踌躇,店小二已经帮我把20元的房钱拿了出来,恭
恭敬敬地交给我说:“跟丹增大师到山上寺里住吧。”
我问:“我们可以见活佛吗?”
“当然,我就是小活佛的老师。”
!!!
如果幸运也是一种能量,我坚信物质守恒定律,上帝剥夺了你某种幸运,必定以另一种
幸运作为补偿。
活佛
我们和丹增师傅慢慢向山上那排墙壁上刷着红白灰三色的小屋走去——那是藏传佛教中
萨迦派的标志。
不远处的雀儿山遮掩在云雾中,山顶的积雪反映着刚刚消失的霞光,另一山坡上纂刻着
的六字箴言隐约可见。马尼干戈传说意为“自然显现在岩石上的六字大明咒”,这一带也有
许许多多雕刻了箴言的大石头,五彩斑斓,有时连山坡上也有,是神迹?是人为?不得而
知。
这是间正在修葺中的寺院,与其说它是寺院不如说是一条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虽说是
活佛的屋子,但简陋跟一般藏房无异,丹增师傅带沿低矮黑暗的楼梯我们上了二楼,凭借微
弱的太阳能灯泡,看到这是间非常普通的藏房,有火塘、有卡垫、有装青稞粉的藏桌,不同
的是靠东侧的墙壁上贴满了各位活佛的POSTER,整整一个墙壁!
丹增师傅替我们进去向小活佛通报。屋子里还有其他三个人,卓玛——活佛的妈妈、活
佛的爸爸,还有小活佛5岁的弟弟,害羞地转在他妈妈身后。
不一会儿,丹增师傅叫我们进去屋子东侧小活佛的房间。小活佛正坐在房间东侧的“龙
床”上——所谓龙床只是床单比一般人颜色艳丽缤纷一点而已,床板比别人多了几朵花。床
上还有只虎虎枕头(玩具?)。床四周也摆满了其他大活佛的相片、佛像和酥油灯花。墙上
是几副我并不熟知的佛的唐卡,床南侧的墙壁上堆满了经书。
小活佛只有9岁,圆圆的脸像红苹果,他到了换牙的年龄,中间的两只板牙缺了。他见
我就笑,一笑就露出缺了的板牙和两只可爱的小虎牙,见我也看着他笑就好不好意思得把嘴
合上,闭着嘴唇笑,脸颊上就露出两个甜甜小酒窝。
小活佛用生硬的汉语问:“你们……从……广州来?”他只会一两句汉语,之后我们就
只有用傻笑沟通。
屋子里的太阳能灯渐渐暗下去,是白天一直下雨没出太阳的缘故。丹增师傅安排我们在
外间靠东很多活佛POSTER墙壁下的床休息,卓玛搬来厚厚的棉被。看我们钻进睡袋,硬是帮
我们把厚厚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盖上后,丹增师傅才放心地离去。
对我们所有的道谢,他永远的回答是:“相识就是种缘分。”
大厅的灯熄灭了,眼睛只看到缕缕灯光在小活佛房间的布帘后透出。小活佛开始了他的
晚课,童稚的声音颂读着久远隐秘的经文在我脑际流荡回旋,心中不知不觉升腾起一种安宁
喜乐的感觉。渐渐,缕缕的灯光与小活佛的颂经声合而为一,再分不清光与声,安然睡去…
…
婆罗
凌晨5点,天已开始透亮了。透过窗子往外望去,云雾腰带般缠络在山腰,东方的天际
变幻着五彩朝霞。而窗台上居然落下一只金冠鸟,金子般的毛色,头顶上竖起的翎毛皇冠一
般。接着,好几只“婆罗”(类似我们的乌鸦)也降落下来,“哑……哑……”地欢叫。在
中原,乌鸦代表坏运气,而在藏地,“婆罗”是护法神的化身,法力无边,它们经常跟秃鹫
一起出现,秃鹫是空行母的化身。不过不管它是什么的化身,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高原野生动物,卡通片一般!这让我非常感兴趣,我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它们,丝丝凉意透过玻璃传来,我享受着这清凉。
小活佛的房间里有簌簌的走动声,接着又再响起小活佛嘹亮的颂经声。好一个清明透亮
的早晨!
过不久,小活佛的爸爸妈妈起来了,拉开火塘,往里面添马粪牛粪烧水。空气中顿时有
股淡淡烟草清香,我想到了雪茄。
吃过糌粑,丹增跟我说,小活佛要到马尼干戈另一个寺去参加法会。我问是不是跳
格萨尔。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据考证,马尼干戈所在的德格县就是格萨尔王的故乡。格萨尔是藏族传说中的
英雄人物,藏族最伟大的史诗《格萨尔王传》相传一个艺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唱完,更不用说
学了。所以,相传艺人说唱《格萨尔王传》的技能都是神授的,有的是生而知之,有的是做
了个梦,醒来后就会唱了。
狂欢
和丹增约定在拉加寺对面山上的庙里看藏戏,然后到镇上看车。我们对班车死了心,决
定租车去竹庆。看到路口停了辆渝B牌的BJ,司机是个满脸胡子的藏族人,问了价钱,250块
拉到竹庆寺。司机说不能马上走,车子要修修,他也要上山耍坝子看藏戏。于是约好下午5
点在这个路口等。司机问我们现在去哪儿,我说上山看跳格萨尔,他说:“上车,我拉你们
上去!”
似乎见了活佛后一切都顺顺当当。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上搭起大白帐篷的地方,一
眼就看到坐在宝座上的小活佛。旁边还坐着几位年纪比较大的活佛,高高的绣花帽子是萨迦
派活佛的标志,他们也只是法会上或较庄严隆重的场合才戴上的,就如今早小活佛给
我们加持的时候,他才把那顶象征他身份的帽子戴上。
我想解释一下“活佛”这个词。其实所谓“活佛”在藏语里叫“仁波切”,就是尊者、
智者的意思,指有一定修为的高僧大德乘愿转世而来的有情人。也就是说他上一辈子是有成
就的修行人,而今世成就如何这就得看今世的努力了。所谓的“佛”,其实在梵文里只是
“觉悟了的人”。也许谁都是佛,谁都不是佛。有趣的是,我认识的许多活佛都说他自己不
是“活佛”,他们的谦虚让我肃然起敬。
白色的帐幕中间有根碗口粗的五色柱,撑起的空间有半个足球场大,两层楼高。帐篷上
面画满了八宝吉祥图案。活佛们面东而坐,在活佛足下左右是喇嘛们的座位,皆盘腿席地而
坐。其他藏民们就自觉地在帐篷边缘围了一圈。上午的跳神已经接近尾声,我们悄悄溜出帐
外。
帐篷外更热闹精彩。七八月是藏族人耍坝子的季节,这时候天气温暖晴好,草原鲜花盛
开,水草丰美,只任由牲畜们在草原上自由奔跑交配而不许做任何农事,藏族人都一家大小
到草原上晒太阳看风景,载歌载舞打发时间。8月还有个赛马会,是藏族人最隆重的节日。
传说当年格萨尔就是在赛马会上力战群雄,脱颖而出,得到了老国王的赞许和珠牡公主的青
睐。这时候,藏族人都会穿上最隆重的服饰参加庆典。他们身上珠宝的价值有时相当于我们
的一栋豪宅——也只有他们才配得起这些精致的服饰贵重的珠宝。
我是非常喜欢这些漂亮宝贝的。曾经去过玉树看赛马会,其实目的是看赛马会的俊男靓
女们,看他们头上身上手上耳朵上手指中戴的绿松石红珊瑚玛瑙蜜腊黄金白银,简直是小型
珠宝展。试过和朋友尾随一位藏族MM从街头追到街尾,看得人家以为惹了贼。呵呵。
装扮起来的还有藏民们心爱的动物,听说一匹马身上的装饰品也要过千元,藏族人对美
的热爱是无法想象的。
刚才下山时认识了两位僧人,他们热情地帮助我们背背包下山,现在又在这里遇见了他
们,其中一位邀请我们一同进午饭。席地坐在柔软地草地上,在暖烘烘地阳光中,我们开始
了草原上的午餐。看着来来往往盘着发髻,戴着绿松石红珊瑚,牵着牦牛骏马的俊男靓女,
看着草原上发情互相追逐的猪牛马羊狗,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飘着的朵朵浮云以及浮云在碧
翠的草原上投下的各种形状的云影,除了感叹,还能做什么?
我高兴得想跳舞了。
藏戏
下午场的藏戏两点才开始,吃过午饭无所事事,于是到寺里随便转转。
寺里已被改装成后台,摆放着藏戏用的所有服饰和道具。藏戏,藏语叫羌姆。实际是一种傩舞,最初是寺庙的僧人戴着各种服饰面具跳给神看的,但它还有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作用,
就是对藏民的道德伦理观念的教化。藏民们在舞蹈中能够得到最原始的因果观教育以及对死
亡的初步印象。我想,藏族人那种乐观豁达的人生观也许跟他们从小就被教育看透生死有
关。连生死都可放下,还有什么可值得苦苦执著闷闷不乐呢?
《格萨尔传》里角色很多,人、神、兽、鬼等角色达一百多个,演员在当地村民中征集
,志愿参加,经过寺院一段时间的排演,就可以粉墨登场了。这是很好玩的事,每个人都乐
于参与,可以高高兴兴玩一回,还是一桩很大的功德。
一点多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准备下午的藏戏,穿衣服、戴面具。我留意到其中一位手
拿大棒的老喇嘛,这是铁棒喇嘛,维持会场秩序的喇嘛。所以这里虽然热闹,但忙而不乱。
我们坐在了活佛旁边大喇嘛们坐的位置上。我身旁有位穿西装的人,他说,他是德格县
的县委书记。
过了不久,低沉的号角声起,全场静了下来,小活佛出来了,他的腼腆和害羞消失了,
微笑宽和而沉静,轻轻向我们点头,然后安坐在宝座上,演出开始了。
感谢那位健谈的县委书记,让我知道哪个是格萨尔王,哪个是他的大将们,哪些戴白面
具的盛装女子代表仙女,哪些穿各种动物道具的代表格萨尔征战中降服的妖魔。听县委书记
说,这一幕是《格萨尔传》的最后一幕:天国聚会。格萨尔进入地狱救出王妃及其在十八层
地狱受难者,一同返回天国。这一幕是《格萨尔传》人物最多的一幕,人物实在太多,我的
南瓜脑袋根本记不住。只记得那“锵——锵锵锵”的乐声威严,那头插长叉战旗、手拿各式
枪剑彩旗的人物威武,煨桑升起的烟雾与旋转的舞步彩衣交织,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唱颂《格萨尔王传》的说唱艺人出场了,共9个,用藏文唱着古老的故事。
中间负责煨桑的两个小孩满场追逐打闹,演藏戏对于他们来说,春节般快乐……
不知不觉,和司机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没有惊动活佛,悄悄退场,两个人背了大包,
向山下走去……
照片说明:
花海——这些夏雨过后满地疯长的小野花,似乎要紧紧抓住一年中唯一能展露芳华的两个月,把所有能想象到的色彩肆意地蔓延到天边,我羡慕在上面踱步的牦牛们
小活佛——“顶礼萨迦嘉察拉加活佛阿旺克珠仁波切!”
马尼干戈的佛塔——从山上看马尼干戈的一角,天气晴好时,牧民们骑着马在这里放牧
戴大虫面具的小孩——藏戏对他们来说,过节般快乐
演藏戏的面具——这些五颜六色的面具和服装摆放在“后台”,我喜欢这些阳光下的色彩
格萨尔大将——门神一样威武的格萨尔大将们
旋转的舞步——煨桑升起的烟雾与旋转的舞步彩衣交织,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还有哪些照片呢?
---- 一串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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