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ooge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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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donald(2003-12-27 16:02: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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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尘封的岁月
自我身体恢复后,弗列度已经休养了两天,他的烧退得差不多了。此间和雅兰的悉心照顾是分不开的。得此机会,他们就有比较频繁的单独的相处时间。
吃过晚饭后,我上四楼去看弗列度,雅兰也在房间里,他们不知道我在门外,于是我在门缝后看看情况,不想打扰他们。
弗列度座在床上,气色明显比之前好,雅兰正帮他的伤口敷药,换上新的沙布。
“很美啊!”弗列度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什么很美?”雅兰抬起头问。
“夕阳的光辉照在你温柔的脸上,真的很美。夕阳照亮了你的脸,而你照亮了我的心。”话是很动人,但有点生硬,那小子直接套用我教他的对白,也不将之口语化一下,真不动脑筋。
雅兰为弗列度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惊讶,张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又继续低头装模作样的帮他包扎伤口。她脸色越来越红润,当然这不是夕阳的光辉照在脸上所致,连包扎伤口的那个结也打错了,结果雅兰用力一拉,“啊——!”房间里传出弗列度的惨叫声。
“你啊,再胡乱说话,我就有你好看。”雅兰立即把结解开,又关心的说道:“怎么样,没事吧?”
“我们去探险!”庄尼突然在后面拉我的裤管,把我吓了一跳,使得弗列度和雅兰发现我在门后。
这下子轮到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推开门说:“嗯,我打算来看看你,”我指了指弗列度,啪声打个响指,“啊,你气色真的好多了,那我就不打搅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赶紧对庄尼说:“庄尼,我们去玩喽!”
“莫克先生,既然来了,请先坐一会儿吧。”雅兰想叫我留下,缓解他们的尴尬气氛。
庄尼见状,叉起腰学着他爸爸的口吻说:“先谢了,我们很忙,有正事做。”
“计划B。”我对弗列度打了个眼色,然后做个“OK”的手势。
“计划B?”雅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弗列度则像个大孩子,眯着眼向我吐了一下舌头。
“我们去哪?”我被庄尼拉着裤管,使我走得很不自然。
“哥哥不在的时候,庄尼自己去探险。”
“哦?”
我们上了楼梯,经过彼治睡房时,彼治瞟了我一眼。
“庄尼成功了!”
“呵呵,成功了?什么成功了?”
庄尼一直紧紧扯着我,生怕我会趁他不注意时溜之大吉。
我们来到大宅的最顶层——六楼。
“门是锁着的,走,我们到别处玩吧。”
“我没长大,够不着。”庄尼从小口袋里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
“这……你在哪找来的?”
“我在爸爸抽屉里找到的。”
“我的小探险家,你就不怕爸爸骂?”
“只要哥哥不告诉爸爸就行。”这庄尼真是人小鬼大!
我开了锁,推开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声音,声音在我们前方的空间荡漾,然后消失。眼前的景观,就像是置身于那些恐怖片的桥段里一般,令人有点心寒。因为这里是顶层,是由两片倾斜的屋顶和地板所形成的三角形空间,两侧没有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顶部的两扇气窗透了很有限的光进来。我看到气窗外的天空是暗蓝的,现在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太阳便完全在地平线上消失。由于这里的空间没有被墙壁和柱子分割开,整个地方显得非常空旷,经我估计,足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这里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塑料圣诞树、一架破烂的三角钢琴、小木偶、球拍、发电机……因为光线太暗,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埋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
“啊,我以我的好奇心发誓,这里是一间世界最大的私人杂物房。”
然后我抱起庄尼,问他:“你不怕?”
他摇头,指着地上的一个东西。
我蹲下一摸,是个老式煤油灯,表面全是灰尘,起码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了。
“我们什么也没准备啊。”
“我有准备。”庄尼把我的手拉到他的小口袋,我一摸,里面是一盒火柴。
“嗯,好小子!”我兴奋地亲了他的小脸蛋。
点燃火柴后,我发现煤油灯是空的,幸运的是旁边刚好有一瓶煤油,密封得很好。
好不容易点燃了煤油灯,我们周围有了光明,当然这是有限的。我一手抱着庄尼,一手提着煤油灯在乱七八糟的杂物间走了起来。眼前有几张古色古香的大床,一张叠着一张,还是完好的,清洁干净的话还可以用,前面有些旧家具,除了一张破烂的藤椅,基本上都是完好无损的。
我接着走,看见有一个紧挨一个的玻璃柜,这些柜里放着一些器皿,陶瓷、木雕、手工艺品、石刻应有尽有。不难看出是从世界各地收集回来的,当中有一部分我颇为熟悉:非洲各个地方土著的手工艺品、未成型的南非钻石、亚玛迅的出土文物、中国的陶瓷、印度的千手佛像、西藏的法轮和几张绣上藏传佛教经文的蜡布、连玛雅遗址的人头石刻都搬过来了,这东西有一个人那么大,还有很多我说不上是什么地方的东西,光是这些东西就价值连城,收藏这些东西的人有点疯狂。
庄尼像一个游客,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就像一个导游,在一个人类历史博物馆里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解。他似懂非懂,听着我的讲说,不时点点头,没等我讲解完就指着下一个东西问我是什么。
在前方有一排柱子般的东西,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排图腾,最高的有三~四米左右。图腾上的雕刻是土著们心目中的各种神灵面目。图腾上的图案,对于非洲土著来说是神和吉祥的象征,但这些东西实在是面目狰狞,在这黑暗的储物室,我看着都会心跳加速,也难免庄尼会把头埋在我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什么都不闻不问。
接下来看到的更加让我吃惊,居然有一具木乃伊放在一张长台上!木乃伊旁边有几个器皿,就是埃及人用来保存死者各个内脏用的罐子。庄尼问我这是什么,我不想告诉他这是一具千年干尸,以免吓坏他,说:“我也不知道”便敷衍过去。即使“尸体”、“死亡”这些概念可能还没在他幼小的意识中形成。
然后我们进入了地球的远古“展馆”,说这部分是展馆一点也不过分——我看到很多恐龙和一些远古生物的化石,不同的是展馆的化石都有架子撑成一副基本完整的骨络,而这里的化石零零散散,没有将之组合起来。最大的一块骨头应该是雷龙的盘骨,有我们吃饭的桌子般大。除了化石外还有一些陨石,基本上都是表面烧焦烤糊的,黑漆漆一块,偶然有几块是暗红色的,可能是含铁的缘故。除了化石,我都一一对庄尼作了讲解。
我心里暗骂拥有这些收藏的主人是个疯子,同时也嫉妒他可以拥有这些收藏,多得足可以开一间私人博物馆。
在这储物室逛了大半圈,我看到一个旧书架,上面放着一排奖杯,一个奖杯下面压着一张奖状,应该是相对应的,我吹开上面的灰尘浏览了一下,上面全是“奥丽歌•彼治”的名字:“青少年钢琴艺术节一等奖”、“奥福克兰杯乒乓球一等奖”、“华伦镇女子高校文学创作展第一名”……名目繁多,就是没有成年后的奖项。想不到老太太年少时那么多才多艺,我不禁赞叹。
紧挨着那些荣誉的是画架、画布、装裱用的画框、干枯的油画颜料。看到这些我又想起夏娃,她还欠我一幅油画,可惜她无故在我眼前消失,我没法再见到她了。
“哥哥,这边有你的画喔。”庄尼指着我的右面。
我转身,那幅画就在我身边。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
我看到眼前的东西,吓得连忙倒退几步,顿时眼前一黑,感到这个阴森的杂物室不断向我灌输一股寒流,这股寒流不断从脚底涌上胸口,使我全身的毛孔瞬间舒张,迅速把体内的热量放走,身体所有毛发都竖了起来,而且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教堂的钟声一样在这个巨型杂物室里回响。
“哥哥怎么了”,庄尼好像很懂事的样子,伸手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学弗列度哥哥那样发烧了?”
“嘘——不是,只是觉得……这有点不正常!”我在不知不觉中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我把庄尼放下来,叫他拉着我的裤子,不要乱走,自己使劲地揉了几下眼睛,把煤油灯递到那幅油画前看了个仔细。
没错!我没有做梦!眼前这幅油画分明就是我的肖像!画里面的我双眼出神似的望着远方,发型、衣着、整个画面构图、后面的石头和树木背景和那天夏娃画的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一幅是黑白素描而这幅是彩色油画罢了。再靠近点看,油画的右下角有一个签名:“奥丽歌•彼治”!
哈哈,不可能,这肯定是作弄我!是谁故意作弄我?搞这恶作剧的人也太狠毒了!
这幅油画后面还有几幅油画,我把自己的肖像挪开,看到的是夏娃的肖像。画里的她穿着黑色晚礼服,与她白晰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红棕色的垂肩长发,娇嫩洁白的双肩隐约在发间露出来,高贵严肃而不失性感。但她的脸上没有那种阳光般沁人心脾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哀伤。背景就是大宅的主厅 ——一楼大堂,她坐着的藤椅就是我刚才看到家具堆里的那张破烂。画面的右下角也是那签名:“奥丽歌•彼治”。
再后面的一幅油画最大,是一个老人的肖像,白花花的头发和胡须把头围成一圈,穿着一个世纪前的军装,那双眼睛非常明亮有神,显得他充满智慧,这种眼神我在哪儿见过?相信这就是奥丽歌的父亲华伦•彼治一世,因为他脖子上有那条项链,胸前的十字架链坠就是彼治家族的标志。画面的右下角还是那个签名:“奥丽歌•彼治”。
最后一幅油画比较小,只有一本百科全书那么大,根据身形来看,里面画的应该是一个小孩,穿着男装,面目被人用黑色油画颜料涂掉了。我伸手摸了一下,那些黑色颜料比较光亮,没有陈迹,是最近才涂上去的。签名还是那个签名:“奥丽歌•彼治”。
我突然意识到,这四幅油画的大小和那间书房墙上消失的油画大小基本吻合!这是彼治藏起来的,肯定是。
此刻的我非常混乱,正在拼命整理自己的头绪:我在庄园后山不远处的林中遇到几十年前的老太太,不,应该说是年轻时期的奥丽歌。那么,我的上帝,第四幅油画里的小孩会不会是我和她的……
(to be contin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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