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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cesky_84223(玉蝴蝶)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3-11-16 13:27:16), 站内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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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然而现在还是清如水明如镜的秋天，我应当是快乐的。 张爱玲 周二的时候，遭遇了突如其来的皮肤过敏，便在上午的体育课未曾开始的时候，请了假，做车到镇江去看病。我其实还是带着闲散的心情的。从南校门出来，走一大段的水泥道，才可以望到尘土飞扬的国道。中午的燥热慢慢的侵袭着我的毛孔，汗像是悲伤时汹涌的眼泪，止不住的从全身溢出来。我一边脱毛衣，一边垂下手拎着黑色的书包。里面放着饼干和大瓶的纯净水，当然还有沈从文的《湘行散记》和一本写读书笔记的本子，以及必要的圆珠笔。 等了一会，没有耐心，也估摸不出这公交车时候什么能到。于是上了TAXI，讲好价钱，一路颠簸着过去了。路的印象，在几次的旅途中已经非常熟识，甚至可以忆起那墙壁上破旧的广告，老牛在田里特有的悲哀眼眸，我透过肮脏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自己的模糊的影子，呈现出脸的轮廓。我动了动脸部的肌肉，想做出微笑的姿态，最后却只是看到无奈而沉默的阴鸷，沉沦在青春梦想的五色道场里。 路太破，我的身体也像少了零件的机器，周转的有些问题，我勉强忍住不呕出来。那感觉曾无数次让我痛恨这工业时代的骄傲，这四个轮子飞扬跋扈代表着身份和权贵的汽车，但没有办法，我还是得无数次忍受剧烈的对于我记忆里一遍遍加深的痛苦过程。 到站的时候，我踉跄的下车，弯下腰想找个垃圾筒呕吐。很可惜，没走几步，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我就地俯下身子，只感觉黄色的渣子，从我的胃里顺流而上，越过湿润的喉管，从嘴角顿挫的擦过，奔涌而出。好一阵子，我缓不过神来。 走街逛巷，镇江给我的印象渐渐丰满起来。河上越过的铁管缠绕着还发新绿的藤条，老人悠闲的坐在旧屋下，抽着烟，那吐烟的姿态，令我猛然想起，三四十年代的光景。那正好是他们的青春年华。 我跟同学走着，我无心留恋服饰和小吃，只是观摩着各样的人各样的表情，这巷并不幽深，不像苏州的小弄堂，一路徐徐下去，怕是很远，最后也会碰到尽头。千转百回，我总是能够回到一处似曾相识的十字弄堂，他们继续他们生活所有的步骤，缝衣的老太太，卖鸽子的中年妇女，摊蛋卷的年轻女孩，而我微笑的看着四个方向，却不知道我的青春该朝哪个方向继续。 很多次，看着燕姿遇见MV里的片段，向左，向右，最后还是要告别。在地铁口，在公交上，在学校的门口，我也曾无数次，与熟悉的，陌生的人，告别。风轻轻的吹着我眉前的发，一缕一缕的，昭示着我慢慢长大，也慢慢远离青春。 在青春最后的失乐园里，我纵情哀歌，当我的眼泪流尽的时候，当我盲的不再需要世界光明的时候。我的告别已然结束。 那个时候，旧约翻黄的书页压在我冰冷而清晰纹路的手心下，我为爱人慢慢祈祷，时光的门合上，我们分隔两端，以做永别。 思续窜着窜着，就我带到一家小书店里。很局促的空间，书摆着满满的，一个戴眼睛的老太安坐在那里，都是些新书，但标着各样的折价，令我欣喜不已。我翻到一本《长河》，里面配了写实人物的照片，是沈笔下最可爱的农民和兵士。我自是买下了，还买了一本《红狐虹影》，那改写古代笔记的笔记小说，很见功底，整个深红的封面，造成的视觉冲击，也令我十分喜欢。 渐渐忘了使命。去医院兜一圈，只花了十快钱，可那药嗜睡的厉害，我清楚的很。当然更多的是唏嘘不已。因为常年住在苏州旁边的太仓，那虚高的药价令我有些害怕，而这里给了我好的印象。也使我整个心情明朗起来。 到后来逛了小商品市场，都是些十元店之类的，着实没有兴趣。又窜进了国营的新华书店，一直在翻《梦里花落知多少》，可这本新书，这里还没有上市。张重印的书上市了，我选择了一本一九四五之后，包含着她《多少恨》等篇节的中短篇小说集。还挑了一本虹影的半自转体《苦难的女儿》，在太阳光发酵的有些暖的风里，快步的走出来。 吃大娘水饺，这是上车前最后一件事情。我到是不怕再呕吐，本来就把晕车和吃东西分裂开始来，所以肆无忌惮的吃了二两的鸡肉水饺，叫了辆人力三轮，把我开到小车站去。 车开起去的时候，我看着封面上的张爱玲，穿着锦袍，同学对我说，他刚刚在商场的电视里，看到一个唱歌的女人，长的和她像极了。我直说，他见到鬼了。就算这年代女人有多傲骨，为情所伤多深，家庭多么支离破碎，七岁如此年幼可以握笔写小说，二十多岁才情丰盛于天下，半个世纪享受凄清寂寞。论其中一点，都难以具备。即使完全具备，三十年代闹哄哄华丽，颓败，新旧思潮交替，历史权利更迭频繁，文人涌现的夜上海却再也不能重现了。张爱玲所书的字，是自身的悲剧和历史的条件造就的。既然已经铸下一条鸿沟，我们何不在旁，观看着迷醉的旧年代的城市世俗风景。 你想纵身一跃，只会被历史的喧涛所淹没。 胡说的“民国临水照花女子”，我们远观她，却未必比她锦袍上的一只虱子来的亲近。 虱子已经作古。她已然作古。而我侧目转身。 我的青春。正在悄然的谢幕。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只是无处告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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