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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南菲亚庭园 上
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11-10 09:07:21), 站内信件
我哭了又哭,泣了又泣…直到熬干了我的双眼。从今以后,我虽不能用泪水表达我对你的强烈思念,但是那满腔的痴怨情愁永远永远无法锐减一丝…一厘……

  一段真爱可以维持多久?

  一方思念可以传递多远?

  在爱被破坏…被摧残…被埋葬之后,亦无人能知道这些答案

  ※※※※※※

  这座终年为雾所困绕的森林,只有在夜半时刻才显露它的真面目,那是绝对致人于死地的--森林的魅惑。

  现下,一个全身上下罩在黑披风里的青年就迷失在森林的魅惑中。夜,如此寂无,只有风掠树梢的簌簌声;四周,如此诡异,从每一棵黑杉树上刮起的玄风把寒意浇进了他的骨子。森林无一丝生气,只有薄薄的山雾在孤独地徘徊,这景象和传说还真是不谋而合--“亡灵的墓场”,是吗?

  青年驻足,抬头望向树杈交错间那道淡淡的月影,无意识地自言自语,“现在我只期望有个地方歇歇脚,哪怕是幢鬼楼。”

  话音未毕,,就听见路的尽头--雾的深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以及“嘎嘎”的车轮响。车轮声由远及近,青年的脸上浮现…神秘的微笑。

  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带着其独特的纯黑姿态,于夜色中脱颖而出。端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仆人,只是他形容枯槁,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似是刚生过一场大病。只见他轻车熟驾地勒紧缰绳停住马车,然后转过脸,以那双无生气的灰瞳盯视青年。

  同时,车厢的门仿佛被风推动,缓缓地敞开……

  青年露出笑脸,一探腰钻进了马车。

  这马车一会儿像跑在云端,一会儿又似是朝着地狱冲去;一会儿似在原地不停地打转,一会儿又仿佛在大地的尽头畅通无阻。说不准这车子要把他拉到哪去呢!但一定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地方--那里也正是青年的目的地。

  “欢迎,欢迎贵客宾临寒舍!我乃是这座山庄的主人瑞奇·拉捷维恩男爵,这位是我的妻子巴巴罗拉·克·拉捷维恩。”

  真真令人料想不到在森林的深处竟会有一座幽雅僻静的城堡,青年虽心感惊讶,但颜色自若。

  山庄的主人都是才貌出众的贵族,男人气宇轩昂、优雅文俊,女人面若桃李、艳丽无双。俩人自称在此度假,很乐意青年客居此地。

  “承蒙厚意,在下是德·路得维西·贝林希姆。”

  黑色风衣下露出来的皮肤是不曾见过的白色,既有雪的纯净,又有着冰的晶莹,和所有人的肤色都不同。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脸孔更是刹那间夺去了诸人的心神。

  幽暗的夜色,弥漫着异世界气息的走廊,排列于两壁的肖像们仿佛转动着眼珠打量年轻的访客。画中的男爵夫妇看起来比现在老得多,可见画家功力不足;但也可能是为了把威严留给后代子孙的原因吧。

  在诸多肖像之中有一位美貌少女的画像。画中人年轻漂亮,纯洁娴雅,更有着一张百合花般的笑颜。路得维西默默凝视着画像,仿佛视线有了自己的意识般。

  “那是主人的妹妹爱西莉佳小姐,在三年前溺水而死。”

  双鬓斑白的管家不知何时来到路得维西的身后,“明早会有男仆叫您起床,七点钟在偏厅的阳台用餐。还有…若无必要请不要到后庭去。”

  “后庭?”透过半透明的帷幔,路得维西只看到一片茂密葱郁的树林和几个开满睡莲的水潭。

  “是的,除了主人以外,是禁止任何人踏进南菲亚庭园一步的……咳、这是很久以前就立下的规矩。”管家苍白无血的脸上露出冷漠邪气的笑容,然而转瞬即逝。“那么…若无其他的事,我就此告退。”

  “晚安,先生。” 

从来未曾明白你在我心中的重要

  所以当你消失之后,我才发觉

  你已带走我的所有

  埃洛塔……

  寂静的森林被暗色的雾所笼罩,就连坐落在森林边上的小小村庄也能感受到它的魔魅。因为黄昏的时候,只有……只有这里已经漆黑一片……

  在村庄的一头,最后亮起灯的一户农家。

  “乔娜!去,到屋子外面搬一捆柴!”

  “讨厌!妈妈怎么不叫哥哥去呢!!”

  “说什么话呢!女孩子怎么可以多嘴多舌——去吧,不然别想吃饭!!”

  “好吧!呐,起码让我拿着油灯吧,外面可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个身着粗衣的村姑举着一盏昏黄的亮光,迟疑地走出屋子。她只有凭着手中的灯火,半是摸索的来到屋后,为了把柴火搬到屋里,只好将油灯放到柴垛子上,就在这时……

  朦胧的黑影,山林的涛声,枯哑的鸟叫……

  “天啊……”

  “啊啊——!!呀——-——”

  血染红了长夜。

  路得维西猛地抬头,望向未知的方向,那里…有什么…有什么……也许只是夜莺的低唱吧,或者是…?

  “三心二意的小情郎!”一双光滑的雪臂圈住他的颈子往下拉,接着红润的杏唇妖艳地印上他的嘴角,像水蛭一样紧紧吸住不放。

  他抛开心中杂念,心无旁骛,接受这花蜜般的甜美。

  ……

  “您真是疯狂,男爵夫人。”路得维西望着她明艳动人的容貌,淡淡微笑。

  褐色的秀发蓬松似云,半遮住光洁的后背,可遮不住的是那一条条生动的美丽曲线…丝缕未着的男爵夫人巴巴罗拉可说是古希腊美人弗鲁内的再生。

  “俊美的…路得维西呀……”巴巴罗拉夫人一边妖冶地媚笑不断,一边轻轻啃咬他的脖子。路得维西的体肤如冰似雪,是冷的,尤其令人惊讶的是青色的血管下血液已不再流动。巴巴罗拉夫人发现了这件事,却仍可轻松地笑着。

  “你……”一只同等温度的白手悄悄抚上他的静脉,“你也留着同样的血吧?不……或许你的血比我们的更为高贵呢!”

  “您累了吗,夫人?”映在巴巴罗拉眼中的仍是路得维西谦雅的笑容。

  “呵呵……给我吧!永生的…秘密……”

  而路得维西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从容步下床,随意地用一张床单围住腰部以下,然后踱到窗边。冷冷的玄风从森林中吹来,带有一股潮湿的味道;黎明将近了,可是这里的世界尤是一片黑暗,是否连太阳也忘记了这座隐秘的城堡?只有风愿意眷恋此地,轻轻地吹动了窗纱,吹动了他额前的长发。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神秘莫测的森林中,除了林涛就是鸟叫虫鸣,那么路得维西听到的不同的东西会是什么?他几近仙人的俊脸上露出一派轻松自然,但是藏在眼睛深处的沉默犹如潭水般深不可测。

  夫人微微失神,瞬即换上一副嘲弄的神情,“是水泽仙女南菲呼唤恋人的声音吧!我什么都没听到!”

  路得维西低低地叹了口气。

  “好了!不要去理她,她自然就会消失……倒是你,该怎么给我个交代呢,嗯--?”

  “夫人…?你--该不会想让我负责吧?”路得维西倒吸一口冷气。“这只是一场游戏吧……”

  “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啊……”

  “也许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也不强求…你什么……”突然她话音一转,“可是——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要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无趣的地方,我、我倒不如死了算了!呜--”

  过了半晌。

  “哈哈哈……”路得维西夸张地大笑不止,“哈哈…对、对不起,可是实在太好笑了!我得说夫人的演技实在是有待加强,巴黎随便哪个小巷里的乞丐都比你能看!”

  “你!你说什么……”巴巴罗拉夫人火冒三丈,裸着身子跳起来。

  “得了,不要太认真了喽!毕竟--以年龄而言,您都可以当我外祖母了!”

  “呸!区区三百年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是真糊涂啊还是--给老娘我装蒜!今个你不把话说清,就别怪我不客气!”

  “唉…真倒霉!女人为何只要一上了年纪就如狼似虎的?哎,艾兹华的训教也该听听的!”

  “喂!自言自语些什么呢!”

  路得维西无奈地摸摸耳垂,“不要把我和你们归于一类,你们充其量也只是受血者而已!”美丽的黑眸中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嘲讽。

  巴巴罗拉登时灰头土面,尴尬地穿上衣服,匆匆离去。

  “唉……血真的如此重要吗?”叹息声悠然地飘往半空,“埃洛塔…埃洛塔……”

  “埃洛塔……”

  当他把银色的针头刺进女孩皮下的血管时,几滴状如泪珠的殷红潸潸坠落;他再度听见了温柔而悲伤的呼唤。

  “埃洛塔…埃洛塔……”

  “哈、你还在念着他啊!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了,他不要你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盛满血液的玉瓶站起。

  “你……骗……埃洛塔会……回来,他……答应我……的……”

  “傻女孩。”

  “埃洛塔……”她垂下一头灿烂的金发,让人无法看到脸上的表情。

  “也许……做梦会比较幸福……”

  话音一落,他踩着水潭上几块石垒,几个纵身跳出了这个隐秘之地。他顺着树藤攀上阳台,越经七拐八拐的走廊,推开一扇华丽的门扉。一个美艳动人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半卧在他的床上,媚而妖气的褐色眼睛一瞧见他手中的瓶子后,立时发出夺人的光彩。

  “你从那小子那套出什么?”

  “瑞奇…”她乞讨似的摇着他的手,眼睛紧盯着瓶子。

  男爵的脸上凝结了笑容,“看来…你是无功而返了。”

  “瑞奇,给我…下次我一定……”

  “这…还有下次吗?不要让我轻视你,芭莉(巴巴罗拉的昵称)。”

  “哼!”

  巴巴罗拉抓起案上的酒瓶,恨恨地倒了一大杯,仰脖饮下。血红的汁液沿着唇角优雅的菱线滴滴滚落……红色虽然很美,可如果是暗红的颜色,只是令人徒觉恐怖。

  “呕--”突然她喷出一口鲜血,“啊!啊啊——!瑞奇--”

  男爵也发现她的脸已在变形,迅速掏出瓶子。也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巴巴罗拉的脸就像干瘪的橘子皮一样又老又丑了,那双漂亮的法国眼显得鬼目粼粼,诡异恐怖。枯黄而苍白的肌肤上凸起一道道又粗又黑的血管,像蚯蚓一样微微蠕动。

  当男爵把血倒进她的口中,这张脸才渐渐恢复了光艳。这不是在变魔术,也不是什么幻像;关于他们的身份,我想已不必怀疑--这世间会有哪一种人是靠血液维生的呢?

  “这怎么回事?!”

  “是他!”男爵夫人抓紧衣领,歇斯底里地叫到,“他究竟是、是什么…为什么可以吸我的生气?!”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若果你真如他们所说的残忍

  那样我便可以将你恨着

  但终究无法忘记

  那夜的温存

  路得维西面无表情地把女孩的头颅埋进了土里,舔去残留于指尖的血渍,然后用潭水洗净双手。

  幽碧的水面绽放着一朵朵粉嫩的睡莲,他满心愉悦地赏视,并露出神迷的微笑,“南菲亚(‘南菲亚’,法语意即睡莲)……”

  此时,水面上涟波起起,水中映出一位少女的丽颜……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一脸凄迷的神伤;恰似这潭中睡莲,清丽秀雅,令人心生怜惜。

  “埃洛塔……埃…洛塔……”

  路得维西诧然中伸出手…可是指尖一触及水面,荡起的纹波即掩去了她的身影。

  “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贝林希姆先生?”不知何时,男爵已站到他的身后。虽然拉捷维恩氏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但谁知道这个不死之物的心里又在打着什么邪恶的念头!

  路得维西倒也从容,他瞄了男爵一眼,又投目于水面。“我听见一只小鸟儿的叫声,就过来瞧瞧,您呢?瞧阁下出门似是匆忙,连鞋子--也忘了换了。”

  男爵低头看了看马靴上那一小片血渍,坦然一笑,“呵,是我粗心了……贝林希姆先生,不知可有雅兴,一道去遛马呢?”

  “美意难拒。”

  夜深人静,星月无声。

  “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不行!这个时候,不仅【医生】不见人影,连我们赖以生存的血源也将近枯竭,必须在极限之前再找一个替补者!!”

  “你是说……他!?”

  男爵把红酒斟满水晶杯,“听说只要吃下吸血贵族的心脏,就可获得永生的秘密和超乎想象的魔力。”

  “瑞奇,我敬你一杯!呵呵…天下是属于我们的!”

  “对……天下是属于‘你’‘我’的……”男爵的脸上浮现森冷的嘲笑。

  但两人没有料到,他们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被窗外的路得维西听了去。

  “不自量力!”他把风衣裹得更紧些,然后跳下窗台。

  路得维西来到白天光顾的水潭,把埋在土里的头颅挖了出来。

  “哎呀呀,仔细一瞧,还真是位美人啊!那位老兄可真冷淡,随随便便地就把你丢在花园里!”路得维西笑了笑,温柔地擦去血颅上的污记。“好了,又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喽!”

  这时,一抹诡异的幽影慢慢浮上他的后背。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遭遇到不幸……我又没做过坏事!!”

  “我好恨--啊--!我好恨----!”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呀,呵呵……”

  幽影的脸上浮动哀求的悲伤,“我不想报仇,我……我好想家……家,你的话一定可以送我回去!”

  路得维西笑得更加灿烂,“呵呵,为什么…我就得助人呢……”

  “我体内流的血可是冷的,呵!”

  “可恨哪--可恨哪----”

  “谁在那儿?”一道柔美的嗓音扬声而起。而幽影似被吓到,已然消失不见。

  (这可稀罕了,究竟是谁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来庭园转悠呢?) 

  “您是谁,来我的睡莲芳庭做什么?这里已被封禁,还请您速速离去。”

  “你的庭园!?你……”

  皎洁的月光从树丛后探出头,轻轻柔柔地照亮一张纯净的丽颜。

  “爱……爱西莉佳!”

  少女却在三丈远的菩提树下止步不前。她偏着头,蠕动着困惑的唇瓣,“您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您,可您却知道我是谁。”

  “在城堡里……我见到你的画像。”在不知不觉中用了“你”,而不是“您”的称语,也许是路得维西一时疏忽。

  “哦,原来您是哥哥的客人。”她歉意地笑笑,“愿您在这不要疏生了,就当作是自己家好了。”

  “啊?啊,好……”

  “这么晚了,还请早些歇息……晚安,先生。”

  爱西莉佳微微颔首,便轻移莲步离去。

  “等等!”

  她留住脚步,“有…什么事吗?”

  “咳,我是德·路得维西·贝林希姆…我为了寻一位朋友而到此地。他写信说要带新娘回家,可是却让我们等了很久!”

  爱西莉佳困惑地偏着头,“嗯……可是…这座城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客人了。您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呢?”

  “咦?不会吧,我又找错地方了……该死--又要被他嘲笑了!”路得维西孩子气地挠挠头,引发小姐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不,这没什么。哦…您的朋友叫什么?”

  “罗普蓝,埃洛塔·罗普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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