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vivianwoo(楚容容)
整理人: tu__tu(2003-10-22 01:23:2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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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又换花样，新爱好是探讨理想和人生。只好同他胡扯。
他得寸进尺地要求我记录下来。后庭花唱久了，忽然要我严肃以及反省，不自然，又恨读书少。
但被鸹噪再三，不得已勉强志之。
天长地久的东西哪里有呢？我不认为数年后谁还记得这些鸡毛蒜皮，他倒是雄赳赳气昂昂，相信它们可以作为纪念品收藏。
这便是nirvana所谓teen spirit了；也由得他。
而我，笑笑，想想，夜色渐凉。
（一）百分百自由
齐问：你有理想吗？
我笑：废话，谁没有。
他继续：是什么？
我边想边答：买一只榨汁机。
他评论说：这个不算。
我稍作努力地再想：将一碗凉面汁水淋漓地倒在老板头上。
他皱眉：你严肃点好不好？
给年轻人作了坏榜样，罪莫大焉。我没辙了，只好老实然而小声地回答：自由。
自由？哪一种？
恩格斯的定义：“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摆脱自然规律而独立，而在于认识这些规律，从而能够有计划地使用自然规律为一定的目的的服务。”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纯粹的、抽象的、绝对的自由。
百分百自由。free from everything and anything。
具体说？
再没有“非如此不可”，“非如彼不可”。不承担义务，不负责任。
这个…不道德吧？
我希望，绝对自由状态的本身，不受道德约束，并且免于饥渴，疾病，灾祸，是非，诘难，痛苦，… 地球引力，乃至一切自然规律。
齐好笑地看着荒谬的我。
这不可能吧？除非你成了仙。
是不可能，这个知道。也没指望能实现。成仙也不行。虽然有证据表明，“上帝在创生世界之前无事可做”，但现在他也得操心人类的救赎。
不可能实现的东西能够称之为理想？
我的版本是这样：
晴天你可以在夜空里发现星星，和它们惊人美丽的光芒。然而它们很可能距离你几千万光年。它们发出的光经过漫长传播终于到达你的眼睛，等你看到，作为核聚变反应堆的它们，说不定早已经消亡。
你生命里所希冀、追求、念念不忘的东西，仿佛暗夜里的星光，跋涉中途你抬头见到它们，内心安慰；即使它们并不存在。
因此，百分百自由，这样的理想，在我看来，并非是公车终点站那样的固定目的地，它不能够经由奋斗而终于实现，并从此一劳永逸。
它应当是一种（很可能稍纵即逝的）状态。
见过乔丹著名的空中“飞行”镜头？那一瞬间他绝对自由。
见过鹰利用空气动力张开双翼不费力气地滑翔？见过鱼利用水的浮力消解重力？
它们时常绝对自由。
禅宗公案也多，其中有这样一则：
一个人途经荒野，碰到了一只老虎，于是他拼命逃跑，而老虎穷追不舍。他跑到一处悬崖，双手攀住一根枯藤，全身在半空中悬荡。他抬头仰望，老虎向他怒吼；向下看去，下方有另一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在等他。这使他胆战心惊，而他只有一条枯藤可以攀系。
就在此时，又有一只白鼠和一只黑鼠，正一点一点啃噬那条枯藤。但他忽见附近有粒鲜美的草莓，于是他以一手攀藤，以另一手去采草莓。他将它送入口中，尝了一下：味道好美啊！
那草莓的滋味你不可能思考，只可能感受。
那草莓的滋味，便是百分百自由。
（二）毒品
齐说：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我还不能说我已经认同了你这个什么百分百自由。
我笑：不奇怪，逻辑是我的弱项。我只会说描述性文字，不太会说道理，譬如层层剥茧啊，有理有利有节啊。不过不重要吧——我没想要说服你。
齐也笑了：是，我觉得你的措辞感染力超过说服力。而且…知道你所谓百分百自由让我想到了什么？猜火车。
我试着回忆那部电影。
你是说，我把纯粹的自由说成一种这样的状态，以致于令人想到吸毒后的感受？烦心事都TM不管了，且找乐子？
好象片子里的mark renton：“when you're on junk you have only one worry: scoring. when you're off it you are suddenly obliged to worry about all sorts of other shite. … you have to worry about bills, about food, about some football team that never f_cking winds, about human relationships and all the things that really don't matter when you've got a sincere and truthful junk habit”？（大意：如果你不吸毒，你得担心这个那个的破事儿，帐单啊，吃饭啊，球赛啊，人际关系啊；可是当你吸毒，你就只担心一件事了：怎么搞到毒品。）
齐抗议道：别跟我说英语。反正就那意思吧，你知道。
如果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不一样。吸毒后的感受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毒品。而绝对的自由没有前提，它只能自然产生。
打个比方——对不起，我又采用不那么逻辑的表达方式了——，毒品能够象大脑的分泌物（多巴胺和内啡肽）一样，减轻人体痛苦，产生欣快感；但长时间吸毒，会使人本身的多巴胺、内啡肽分泌紊乱，从而影响到整个身体机制。
换句话说，绝对自由是不能仰仗外力，靠别人或他物来得到的。它就象多巴胺一样，得靠你健康的内分泌系统，自己制造。
它应该是你内心真实拥有的一种力量。
（三）悖论
等等，等等，齐打断我。
我又被你说糊涂了。自由是一种力量，岂不是没有力量的人便没有自由？可你又说绝对自由是没有前提的。
我笑：我的悖论和谬论一样多，你别急。话是这样绕的：自由是一种状态，也是一种力量，没有自由的人就达不到这种状态，也没有这种力量；但这并不是说，没有力量的人就一定没有自由。
齐想了一小会儿，宣布：反正也绕晕了，就算你自圆其说了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的百分百自由是free from everything and anything，那么它可以free from itself吗？
好问题——好得象另一个问题一样：万能的上帝能不能造出他自己举不起的石头？
你别欺负我比你小——我知道这叫悖论。
惭愧惭愧。那我直说了啊？我的意思是，你这问题我没法回答。
有了孜孜追求自由这种行为，本身是不是就不自由了？“反对专制这本身是不是一种专制？解构主义可不可以解构它自己？”
要回答这个问题，最近正好因为工作关系，查资料查到一篇“保卫罗素悖论”，其理论成立与否有待考证，写得是真有趣（我好象就喜欢这种臭屁兮兮的偏激恶骂风格，虽然对公允、四平八稳的文章也尊敬得很，但就是积习难改，对不起对不起）。我大概先说说那文章对罗素悖论的解释，再调它出来给你看（http://bj3.netsh.com/bbs/106410/messages/1852.html）。
定义：M：所有包含集合自身的集合；N：所有不包含集合自身的集合；问：N∈M还是∈N。
如果N∈M，那么N应当具备M的特征，根据M的定义，N就包含它自身，但这和N的定义（“不包含集合自身”）相矛盾；如果N∈N，而根据N的定义，N应当不包含自己，还是矛盾；而M＋N包括所有集合域，所以N也不是空集。
为了解决这个悖论，罗素提出分层的方法。他认为“集合的集合”与“集合”不能在一个层次上考虑，也就是说，以上的M是非法的，或者说，M和N不能进入同一个定义中。
你的意思是，自由和免于自由的自由，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不是我的意思，是罗素的意思——如果放到同一层上考虑，那就是假命题。
不过，再说下去，我们要解决的，就不仅仅是我们的everyday philosophy（齐说：又来了，说中文！我说：抱歉——家常用的那点子哲学，日常生活的那点子抽象），而是数理逻辑了，所以，革命小将（齐说：不许侮辱我！我说：呵呵，也是看帖子看出的毛病，人身攻击他们就用这个，我觉得很合适你啊——好好好我改），你回去练你的琴画你的油画作业准备你的四级考试好不好？放老大一马，让我回去加班吧。你知道，自从我当牛作马赶做新旧工作以来，每当我见人家在网上贴长篇帖子，甚至论战，除了羡其文采逻辑，就只剩一句疯狂的嫉妒了：
Y怎么就那么TM有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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