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nox(黑啤)
整理人: tu__tu(2003-10-22 01:23:2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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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行列车上
往事漫忆■大卫
我早就注意上那小子了，我们这种人，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特别是他吃盒饭的时候，好像饿了三年似地，卖来卖去从10元卖到3元的饭能吃吗?后来，天就黑得一塌糊涂了，10点刚过，主灯都灭了，卧铺车厢变得昏暗起来，但他好像没有一点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我能猜出来，他心里想着的是什么，我把钱又摸了摸，没错，还没与内裤分手，不过，这一大卷钱，放那儿不合适，但全身也找不出比那儿更合适的地方了，总觉得有东西在撩拨人，难以入睡。
他睡下铺，我也睡下铺，两人正好相对着，他有什么动静，瞒不过我的眼睛。你看他又翻来覆去了，尽管是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可声响却小得多，我侧过身，假装睡着了，他又翻了一个身，这次声音更小了，显得很有经验的样子，为了迷惑“翻来覆去”，我又打起了呼噜。虽然现在背对着他，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射了过来，我把内裤又摸了摸，那些钱还在……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了，我悄悄地转过身，不知是我动作大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翻来覆去”也瞅着了我，我和他的目光相碰了，光线太暗，不知他的眼里是不是充满了敌意?他突然爬了起来，站到行李架跟前，不好，要动手了。只见他熟练地打开了一个包——不是拿什么凶器比如刀子之类的吧?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哧溜哧溜的拉链滑动声。上铺中铺的人都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嗨，这年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势单力薄，这可怎么办?一紧张不要紧，倒下意识地弄出了两声咳嗽。“翻来覆去”好像收敛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了，我就睁开了眼，只见“翻来覆去”正坐在车窗那儿，往嘴里丢了两片什么——不会是海洛因吧?接着就闷头喝水。不好下手?还是……为了表示还有一个清醒的人，我又冲着他翻了下身，看没什么反应，索性我又翻了一次。这下子“翻来覆去”倒注意上我了，他走到我的铺前，轻轻地喊：“叔叔，叔叔……”
我心想，喊大爷我也不理，别在我跟前装孙子了。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就着昏暗的灯光写着什么——不会是被偷物品清单吧——现在小偷从容多了幽默多了。
到底那张纸条上写得是什么呢?到了这儿，萝卜突然不讲了，你看出来了，上面所记述的，是我朋友萝卜的一次外出经历。我们现在正坐在人民日报社附近的一个餐厅里。外面下着北京近年来少有的大雨。萝卜好像在卖一个关子似的。我一口干了杯里的啤酒，冲着萝卜嚷，你丫的快讲，难道还有什么隐私不成?萝卜喝了一大口酒又接着讲道——后来“翻来覆去”把纸条写好后，又走到铺前，叔叔叔叔地叫了几声，我都装睡没理它。他看我实在叫不醒的样子，就把纸条放在我床边。没过多会，车到徐州了，他急匆匆地走了，不知这趟车，这小子斩获多少?
火车又开了，天也麻麻亮了，我再无睡意，把那纸条看了一下，不看也就算了，一看我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那张纸条是这样写的一一
叔叔，你好。原谅我打扰你。今晚也不知是饭有问题还晕车，我打小就落下的胃病又犯了，有几次打扰了你，实在抱歉。但我后来看你也像我一样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不是你的胃也不舒服?本来想喊你问问情况的，但没有把你喊醒，我要下车了，现在把一板胃复安放你这儿，如果你也是胃疼的话，吃上两片就好了……落款是“一个放暑假回家的医学院学生”。
萝卜的故事讲完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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