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voiz(问天[V2k])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10 07:13: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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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殷芷家。殷芷抱着话筒忽然抽泣起来。
江翌家。苏樱把蛋糕很仔细的放到桌子上,从碗柜里挑出了一副银光闪闪的刀叉,架到了盘子上。
电话铃还在响。苏樱有条不紊的从纸匣里抽出一段白花花的纸手帕,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呵一口气擦一下,一下一下的把镜子弄花,然后再弄干净。
“哥们,你有麻烦。”许谌看着自己叉子上的一片血红的西红柿慢吞吞的对我说。
这是我们办公楼下一家西餐厅。门面不大,这时候似乎买卖也不是特别好,整个餐厅没几个人在吃饭。
“是吗?”我有些恼火。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我最忌讳别人知道我的痛处了。
“这么多年兄弟,如果能帮的话千万别客气。”许谌有些尴尬。
也许我刚才态度太挑衅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缓和了很多:“你这些年都在忙什么?好象很长时间咱们没联系了。”
许谌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讲?如果你不信反倒是我多事了。”
我喝了口酒杯里的红葡萄酒,硬从脸上挤出笑来:“你怎么要葡萄酒喝?以前你不都是二锅头吗?”
“别装了,”许谌摇了摇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手中拿到了我眼前,“自己看看吧。”
我连忙摆头想骂他一声神经病,可瞥了一眼就把我吓呆了:他手里拿着一面很小的黄色铜镜,镜子中,我的右眼的眼白,都是红的。
血红。
“搞——搞什么搞?许谌,玩笑开大了。哈哈。”我听见自己笑的都哆嗦了。
许谌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丝毫没有被我的虚张声势影响。
一会儿,我实在笑不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简直是带着哭腔了。
殷芷家。殷芷精心梳理的发髻被她自己神经质来回抓挠的手揪乱了,又柔又长的染红的头发慌乱的披散在肩头,她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一般死死的盯着话筒:“说话呀你说呀!”
渐渐殷芷低声的询问成了歇斯底里的嚎叫:“是你!你说呀你要干什么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对付我你说呀!”
话筒里只有偶尔嘿嘿两声,殷芷越疯狂里面就越高兴。
殷芷要崩溃了。她一把把话筒扔到墙上向自己的卧室跑去。
话筒的听筒部分,袅袅的冒出一缕绿色的轻烟来。
西餐厅。许谌看我真急了他反倒乐了。他把手里的小铜镜用桌上的大白方巾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又揣回怀里。
“来,你看着我的眼睛。”许谌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
我虔诚的看着他。
“你知道这么一句话吧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扑哧!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碰上大麻烦了,可还是被许谌的话语失望的笑出来。
许谌面有不快:“笑什么?这种事只能对你循序渐进的讲。一下子全抖搂出来不吓死你!”
我知道许谌平常爱搞怪,可碰上真事还是不含糊,连忙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许谌接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们知道如果要进入一个不完全的密封体的话只有门窗可行。而人就是这么一个密封体。人虽有七窍,以及肚脐,肛门,尿道可与外界相通,但成人后外界事物真正能够深入人心灵——准确的说是人的灵魂的,就只有眼睛这一条通路。”
我有点听傻了,但起码这还跟我的眼睛有关。
“所以呢?”我对许谌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嘿嘿,兄弟,你可真是碰上大麻烦了。”许谌又故意顿了一下,自顾自的去喝酒。
我低下头看自己的杯子,寻思许谌还能说出什么来。
餐厅的灯光调和的恰倒好处。我从自己的杯子里能模糊的看到一个人的倒影。
那是憔悴的我。这两天的事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简直要应付不来了————
等等!不对!
我把杯子举到自己鼻子底下再端详里面的人像——是我,头发,嘴巴,眼睛,鼻子——眼睛?!怎么里面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左眼!
“怎——怎么回事?”我慌张的端着杯子示意许谌看,好象影子能留在杯子里似的。
许谌似乎并不奇怪,他把手里的刀叉放下,两手交叉,看着我说:
“简单的说,你被鬼魅缠身了。”
五)
殷芷家。殷芷突然又从里屋冲出来,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给江翌打电话。她手忙脚乱似乎一拨就是错号,而座机电话的听筒已经自己挂回去了。
江翌家门外的大街。我和许谌往家走去。
许谌的一番话让我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其实我也能猜到是谁在作祟,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啊。
许谌:“鬼魅分很多种。一般人死后形神俱散,身后能保留下元气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鬼魅也只不过在人间徘徊悱恻,虽有未尽之事,终耽于阴阳轮回不能久留。而你碰上的这种鬼魅,其来势汹汹气焰乖戾,非一般人所能抵御的。”
我已经双目无神:“许谌,我知道你也不是一般人吧。”
许谌笑了:“哥们,我既然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自然有我的道理。前因后果你也不必妄加猜度。江翌啊,反正这个许谌已经不是大学时候撒泼耍赖的许谌了。”
走到家门口,我敲门。
里面没人应。
“苏樱出去了?”我嘀咕着,从上衣口袋里掏钥匙。
一大把钥匙。我从里面摸索了一把往锁孔里插去。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我。
许谌。
许谌眉头紧锁,转身拉住我就走:“此处不宜久留!”
他拉住我就往楼下跑,一直跑到大街上。灯红酒绿,人车喧嚷,许谌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常年不活动,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了:“怎。。。怎么了?我家也。。。不能。。。呆了?”
许谌自己凝神思索,并没有理会我的衰样。
“说吧,”许谌口气突然决绝起来,“你到底背上什么孽债了?”
我还想抵抗:“没。。。没有!不知道哪路的神仙怎么缠我了。。。”
许谌掉头就走。
我一把拉住他:“怎么哥们?————不是我不说,真的没法说。说了,鬼不要我的命,人也得要我的命啊!”
许谌目视星空,长叹一声:“孽债啊!这个鬼魂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回来找你讨这笔账,最后无非大家一起灰飞湮灭。欤!人类的仇恨真的是无法化解的吗?”
“我。。。我说!我不能死在厉鬼的爪下。哪怕让我。。。好好,许谌,我全和你说。可是,你要和我到一个地方,我们俩要一起和你说。”
是一个无风的夜晚。
闹鬼之夜圆圆的月亮,今天看来多少有些蚀了。远远望去,可以模糊的看见月亮上点点的阴翳。
殷芷家在所谓的高尚住宅区,就建在城市边缘的一个丘陵地带,光洁的柏油路盘旋而上,很有些情趣。这里白天人就不多,晚上可想而知了。偶尔有辆宝马奔驰什么的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许谌坚决不同意再坐车。
我现在对许谌言听计从。
我走的很累。一边走一边给殷芷打电话。依然是占线。
许谌则一路无话。他脚步看来甚是轻盈,走不三两步就到我前边了,然后他就倒背着手在路边等我。
再拐过这个花园的雕栏就能看见殷芷的家了。
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有些事是隐藏不住的,如果说出来了,可能是解脱。
许谌走的越来越慢。我回头看他,吃了一惊:许谌低着头,头顶有一阵阵虚弱的白汽冒出来。
我向他走过去:“许谌,怎么了?”
许谌低着头没说话,只见他胸襟前一大片都湿透了。我这才发现他脸上哗哗流着汗,眉毛上都是汗珠。
不!这不是常人天热或疲惫流下的汗水,每滴汗都是头大尾长,各自在脸上凹凸处自寻出路各自奔忙。每滴汗交流而过都不交融,都似各自具有生命——是汗水吗?竟似一群群蠕动的虫子?在许谌脸上爬!
想到这里,这已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忍受的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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