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voiz(问天[V2k])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10 07:13: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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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正圆。
殷芷家的卧室很大,大到足够放下一张舒适的双人床,并且可以在床头布置一面足够大又足够亮的镜子。殷芷说她喜欢这种感觉,能够随时看清彼此,而且感觉可以随时超脱了这一切。
我是这张床的常客。可我不喜欢这张舒适到淫糜的床和锃亮纤尘不染的镜子。
我没有看过《本能》,但镜子让我想起家乡挂在屋檐上的照妖镜。
激情过后。
殷芷望着窗外:“月色真好。”
我感觉十分的疲惫。
殷芷的声音总是那么沉缓轻柔,似乎永远把握不准应该接下来说什么:“江翌,你看,那片乌云过来就足以遮盖住这个月亮”。
很平常的一句话,我却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近来经常有这种感觉,我总是莫名的寒战。虽是天气渐凉,但我不认为是温度的原因。
那片乌云慢悠悠的向月亮靠去。
“不行,我得走了。”我心情突然烦躁起来,我从床上支起身子,从地上摸自己的衣服。不知为什么,浑身渗出一层细密而冰凉的汗来。
忽然殷芷尖声叫道:“月亮没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没有风,但殷芷的头发都飘了起来,她裸着身子指着月亮,浑身一片银白!
汗更凉了。
“殷芷殷芷你没事吧?”我窝在一边小声的问。
“我知道你叫江羿,你以为你会没事吗?”不是殷芷的声音,声音低沉阴郁,像一个男人在憋着嗓子说话。但确实是殷芷在讲。
“你————”我跌坐在地,浑身已经吓的没有力气了。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但殷芷身上发出幽蓝的光芒,好象她身前有盏探照灯一样。她飘起来的头发像在深夜游荡的蝙蝠,又轻又柔,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整个房间从地下从墙壁从衣橱都飘出“吱吱吱吱”助威的声音。慢慢的她似乎要转过头来跟我说什么!
我已经完全对自己失去了控制,想叫又叫不出来!
忽然屋里明朗起来。云彩过去了,月亮又出来了。
殷芷猛的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床上。
整个房间一下安静起来。
很久,我慢慢起身,把头伸向殷芷。
殷芷是个漂亮的女人。她此时睡的安详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长吁了一口气,近来太紧张了。我太累了。
我侧对着殷芷躺下。我想明天清早就从这里离开。也许应该告诉殷芷些什么。。。。。。我冷不丁看了一眼床头的镜子,惊得我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镜子里,是殷芷狰狞阴鸷的脸在恶狠狠的看着我,她的头发全根根直立!她的牙齿猎犬一样的呲在了唇外!脸庞是惨淡的银白色,只有眼睛是炭火一样的阴沉和邪恶!
殷芷还在床上静静的睡着。我一动镜子中的殷芷红红的眼睛也跟着我移动。我不敢再看那面镜子,半闭着眼睛狼狈的抱着衣服从她家中爬了出来。
“砰!”回到家中我狠劲把门关上,卧室里的苏樱似乎被打搅了好梦,轻声“恩”了一下。
我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等心情平静下来。
良久,我感觉稍好一点,想到卫生间洗把脸。
卫生间的灯光很亮。
我把脸浸在水中半天不动。可以忘掉这个噩梦的晚上了。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英俊的脸已经渐渐发胖,发稍挂着一串串的水珠。我用手去整理头发。
啊————一声惨叫!是我自己发出来的:我的手腕上怎么会戴着殷芷的手链?!
一条丝带编织的红色手链,上面带着奇怪的黑色图案。
背后突然传来了苏樱吃吃的笑声。
(二)
殷芷慢慢睁开了眼睛,月亮渐渐的要沉下去了。房间半明半暗,凌乱的床铺,半掩的房门——她似乎并不对江羿的突然离去感到惊讶。她把手臂抬了起来,用手指轻轻的触碰身后的镜子。指尖是那么的敏感,她的脸上渐渐有了掩饰不住的哀伤。一滴清泪从脸庞滑落。
“饶了我们吧!”殷芷哭泣着对空空如也的屋顶发出哀求。
“你不是今晚上不回来了吗?”苏樱止住笑,脸上又是那种我熟悉的冷漠。
“你没睡吗?”我答非所问。
苏樱踱到镜子前,和我并排站立。她的手臂粉白细长,伸到镜子上用五指抚摩我的脸:“多好的脸啊!”
苏樱的神情似乎痴了一般。
我紧张的后退几步:“深更半夜别在这儿装神弄鬼。快睡去吧!”
我低头往卧室走去。只有苏樱还在卫生间里发出低声的嘲讽的笑声。
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见鬼了!”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愤愤的想。今天似乎什么都不对劲。出门倒车碰上了消防栓,买早点在牛奶里喝出了一根细长的头发,领带又涩又硬勒的我脖子疼,而进门居然还被什么绊了一个趔趄,手掌蹭了一层油皮去。这还不算什么,怎么办公室谁看我眼神都不对呢?
“江主任,总经理给您文件的批复。”秘书小赵把文件夹放我桌子上,看了我一眼似乎吃了一惊,倒退着出去了。
“这丫头平常挺爱跟这儿开个玩笑说两句疯话,今天怎么跟吓着了似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跟昨天晚上有关?我想给殷芷打个电话。
一直占线。
剩下的一天似乎又恢复了正常。除了每个人看我时怪怪的神色。但我也不好问什么。
我跟殷芷的事情似乎永远见不得天日。
等我敲完最后一个字时才发现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了。哦,七点了。
天色已经近乎全黑了下来。
办公楼里十分的安静。
偶尔听到物业上扫楼的大爷拖着个扫把从门前经过。大家都走了。
“都走了也没人跟我打个招呼。”我有些郁郁不乐。
今晚到哪儿去呢?回家?跟苏樱吵一架?去找殷芷?不敢,等联系上她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我一边想着一边拉开抽屉拿车钥匙。
啊!——我低声叫了一下,摸到了一件东西。浑身立时又彻底凉了下去。
手链。殷芷用丝带编织的手链。
我把它锁在我床头柜子里了。这里怎么还有一条?
“砰砰”,有人敲门!
“谁?”我紧张的嗓子都变调了。
没人回答。还在敲门。
我合上抽屉,走到门前猛一拉———门外没人!
身后突然有一个低沉阴郁的男声说话:“你以为你没事吗?”
我几乎要崩溃了。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我回头。
这是我们办公楼最长的一段走廊了,从东到西一共有十三盏灯。建成后总经理说十三不吉利,让物业管理拧了一盏的灯泡。那是最西头的一盏。
所以走廊最西头永远是黑的。
而现在那盏被摘了灯泡的灯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他目光炯炯。在向我走来。
(三)
七时五分。殷芷打开自家房门,进了屋把手袋扔到沙发上。
七时六分。苏樱从微波炉里端出了一只刚刚烘制好的一只蛋糕。
七时七分。我和那个男人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你丫来也不打个招呼。”我长吁了一口气。
“什么叫惊喜?这就是!”许谌自己陷在沙发里洋洋自得的说。
许谌是我大学的同学。上下铺,关系好的没法说。苏樱当初就是他帮我追的,甚至结婚前带苏樱堕胎也是找他借的钱。
“刚才是你敲门吗?”我没他那么高兴,余惊未了,冷冷的说。
许谌很得意:“正是在下。——不过敲完门我就溜走廊头上了。给你个闪亮登场。”
我火气突然上来了:“就你丫能跑那么快?”
“那有什么?不过十米嘛。你以为男人都象你身子那么虚?”
“可你还给我肩膀拍了一下呢!”
许谌有些奇怪:“我吗?没有啊。拍了你肩膀还能跑出十米跟你打招呼吗?”
奇怪,我额头上又渗出一层细汗来。
“你们楼闹鬼啊?”
“别跟我提这个!”
许谌感觉有些不对劲。
“凌凌——”电话响了。
江翌家。苏樱把盛蛋糕的盘子放到鼻子下,贪婪的嗅着发出的香气。对电话铃声似乎充耳不闻。
殷芷家。殷芷从沙发上起来,接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没声音。
殷芷古怪的把电话听筒拿到眼前,仔细瞅了很久:“是你吗?”
听筒中突然传出“嘿嘿”的笑声。。。。。。。
“走咱们先吃饭去吧。边吃边聊。”我想赶快和许谌离开这个地方。
许谌也似乎感觉有些异样,皱了皱眉头,慢慢走出门外。
我想把抽屉里那条手链也带回家,跟昨天那条比一下。
抽屉是空的。
我攥紧拳头赶紧把抽屉锁上。是幻觉?我现在对什么都已经失去判断了。
许谌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走廊的地面。
“快走啊发什么呆啊?”我从后面推他。
许谌没动。
昨天晚上的感觉又出现了。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凉。而许谌身上分明冒出一股股糁人的凉气来。
良久,许谌回过头来,笑容诡异:“你说,屋里有灯,走廊也有灯,那人要是站在这里会有影子吗?”
我拼命的镇定自己:“说------说不好。有?--------也可能没有吧!”
“绝对——不应该有!”许谌自信的在我面前摆了摆手。
“那——那又如何?”
许谌不说话,自己又闷着头往前走。
我手忙脚乱的锁上门,在电梯口才追上他。
电梯来了。
许谌先上了电梯,在我一只脚放到电梯里的时候他没头没脑的又说了一句:“可我站在走廊西头的时候却看见你的前面有一个影子。”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知道这个电梯是该上还是不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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