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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10 07:15: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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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 林志豪 (马来西亚)
我的父亲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有如此接近死亡的一天,医生说他血压过高,随时都会有性命的危险。
当了这么多年的执法者,也未曾料及自己会有工作表现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因为他老人家是我杨争光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比这件事情更能令我忧心忡忡的了。
折腾了好些日子,父亲还是老样子,一声不响地躺在那儿,也不晓得他究竟听不听得见我们在其身旁所发出的每一言每一语,不过听医生说,他的病情而今已稳定了许多,我也总算可以稍为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
虽然难免还是会为病床上的父亲感到牵肠挂肚,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身为一名拥有良好表现记录长达十数年的执法者,我就更加不能容许自己在办公之时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和差错。
下午五时五十五分,警局外头的阳光还是那么地猛烈,刺眼得令人有些头昏目眩,再过一个小时我便得到医院去探望父亲了。
电话铃声却在这个当儿顿然响了起来,响得格外慌张急促,就像负责接听的那位女警在放下电话听筒之后的语气一样。
某座组屋的一个单位内有一具女尸,初步怀疑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药物而致命的。
我与两名同事火速赶到现场,出乎意料地,那儿并没有出现想像中的拥挤状况,即使是站在门口围观的好奇者也不见半人,看来事情仍未惊动左邻右舍。
走到上了锁的铁闸门前,我们看见一位脸色苍白的男子正在厅内慌张失措地来回踱步。
不必说,他当然就是那位报案者。
“我们是警察!”
在我出示证件的同时,他已赶紧上前来给我们打开铁闸门,拿着钥匙的一只手颤抖得很厉害,眼眶里也闪着非常明显的泪光。
这位男子敢情是惊吓过度了,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带着满脸的惧色引领我们步入其中一间卧室内。
但见一名身穿睡袍的女子正仰躺在一张双人床之上,停止了呼吸,没有了血色,手边则有个空药瓶。
那幅高高地挂在床头上的双人照把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照中人显然就是女死者和眼前的这一位男子。
“请问你跟女死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听到我有此一问,男子愣了愣后遂吞一吞口水,接着垂声答说:“我跟燕玲,也即是女死者是夫妻关系。”突然省起什么,男子又加以补充道:“不过我们并没有去注册过,不过有举行过传统的结婚仪式,我们是那种夫妻,在一起两年了。”有点笨拙的言语显示他仍然一时未能从骤然丧亲的震惊情绪之中回过神来。
倒是男子所给予的答案并不怎么令人感到意外。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女死者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中午,我因为跟她吵了一架,于是就出去喝酒,晚上又索性在朋友家过夜,直到今天将近六时才回来,便见到她躺在床上断了气,相信是因为服了一整瓶的安眠药。”说到这里他的双眼已经红得可怕。
“你们俩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吵架的?”
“我听说燕玲她近来有了一名十分亲密的男友,于是便质问她,她不但没有解释,反倒说我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一气之下便走了,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傻……………”
男子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果然又是感情纠纷。
由于鉴证科的同事仍未到来,我们不敢冒冒然地移动现场的一切物件,不过依照表面上的状况来看,窗口是完全封密的,周围也没有被破坏或者曾有打斗事件发生过的迹象。
而女死者身上又丝毫不见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更是没有遭受过性侵犯的可能性,加上其丈夫的供词亦似乎全无疑点,这种种的特征都彻头彻尾地显示女死者是自杀身亡的。
我们后来还发现了一封经由女死者的丈夫周启泰证实,字迹的确属于梁燕玲的亲笔遗书,上面只简单地写上几个字:阿泰,我先走一步了,有缘的话来世再见。
毫无疑问的,我也会如其他同事般一致认定梁燕玲是为情自杀的,要是我没有在离开现场以前见到那已布满了蚂蚁的比萨外卖专送盒。
“周先生,请问你在跟女死者发生争执的时候,这盒比萨是不是已经有在这儿了?”
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我,千万不要轻易相信案发现场所让你看到的局面,更不要放过任何一样令人感觉刺眼的迹象,即使仅是那么一些些的不寻常,也极有可能就是线索的源头。
周启泰倒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到有那么一盒只吃了一小口,且已发出微微异味的比萨正搁在茶几上。
“没有呀,直到我出去喝酒为止,我们一直都没有叫过比萨来吃呀!”
“一个人在自杀之前又怎会有心情叫比萨来吃呢?那也即是说,我绝对有理由相信死者其实并非死于真正的自杀!”
我看到周启泰的眉头随即便皱得紧紧的。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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