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djj9260(oоОjingjing)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08 15:08:0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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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死了之后，我的右手腕上生出一颗黑痣。我执着的认为，那是过于思念小诺所致。我不停地怀念她，怀念她的笑容，怀念她的声音，怀念她长长的闪亮的黑头发。她总是紧紧地捉着我的右手，眼中漫溢着温暖的爱意。她说：十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至死也不分离。
那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之后一年，小诺死了。
我的生活空空荡荡，——你能想象吗，在习惯了她的存在之后突然失去她，是怎样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我每天努力地微笑，工作，吃饭，睡觉，象只发条永不松懈的钟，不知疲惫。
我总是看着右手手腕上的黑痣发愣。我发现它渐渐长大了。刚开始只有针鼻大小，如今已有指甲那样大了。是不是只要我还在想念她，它就会慢慢长大？
我想起小诺，想起她那样依赖我的样子。她但凡需要做个决定，总会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不喜欢的事情，即使她多么好奇，也不会尝试着去做。但是我又怎会舍得她委屈？你如果见过她那楚楚动人的眼波，你会理解我的。那样的一个可人儿！
我跟小诺唯一一次吵架，是因为她的朋友杜鹃。那是小诺唯一的一个朋友。她跟小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个子高高的，削的碎碎的短发，染成了栗色，细眉眼，嘴角老是挂着嘲讽似的笑容。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细细的眼睛上下打量，仿佛从我的皮肉看进去，审视我的灵魂。我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正局促间，她却嘲讽地笑了下，然后转身，扭着腰走开了。
我跟小诺说：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小诺听了，没有做声。她拉着我的手，紧紧地，半晌，她低低的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十三，请你不要讨厌她吧。
我摸了摸她的长发，看进她大大的眼睛里，微笑说：傻瓜。
那之后我跟杜鹃算是认识了。看在她是小诺的朋友的面子上，我怎么也不能给她脸色看。可是这个骄傲的女人却仿佛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们之间总是发生摩擦。我给小诺买的裙子，她总是说难看，并且嘲笑我的眼光。她总是要小诺换个发型，可是她明知道我说过爱看小诺长发的样子。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并不是我太过心胸狭隘，但是三不五时就这样，未免欺人太甚。小诺很喜欢杜鹃，但她爱我。她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因此我即使生气，也总是强忍着。
终于有一次，我爆发了。
那是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新房刚刚布置好。小诺请杜鹃来参观，看过之后，她薄薄的眼皮向我一翻：一定是鱼先生的品位罢。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已经这样了，也不能重新改过。我那里有些墙纸，我明天拿来，说不定可以弥补一下。
我死死地盯着她，感到无法忍受。那天晚上，我和小诺吵架了。交往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吵架。
——叫你的朋友滚出我的生活！我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可恶的女人！
——但是她是我的朋友啊……
——你居然有这样的朋友！她妈死没死啊？一点家教也没有！那是对人说话的态度吗？
——她性格比较直率，但是人是很好的……
——你闭嘴！如果你还当她是朋友，就别来找我了！你滚！
——……
很长时间，她都不做声。我看向她。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终于，她泣不成声地说：我们不是……至死也不分开的吗？
我狠下心来，说，如果你不能离开她，那么我就离开你。现在，请你出去。
她幽怨地看着我，没有做声，低着头，离开了。
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可是我无法继续象这样生活，我会崩溃的。这个可恶的女人。她一定是魔鬼。
那天，我在我们的新房里呆呆地坐了一夜。第二天，小诺死了。从我们的新房里。跳下去。五楼。当场死亡。
那天开始，我的右手手腕长出一颗黑痣。后来，它变成一块胎记。现在，它有拳头那样大了，越来越象个人脸的形状。那一定是小诺。我有些隐隐的不安。小诺，是你回来了么？你在恨我？不，不会的，你那样柔弱的身体里，不会承担那样激烈的感情的。
我穿戴整齐，修饰了一下，出门了。这个夜晚很凉爽，是个好天气。
我来到饭店，她已经等在那儿了。她今天穿了酒红的长裙，丝绒贴在身上，显出曲线来。胸口开的很低，是在诱惑我么？我走过去，说：达令，想我了吧？
杜鹃翻了翻她那若有情若无情的眼皮，低声笑道：是呀，想得要死呢。
这是一顿令人心情舒畅的晚餐，我们都对接下来的节目心照不宣。因此，餐桌上的空气显得暧昧，甚至色情。我们享受其中。
饭后我们回到了我家。杜鹃穿着黑色内衣，坐在床头笑道：我比小诺怎样？
我打了个激灵，敛笑道：你看我手腕的胎记，象不象个人脸？
杜鹃吃吃笑道：小诺回来找你了。
我也笑：要回来也是找你，你这个小贱货，装的那么高傲的样子，却背着朋友搞上了她的男人。
杜鹃抬起眼皮，说：当初你还不是一看我就花花肠子乱翻，装的倒坚贞，你不是烦我吗，别带我回家呀。
我道：那么黏人的女人，谁也受不了。眼睛恨不得长在我身上，上厕所都要在我身边跟着。
我说着，手摸向杜鹃的后背。
她闭起眼睛，笑道：那你也太心急了，在你们的新房就来，难怪小诺回来看见了受不了，要是我，就杀了你再跳楼。
我道：谁让你一个人带着墙纸来呢？进了贼房可跑不掉了。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笑：我是故意的——
我大笑：你这个小贱人，我爱死你了——
这时我的右手手腕钻心的疼。我看向我的右手手腕，看见手腕上的皮肉象花一样一点点绽裂开来，粉红的肌肉翻上来，鲜血迸出。我疼的几欲晕去。只听杜鹃大叫一声，昏了过去。我看见皮肉绽开的地方翻出两只眼睛。那楚楚动人的眼睛嵌在粉红的肌肉中，向外突出，流出黑红的血来。我的头皮开始抽搐，我看见那眼睛里漫溢出温暖的爱意来，我听见小诺幸福地说：
——十三，我们永远在一起了，至死也不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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