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uyejing(≮紫色雨≯)
整理人: 83187(2003-08-10 12:00:5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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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什么滋味?要亲口尝过,才会明了。
血是苦的,印在衣上、桌上、墙上、地上、染在我的唇上……化不开的离恨掺拌上新鲜又浓烈妒忌之味。董郎,我饮尽你血,方知我爱你之深。从此你便生生世世与我长伴不离,相依相守再也逃不掉了呢。
十年前,鹅毛翻飞的沙城,八抬大轿装满两族人的喜悦,你把我迎进你的城门。丝丝雪花,透过大红轿帘的落到我脚边,揭起额上的红巾,我看到外面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想起前几日听母亲说起,你执意要在这般的冬日里要我做你的新娘,丝丝密密的幸福,让我的心,仿佛提前渡到了春天……还记得你亲手为我妆扮,乌云梳成盘云髻,唇挑轻染杏花色。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爱恋,也奈不过墙外的桃花香艳。
又是银装素裹的冬天,又是一抬载满甜蜜的花轿,飘飘荡荡的进了你的门槛。背倚乌漆的门栓,我将所有的喧哗断在一边,慢慢轻抚床上的嫁衣,那一抹艳丽的红妆,为你,也只夺目了一天而已。画一弯如新月般的柳眉,披散一肩的青丝如缎。“可怜,可怜……少夫人入门一年,不曾为董家增添子嗣,可怜……”是啊,你的薄情配上这般的注解,我除了颔首轻叹,又能奈谁何呢?
十年弹指过,你娶妾七房,终无香火。沙城岂可无主?道士的符印,已经满布整个府弟,却终不能散去这冰冰凉凉的哀怨。掌灯时分,你路过我的卧房,我枯坐灯前,眼波随着你的背影穿过长廊。有什么氤氲了我的双眼,让我不能明视。下人们议论着,少主迷上了醉君楼的蝶嫣姑娘,咱们董府怕是又要有喜事了吧。婆婆说,采桑,这个蝶嫣是个媚眼如狐的戏子,咱们董家绝不能有这样的媳份过门。于是,你被罚跪于祠堂。
再几日,婆婆大病,遍请名医,依然就这样的去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婆婆去前紧握我的手说,采桑,你不可以让一个戏子进董家的门,如若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你哭红了眼睛,冷冷的看着我,无视我眼里的哀怨,佛袖而去。
一次酒后,你冲进我的房间,狠命的抱住我,那一秒,我灵魂出窍,忘了来路归途,看着你布满血丝的双眼,我以为你终于回心转意了。可是,你喏喏的道出,蝶嫣是你今生的最爱,你非娶不可。莫非,薄性寡情是天下男儿的本色?我说,既然如此,你就娶了她罢。低眉,再贪恋一次你有力的拥抱与那似有似无的檀香味道。可你那么的绝情,在得到我的允许后,多一秒也不肯停留,生生的断开与我纠缠的双手,与你的蝶嫣相会去了。
低眉合眼,泪已落。
“你不该是个怨妇”小叔的脸在烛光的摇曳下,我分明看到了暧昧二个字。小叔,你醉了,我转身欲走,可整个人就这样被他拽进了怀里,陌生的气息,一下子充斥了所以的感官,他说你有蝶嫣,而我,就随了他吧。他的脸、他的眼、活脱脱是那年漫天飞雪里初见你时的那般明媚。女为悦已者容,我又为谁容,谁又悦已呢?一时间,我竟然痴痴的就这样了呆住了。
“你!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董郎……”我惊叫,挣扎着逃开小叔的怀抱,嘤嘤的在一边饮泣。你冲到我面前,满面的怒火,血红的双眼,扬起来那只手,举了又举,化作一拳,粉碎了如指掌青石的桌面。你眼中的的血丝,难道不是你的在意么?我竟有了半分的释然,你终究是在意我的,对吗?
“噗……”血?为何会有血?小叔鬼一般的立在你的身后,骨玉的寒光乍闪即没。我惊的忘了喊叫,你的眼神顿时的散开,回头,发出了含呼的最后一声:“三弟,你……”
小叔冷笑,一脚踢来,我们,就这样的倒在了一起,我措手不及,唯有轻颤着的抚上你的面庞,而你,依然是狠心,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甩开我的手,就睁着双眼离我而去了。笃定你的未亡,抱着你的头,轻轻的吻上你的唇,碰触中,终于有了死神的气息,轻轻的咬破你的颈……
血,你的血,还是暖的,如冬日陪你小酌的女儿红,我的泪,渗在这腥脓的味道里,缠绵不绝。小叔此时早已不知去向,而现在的我,终于是你怀里的唯一了,对么?
当守卫们冲进来,我竟然觉得,终于要解脱了,转瞬即来的死亡,怎么都好过枯灯燃油般的寂寞,我心早已如死灰。只是不能与你合葬在一起,不知在黄泉路上,我又要几转几折才能再与你相遇。这偌大的一座沙城,不知会在谁的掌握下,换作怎样的一种命运了呢。寒森森的鬼头刀,已经举起来了,所有的人,都在咒骂着我是妖孽,吸了你的血……
而我,怔怔的就忆起了那年的夏天,你微闭着的双眼,惬意的斜倚在凉椅上,午后的轻风,掀起了湘妃竹帘,偶而飘进来了柳絮就落在了你浓长的睫毛上,如果没有墙上的那把玄铁所铸的裁决,谁也不能相信,如此儒雅隽秀的你,竟是沙场上战敌无数,捍卫了沙城一次又一次蛮族来犯的城主呢?
董郎,你可知道么,原来我将死之时,不是怕,不是惊,也不是挣扎,原来我是这般的在思念着你。
猛然间,人头攒动的围观者散开了一条路,被守卫簇拥而来是二张让我血脉逆转的脸———小叔与蝶嫣!他们眉眼含笑,仿佛我是台上的戏子要开启唱腔般的期等着什么。我终于懂了,我和你,不过是他们获得沙城的小小棋子而已,然而,谁听得见我最后一秒那撕心裂肺的惊呼呢。所有的人,不过是认为我怕了,怕了死了,谁又知晓,我有多恨呢。手起,刀落,漂亮的颈上多了一道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热辣辣的血,急急的喷射而出,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血,蜿蜒成一条蛇,扭曲着向他们扑了过去,董郎,你的魂魄可在我的身边,你的唇还是不肯来吻我么?
小叔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我的血,真的太过诡异了吧。急急的唾了一口,便搂着那个蝶嫣,离开了。蝶嫣啊蝶嫣,董郎为了你,抛妻弃母,你怎么能就这样子的负了他呢?
急急的风沙兀自蹿起老高,整座沙城都在呜咽,为你,为我……我恨恨的游魂一丝一丝的在凝聚,化作那个倾城绝世的美艳的女子蝶嫣,轻启了小叔的门,他急急的揽我入怀,昔日清逸闲淡的你的书房已被小叔弄得花红酒绿,你的裁决也被弃在墙角。墙上,是渗着你鲜血的骨玉权杖,桌上再也没有青铜鼎散发你最爱的檀香……我的眼光转回到小叔的脸上,还是你年轻的模样,可是他的眼中,哪有你半分的善良,纵使你那般多情,纵使你我七载不曾温存。
我痴痴的冲他笑了,我的青丝已经缠上他的颈子,我的脸,我的眼,变成了刀落后的那种模样…
我转回身,化作小叔,去了你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厢房,她以黛画眉,朱砂染唇,在烛光的映照下,连我,都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忍不住,拿起芙蓉梳,为她盘起发髻,我问她,比起我大哥我梳得如何呢?她料不到我有这般一问,默默然的转头,杏眼圆睁的告诉我“他没有给我梳过,所以他该死”刚想出手的我,在半空就停了下来,然后化作更狠的怒气,将小叔的骨玉,整个的送进了她的心脏,血溅在我的唇边,她的血,居然,是甜的呢,美人如她,不能让爱她的人活到白头,如花的笑靥,终不过是祸水红颜 ,我完整的剥下她的面皮,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晶莹而剔透,世间的男子,迷的痴的,难道就是这一张薄薄的面皮而已么?
沙城,权力,美色,欲望……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懂。也不想要去懂,将蝶嫣的面皮轻覆在我的脸上,对镜梳妆,红衣如昨,董郎,我已饮尽你的血,那么,还魂的今夜,我还作你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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