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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08 14:50: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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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亟麟每千年会重生一次,只有重生之时,才会流泪。但今日,正是它的重生之日。”
公孙旋珠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忽然,鼎上那只圣兽渐渐膨大起来,周身迸射出丝丝蓝光。三对巨翅扑朔不定,九条尾翼悬浮空中,闪烁着不同的颜色。待到一定大小,嗷的长鸣一声,六只翅膀一起扇动,大有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之势。它箭一般撕开天顶直入云霄,在空中盘旋不止。忽的,它哀鸣一声,落下一滴晶亮的东西。
“亟麟之泪!”公孙旋珠猛的向鼎击一掌。宣鼎微微挪动,那东西正好掉入鼎中。
冰晶焰一片欢腾,颤动得更加猛烈了。
铸剑。铸剑。公孙旋珠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九、占卜
柳染回到灞柳山庄,已是亥时末了。灯一人追去,也不知结果如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思来想去,竟然有些魂不守舍。
“小姐,睡了吧。明日那术士还要为老爷占卜呢。”绿兔见小姐回来的这么晚,焦虑万分不肯歇息,担心她明天会体力不支。“不会是在担心那个阿灯吧?”
“你这个死丫头,我怎么会担心他?”柳染装着要去拧绿兔的耳朵,吓得绿兔乱跑。“不过是个小叫花子而已。”说完,柳染脸却红了,但自己确确实实在为这个小叫花子担心呀。
“还说呢,小姐脸都红了!”绿兔一点不肯放过柳染,追根究底。
“哪有哪有!”柳染追着绿兔围着桌子饶圈,“看你还敢不敢造谣!”
玩闹了好一阵,二人终于歇了下来。
“那缁衣术士,看来和小姐一般大呢,也不知能不能给老爷占卜出个名堂。”绿兔满心忧虑地说。
说到那术士,柳染倒是极不放心。看起来的确和自己一般大小,显然还要瘦弱得多,怎么可能是什么高人呢。也不知哥哥是中了什么邪,会信任这种人!对了,今日遇见的那个黑衣人,也是很单薄呢。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二人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高,一般瘦弱,连走路的姿势也有说不清的相似。若是一人,那缁衣术士岂不是武功极高?她来灞柳山庄,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又是什么。想着想着,柳染一跃而起,快步走出房门。
“小姐你等等我呀。”绿兔也紧跟了上去。
柳染悄悄来到缁衣术士所在的房间,门上挂着一把大锁。旁边几个守侯的小厮早已睡眼朦胧。柳染抓住一个悄声问道:“那术士,今夜有没有离开过?”
“没有没有,二小姐,她已经五日没出过房门啦。”那小厮实在忍不住自己对房间里人的惊讶。
“你可看好了?”柳染仍不放心。
“二小姐放心,大少爷早命我和阿吉、阿祥、阿如换着班,严格看守,哪敢有半点疏忽!”小厮见柳染十分认真,立刻毕恭毕敬站直了回答。
“好吧,继续看着。”柳染不得不佩服兄长的心智与成熟。看来,自己还有好多要学的。
夜里,花园里安静异常。柳染在月下踌躇着是否该把今夜之事告诉柳柒。
“干脆让老天决定吧。”绿兔提议道。
于是扔花瓣决定。结果是,不告诉。听天由命吧。柳染只好闷闷回到房中。
灯到底怎么样了。这个疑问始终象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临近寅时,才迷糊过去。
“物品可都准备好了?”第六日,缁衣术士终于迈出了房门。还是单薄苍白的,面无表情。却不见有何变化。
“哦,物品都陈放在西边木台上。”柳柒恭敬答道。皇上再过十五天就要从连庆宫回来了,若爹还不现身,麻烦恐怕就大了。要是这个小术士能传达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便最好,若是江湖行骗,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量她插翅也难逃。
缁衣术士查看了占卜的场地,表示满意后,径自沐浴净身去了。
柳染却没有心思看什么占卜。现在还没见到灯的身影,说明他一夜未归。昨夜睡得太晚,又忧虑过度,气色差多了。
“阿染,昨天干什么去了,脸色这样差。”柳染丝毫的变化也逃不过柳柒的眼睛。
“没什么,去碧晴湖走了走。”柳染慌忙把眼睛移到一棵玉兰上。玉兰已经没了花,单是几片肥大的叶子。
柳柒还想详细询问一下,但又想到妹妹也大了,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再说占卜迫在眉睫,其他的都得先缓上一缓。
忽然,他发现灯还没有来。这个迷糊小子,大概是睡过头了。于是对绿兔道:“把阿灯也请来。”这时候,若多了武功了得的灯,便多了一层保障。
绿兔望望柳柒,又看看柳染,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别愣着,快去。”柳柒催促道。
这时小术士已经沐浴完毕,换了一袭蓝衣,飘飘然走了过来。脱掉了那身凝重的缁衣,她竟然是一个如此轻灵飘逸的女孩。
“柒哥哥,我不该瞒你,昨日,灯在湖边追一黑衣人,一去未归。”柳染咬咬牙,站出来承认道。
“什么,一去未归?”柳柒一时吃不准这一去未归的含义。爹说过,一般性格古怪身手不凡的门客,若不归大概只有两种可能,一者不愿归,二者无法归。而灯,是属于哪一种呢。
眼见女孩已走到木台,已经没有时间追究下去了,柳柒只好作罢。今天的事,出师便不利。这一卜,也不知是福是祸,是凶是吉。
那女孩走到木台边,将蓍草撒了一地。又将鸷羽插在了木台四角。豸鬃,龟伽也并排放在了台上。继而抓起一只狼毫大笔在红黄绿三种纸上各写了些什么。接着她摊开手掌,一股幽蓝的焰火窜了出来。三张纸条依次跳入火焰,轰的一声没了踪影,甚至连灰烬都没有剩下。手掌再一握。火焰也消失了。
底下小厮们看得目瞪口呆,世间居然有如此冰冷幽蓝的火焰!连柳柒,也相信这女孩确是有两下子。
女孩又从袖口里抽出一粒细颈瓷瓶。瓷瓶只有两寸高,浑身雪白无暇,宛若一块稀世美玉。瓶口塞有一颗镂空水晶珠子。珠子中还套有一个更小的。一层层套下去,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即使自小生活荣华富贵,尽览世间珍品的柳染,也不得不为这巧夺天工之技折服。
将瓶放在木台中央,她略一运气,啪,瓶口的珠子不见了。回头看去,竟嵌在女孩樱桃一般的唇间。
“啊……”四下一阵嘘声。女孩毫不受影响,双手做上下抱球状。手掌中间立刻浮起一层蓝雾。她额上蓝色花迹愈发明亮。瓶中忽的射出一根水柱,汇入手中的蓝雾,凝结成球状。渐渐水越汇越多,两寸来高的瓷瓶却毫不见空。手中的球长到人头大小便不再成长。接着慢慢变硬,俨然一颗明净无暇的蓝色水晶。
作完这些事,女孩仿佛耗去了很大的能量,不停地轻喘。
“欲问何事?”女孩秀目微合。
“问当今相国柳苍原之去向。”
女孩将蓝色水球升到空中。双手撤了回来,但球却丝毫未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托着它。
“他平常最心爱何物?其上会留有他的精髓和意念。”
柳染正欲将怀中那枚玉扳指递上,却被柳柒拦住。他抽出腰间一把匕首道:“这把匕首曾随爹男征北战,爹最是珍爱。”
女孩接过匕首,将匕首放入球中便不再言语。
不料一声巨响,球破裂了,碎成漫天飞扬的水滴,将一片天空罩了起来。阳光透过水滴竟被折射成七种色彩,仿佛看得见一根根闪亮的光之线。下人们伸手欲接,谁知水滴一沾肌肤,立刻挥发得无影无踪了。
“好神奇呀。”柳染也被这奇景惊呆了,忍不住赞叹起来。
女孩却对柳柒怒目圆睁道:“若不信我,早应说出来。现在水球已破,纵然天神降临,也难答阁下之问!”说完转身欲走。
柳柒这回是真正信服了,忙抱拳道:“小姐请恕在下愚钝,不识高人。但求圣手再卜一卦!”
女孩并未回头,端直向外走。柳染却忍不住了,一跃至其身前,奉上那枚玉扳指:“这才是爹最心爱之物,望姑娘见谅!”
女孩略微一迟疑,接过了扳指,浅浅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道:“姐姐预料得还真准,看来这柳家兄妹的确非同一般。”
柳柒听来不对,向下人使了个眼色。“请姑娘继续吧。”
女孩扭过头来,嫣然一笑道:“不必继续了。”扬了扬手中扳指,“想这会是真的了。”
柳柒心中大叫不好,打了个响指,厢房中立刻跳出许多长相怪异的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已不知为何退隐江湖的高人。为首的,正是江湖中剑术第三的折梅剑客苏之殊和二十年前因配出绝毒忘忧金棠而名噪一时的丑女人,吴芜。
“小妖女,哪里跑!”众人一拥而上,却被柳柒喝住。
“姑娘,在下不知你为何需要这枚扳指,但君子不夺人之爱。万望成全。且柳某向来不愿与女子动武。”柳柒苦苦守着和平这道防线,任何人,对于这么个精致可人的女孩,也会留情三分。
“呵呵,真是有趣呀。你以为,我到手的东西会轻易还回去吗?若你能抢回去,倒也是个办法。”女孩仍在笑,仿佛以前被逼得非严肃不可,一笑便笑他个够。这一笑若空山鹤啸,婉转清亮。
嗖,人群中飞出一点金色。“忘忧金棠!”有人叫了出来。自出世二十年,忘忧金棠还没有让一个人逃生。
但女孩却对它伸出了手掌。刚才幽蓝的火焰冒了出来。金针被蓝火吞没,顿时被冻住了一般,啪的掉在了地上。
“好险呀,幸好听姐姐送来了冰晶焰!”女孩抹了抹额头的汗。突然,她低头看了看那支金针。“忘忧金棠,原来是这样呢。”说着,她收敛了笑容,盯着吴芜道:“来日定会和你算那笔旧帐!”左手一扬,一道蓝光划过,人消失了。
“凌空转映……”人群中吴芜喃喃道,双眼恐惧万分,“魔女…千顷云的魔女又回来了!”
“千顷云?”几位年纪较大的人面色苍白。“那日……不是已经……”
柳柒和柳染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了。然而,这些人已经纷纷向他辞行了。
十、惑水
十四岁落雁峰上与师傅一别,至今已经有四年了。灯走在巨大的惑水仙宫中,随着哗哗的水声,思绪回到了从前。四年,也许是一个很短的日子。对他来说,除了一年前的那天夜晚,更是一片空白。
“灯啊,”师傅雪亮沧桑的双瞳倒映着熊熊烈火,有如九天之外盏盏星辰。长年来,剧烈的山风吹得他一头白发如染,长须如雪。但精神确是矍铄的。“由于一千年前的那次变故,我们司火一族之人注定一生流浪在外,不得回归圣坛……”
“师傅,到底为什么事,圣坛又在哪里呢?”灯十分不解。今天师傅怎么尽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师傅只是将这两句话借助群山之力推于千里之外。“我已经老了,现在却又逢一个千年之际,所有往事,都会在这时间的絮线中梳理通畅!灯,去吧,用你的一生去等待命运召唤的契机!”忽然,师傅眼睛黯淡下来,闪动着慈祥的光芒。“你的心灯为一个人而点亮,却又因他而熄灭……这就是千年之交,我们火司一族人的使命啊!”
他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忽的火光一现,他便没了知觉。等醒过来已在七千里之外的茫茫中土。身边躺着一把长刀,正是师傅视为生命的火雀。
“师傅……”他早已泪流满面。他自小便与之相依为命的师傅,将他视为己出的师傅!记得师傅曾经说过,他与火雀分离的那一天,便是他的死期。但师傅离开的时候,他却没有在身边。
什么变故,什么圣坛,什么契机,他全然不顾。只是天天漂泊流浪。直到,直到那天在潭边救起了那个少女。当少女像花瓣一样落入他怀中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混沌的生活有了一丝亮光。为了她,他甚至可以完全不顾潭中水柱致命的一击。但她似乎是那么厌恶他甚至不愿用她复杂而哀怨的目光多望他一眼。
于是他走了,义无返顾。这样的身影,一生哪怕只让他偷窥一次就已足够,何况是如此。他知足了。只是师傅说的那个人,是她吗?
谁料到,一年之后,短短的一年之后,上天竟又让他们重逢了!
“想什么呢,灯。”蓝衣少女安轻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梢黄的头发只用缎带松松系住。轻薄的宽松曳地摆裙,衬得她纤细的腰肢柔如嫩禾。
灯轻轻拢住她的头发,丝缎盈盈的光泽,觉得仿佛有水从指间流过。月瞳花香。他一到这惑水仙宫,便极为反感这种陈腐而颓靡的香,微微的苦涩与腥甜,几近怪诞。但几日后,鼻子也不得不妥协了。因为这里无处无水,而有水的地方便爬满了这种冥蓝的月瞳花。
“小尘。”他轻轻唤道,微微伸出手,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吧。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在做梦,他便恍然万分。万一抓住的,不过是虚空呢。
抓住的,却是一双瘦小的手。手掌那么薄,隐隐透着蓝光;手指那么长,似乎仿佛天生便应该抚琴。但却并不柔软,握住的时候,可以感到坚硬突兀的骨,仿佛在宣称,这并非供人把玩的尤物。
随后这只手挣脱了他,径自伸去碰触他的脸旁,轻轻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头发。
高鼻,深目,浓眉,清瘦的脸颊。好一个异域美少年!
安轻尘抬起头凝望他,微微掂起双脚。那是怎样一种孤独而绝望的姿势!她的眼睛倏的黯淡了下去。天空中又飘来一阵月瞳花雨。每过一个时辰,花便会自动飘落。
“灯啊。”过了好久,安轻尘才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她的脸上上有什么东西,仿佛枯萎了似的滑落在这飘了一池花瓣的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我不知道,我欠下的能不能还得清。”
“小尘!救你是我自愿的,又与你何干。不要尽说出这些伤心话。”灯脸上写满了心痛。他怎能忍受他的小尘为这点小事伤心落泪。
“不光是你的,还有别人的,天下人的。”安轻尘极其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傻孩子,你这么小,怎么去欠天下人!若说天下人欠你的,大概才对。”灯安慰道。自第一眼见她,她冷漠而哀怨的眼神像幽暗中阴湿的蕨。于是他明白,这个女孩定是过着非同常人的生活。这么小的身躯背负如此大的秘密或仇恨,是绝对会承受不了的。但现在,他来到她的身边,就一定会给她另一种生活,这种生活一定是她潜意识里想要的。想着,如潮的笑容涌向他的脸上。安轻尘的手微微一颤。
“是啊,我欠天下人,天下人也欠我。要是这债能一笔勾销,该有多好!”安轻尘忽然有些激动。“一笔勾销啊!”
“当然一笔勾销。若勾销不了,还有我呢。你的什么东西都有我一半。”灯说着一把将安轻尘搂入怀中。
寒冷,彻骨的寒冷。灯一颤。和一年前的感觉,不一样。但他楼得更紧了。他要让她融化。即使再冷的冰,他也要让她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安轻尘才有了知觉。温暖的感觉竟这样好。但那不属于自己。她想着,脸上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淡定。灯已沉沉睡去。高高的眉骨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他的嘴唇有些发紫,安轻尘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寒气已经影响到他了。火为水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在他接触她的一刹那,就应该知道自己的阳性会受损。那母亲呢,母亲当时是否也知道这个道理呢。
安轻尘于是将他扶倒在地,又升起一块水垫为他作枕。大概要几个时辰才能恢复吧。安轻尘欲起身离去,却又不忍,转过头去再看了灯一眼。这一眼,扫到了他身旁的火雀。自灯来到惑水仙宫,长刀火雀便寸步不离他的身旁。这也难怪,火司的圣物,怎能不珍爱呢。
那么长大的一把刀,比灯还高出一截。少说也有好几百斤。只是,不知它是否是灯的最爱?安轻尘突然有上前触摸的冲动。
她修长的手指触到了刀身。好烫!她心中一惊。
谁知这刀仿佛与灯息息相通,竟将熟睡的灯惊醒了。
“小尘,你没事吧?”灯一把抓住安轻尘的手。清白的指尖有明显烫伤的水泡。
“这刀仿佛极讨厌我呢。”安轻尘浅笑道。
“哪有,认生而已。”灯一边吹着伤处,竟不由自主地在唇上嘬了一下。“好了,不会有事了。”他补充道。希望安轻尘千万不要为他刚才的失礼而动怒。
安轻尘确实没有动怒的意思。但脸上还是有喝过酒似的红晕。“你,很珍惜这把刀吗?”她觉得时机成熟,试探性问道。
“哦,那是师傅留给我的,我将它视做生命。”灯平淡地答道。其实安轻尘的动作着实吓了他一跳。师傅曾经说过,火雀乃司火之人的圣物,是有灵性的。倘若于主人有危险的人去执握触摸,便会发烫。但他并不在意。若是怕危险,他一开始便不会去救这个女孩了。
安轻尘心中一阵狂喜。终于得到了灯肯定的答案,这下,东西就要齐了。
忽然,天顶黑了下来。四周偶尔闪烁着诡异的蓝光。灯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香气,让人精神恍惚,昏昏欲睡。
“小尘,你在哪里?”灯觉得头很昏沉,意识仿佛从身体里渐渐退去。
此时,安轻尘已来到这间水屋之上的另一间水屋。另一个女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小砂,你准备好了没有。”安轻尘关切地问道。
“姐姐,你还是极喜欢他的吧。”安轻砂幽幽问道。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自他那次在潭边将你救起。”
“小砂,你我自出生便未分开过,上回同去离月神顶,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心中所想?”安轻尘平和地解释道。
“算了吧,姐姐,不要再用什么尊天之阵来骗自己了!几千年了,难道那些失败还不够吗?”安轻砂有些歇斯底里。这些天,她关在柳家厢房,倒是想了很多,也清净下来。宣鼎上的文字触目惊心,她怕姐姐也会被铭刻其上。
“小砂,你冷静一下。”安轻尘仍不动声色。她知道,安轻砂与她所想是一致的,只是近来常在外奔走,受了杂事干扰。
过了好久,安轻砂总算平静了下来。“姐姐,对不起。不管你让小砂做什么,小砂都心甘情愿。”安轻砂扬起脸来,让泪簌簌地流干。
“好妹妹。待大事成了,世间便是你我的乐园!”安轻尘将手搭在了安轻砂的肩上。“去吧。”
那头,灯浸在一殿的香中。
“小尘!小尘!”他大叫。若是没了她,任何地方都是地狱。
“我在这里。”女孩如同泥鳅一样滑入了他的怀中。但眼泪却濡湿了他的衣衫。
“你怎么在哭?”清凉的泪水似乎洗尽了香的躁热。
“没有啊。只是被那香熏的。”女孩轻轻颤抖起来。她极力控制,却越抖越厉害。
灯忽然觉得女孩在他怀中,象一块吸了水的海绵,渐渐沉到了地上。他吮吸着女孩的泪水,甘甜而清凉。她一定是他的,他要定她了。他想到,忽然间,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一片海一般的银蓝,和粼粼的水面。
他当然不会察觉身边的火雀,即使它在尖叫。黑暗中,一个女孩微笑着,正悄悄将它从主人身边拉走。
十一、围剿
叶墨没有想到来报名围剿千顷云的人有这么多。
“这回绝不立什么契约,一定把千顷云上一干妖女通通铲除!”众人异口同声道。
峨眉延远师太一干人剑气阴寒,正好对付千顷云下游走的水精。武当泽弱真人武功纯阳,可抵御灵水水怪。其他分散的人,如折梅剑客苏之殊,催心鬼娘子吴芜,自成一派,正好与水司弟子周旋。至于自己和公孙仲,则必须保留实力。虽说这任水司徒不过刚刚即位,但其武功决不可低估。更妙的是,柳苍原未来阻止。这是否表明他已默认这次围剿呢?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叶墨与公孙仲悠闲品茶,但等菊月初三这一天。待小葱和旋珠归来,天下之于他们,将是怎样一片光明!叶墨不由喜从心生。
菊月初三。晴。微风。
毫无疑问,晴好天气对自己更加有利。叶墨一行人经过五天跋涉,终于来到了千顷云下。一座极为平常的山,并不高大险峻,与别处并无差异。只是这里太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连小动物都没有出没,到处一片岑寂。一块古朴的石碑有些倾斜,碑上并无劝人止步的话,惟有三字。
千顷云。三个令任何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三个字,竟然如此闲适地躺在这块花青色的石碑上。
十几年前的血迹和枯骨,早已被沙土掩埋,所以这里的草在疯长,用本属于人的营养,长到了一人来高。但它们却毫无生气,墨绿的颜色,却没有任何花朵,妖魅一般,散发出逼人的阴寒。
“啊!”队伍中有个人惊叫一声。看衣衫,应该是海南回鹘门的。此门以通灵术闻名,教主耶律傲深谙各种道法,有现世钟馗之称。
“没有用的东西!”耶律傲吼道,一横连眉向两边倒竖。“单几个水精,竟被吓成这样!”
上次来过千顷云的几位掌门教主纷纷回望叶墨与公孙仲。
叶墨对耶律傲作揖道:“耶律掌门,麻烦您赠几枚瑞樟之叶于峨眉弟子。逼退水精,还要劳驾延远师太的无灭无绝剑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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