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hian(whian)
整理人: chocho.1(2003-07-28 17:01:2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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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一个让人伤感的季节。而滴落在秋风中的眼泪,也最是让人心酸的。
那年的工作可真难找,临离校的时候还有起码一半同学没找到理想的工作。我也位列其中。最后一次聚会时我们不禁哀叹:没想到毕业之日就是失业之时……无奈之下我进入一家台资企业——我平时最不喜欢的一类企业。次年春我便跳到一家知名外资企业的下属公司,谁知竟又是台湾转过来的!
但就这样我遇上了她。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的印象是: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带着一面给人惯坏了的满不在乎的任性表情。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总是要找她拿东西,几天之后我发现她开始喜欢有意没意地整蛊我,比如我要一件工具,她告诉我已经被借走了,等我离开十步之后她又喊我回去:“这儿还有一件……”,对着我的恼怒,她坏笑着说:“没注意嘛,谁叫你不等一等,我还在找你就走了……嘻嘻!”不知怎的,每次看到她调皮的笑脸,我的一肚子火气愣是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慢慢地我也开始喜欢跟她抬杆,斗嘴,存心看她笑嘻嘻或生气的样子……“我们还真是冤家耶!”她总是说。终于,我惊讶地发现我竟喜欢上那份单调乏味的工作,我喜欢在那个与世隔绝般的天地里上班,我竟也不再觉得那些来自台湾的大大小小的公司头目面目可憎!我不安地发现那是因为上班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感受到她的气息——天!我竟在最沮丧和毫无心理准备的条件下喜欢上一个女孩……
莫名的惊喜、激动,伴着神经质的幸福和对将来的焦虑不安伴着我渡过大半年——那也许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直到我被解雇的那一日。我的上司,一位年轻的台湾工程师,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言行举止绅士得简直一塌糊涂,姓刘,大家叫他刘课长,我总觉得他经常有事没事地找她,我从心底里厌恶他。那天他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一个小时之后我回去填了份辞职报告上呈人事课,然后跑去她那儿,告诉她我要走了。一脸的错愕,她愣愣地看着我,我的心里一下子打开了五味罐,我不能再对着她了,于是转身大踏步飞快地走出公司。
当我背着行李走出宿舍的时候,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看到我出来,她的眼眶红了起来,仿佛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只盯着我。“我不能不辞职……你知道的,这工作根本不适合我,我不能在这儿消磨时间……”我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她的眼泪竟是止不住了,飞快地涌出眼眶,然后象断了线的风筝簌簌滑落,一滴,二滴……我猛地感到一阵的晕眩。“我要走了,你……自已保重罢……”我使出全身的气力,挣扎着说。静默了一会,忽然她哭着捂着脸跑开了——我还从没见她哭过的,是我让她伤心了吗?她一定对我失望极了。
我茫然地走着。中秋节快到了,路边浓荫依旧,秋风却一阵紧似一阵,吹落满地的凤凰花,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凄凉。我并不知道她是否也喜欢我,只是那位刘课长……大概她应该喜欢他吧,可是我为什么不问她呢?不!我飘泊不定,前路茫然,她如果跟着他会更幸福的,我算什么?他比我强多啦,我又怎能让她颠沛流离?她学历太低,离开这儿很难找工作的……然而她哭了,而且显然是因为我……我不由自主胡乱地想着,思绪转得飞快,胸口发慌,那是个怎样的滋味啊!我第一次明白,生活总是有太多的无奈,短暂的幸福有时换来的却是长久的苦涩。秋天,一个让人伤感的季节!
为了忘却的回忆。可是有些回忆真的可以忘却么?好些年过去了,我也辗转飘泊了几个城市,也许还将继续飘泊下去。我依然不知道当初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了,也不知道现在敲下这些文字是否应该,时间可以抚平一些伤口,却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幸福地生活,是否还象从前那样开心,是否为另一个男人流泪?其实我是不应该再去奢求什么的,贾宝玉曾为天下女儿的泪水他不可都得而遗憾,那并非是他贪心,而是他懂得天下女儿纯洁的泪水是多么可贵。而我,也许正该把一个女孩为我流下的每一滴眼泪珍藏,然后默默为她祝福。
注:我当时对台湾人的偏见源于一些大学时看到的具体事件,并不代表我现在的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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