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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聂小倩
发信人: kiki7575(天蝎蝴蝶.花魂)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7-07 07:29:41), 站内信件
  又一个书生,掐指算来,该是这个月的第九个了吧。 
  叹了口气,纯粹的一个动作罢了,自从三十年前幽幽地呼出最后一口气,我已经忘了如何去呼吸。 
  按照阳间的算法,我已是四十八岁的妇人。 
  世间的四十八岁,早已为人祖母,人老珠黄,年老而色衰,怎如我,始终十八岁的模样。 
  可笑如芸芸众生,惶惶然去追寻那不老的丹药,又怎知,其实死才是真正的 
  永恒。 
  当然,这样的永恒,必须以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永远地做一只游荡于月下 
  的孤魂野鬼来作为代价。因此,它们都是些尘缘未了的鬼,沉冤未雪的鬼;美艳绝伦的鬼,才高八斗的鬼。 
  难得一见,因其都是高傲孤僻的一群,像是离群索居的猫,有着美丽而冷漠的眼。 
  白天,总是一团不透明的雾气,蛰于阴洞之中。直至月华初上,便各自去寻自己的栖木,或一壁残垣,或半间破庙。 
  那残垣,五百年前曾是高高的绣楼;那破庙,一千年前曾许过一个心愿。 
  五百年,一千年?时间对它们是没有意义的。 

  我是个例外,只是飘飘悠悠被黑白无常套着追命索而去时,恰巧遇到姥姥。 
  也许竟是那一抬眼的幽怨打动了她,姥姥心内一动,便拦下了我。 
  或许她在想,如果那一眼竟能让一位老妪发了善心,又何况世间的男子? 
  彼时,姥姥正在习练“还阳功”,九九八十一天内,需得以七七四十九名青年男子的鲜血,七七四十九副活跳跳的心肝作为引子。 
  我没有辜负姥姥的期望,事实上,自从我们住进这个凋蔽的寺庙,三个月内,已有三十六名男子先后命丧于我的针锥之下。大都是秀才,和他的仆从,因为这条是上京赶考的必经之路。 
  其实我们并非善恶不分的魔头,若是他们不为美色和金钱所动,我们也是奈何不得的,只是,竟没有人逃得脱这两关。 
  三十六个了,用不着一个月,姥姥很快就会大功告成。答应功成之日便可还阳,虽然这是万千孤魂野鬼的梦寐以求,但于我,已经失了兴趣。阴间和阳间,只不过是有着不同的白天与黑夜。何况,因无了身外之物的羁绊,地府之中,反而少去了那许多虚伪与狡诈。 
  倒是可以让与那位红衣女子。 
  据说是誓不嫁二夫,而在出嫁的花轿上吞了金的烈女,因此来时也就穿得那身红衣。只可惜乡里为了她的贞烈竟自立了牌坊,所以她的魂灵被困于牌坊之上,不得到地府去见她的夫君。 
  再一想,又不禁哑然失笑,这一还阳,她的夫君只怕已经在人间转过好几遭了吧。孟婆是个慈祥极了的老婆婆,总是有办法劝人喝下一碗又一碗似苦似甜似酸似涩乌黑稠滑的茶汤。 
  不知道吧,也许姥姥走后,我还会一直留在这荒凉的寺庙里。只是爱极了南厢阶下那一扇荷塘,和塘心无声幽荡的冷月,在十八层地府之下,这是不得见的。 

  时适深夏,野藕已花,此是素日所喜,一时间,竟忘了姥姥的叮嘱,在池塘边发起愣来。在凌凌的涟漪里,月是一条闪烁濡滑的小银蛇在莲茎间戏耍。我再次微笑地张开手,尖尖的纤纤的,圆圆的指甲多像泛着冷光的鱼鳞;翻过去,掌纹却是太纤弱无力了,几乎隐却不见时,却又似藕断丝连,难怪那日上香时,解签的和尚对我皱起眉头。求的可是姻缘?奇了奇了,分明是绝路,竟还有还转的余地,只是,要面临一个关乎一生的岔路…… 
  扑通。 
  把塘心那个寒玉盘打碎,惊起了荷花底下交颈的一对鸳鸯。 
  谁?! 
  竟是剪如秋水的一双凌厉的眼睛。 
  燕生?该死,一时贪恋这样的月色,竟忘了姥姥的千叮万咛。 
  他却没有动,在柱子的阴影中,一袭黑衣,双目炽炽。 
  心内忽然就烦躁而厌倦起来,有一些暧昧一些警示流于暗处半明半昧,像是伸手可及,却于指缝径自滑脱了。血——噢,这燕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可让我如此心烦意乱。 
  “小倩。” 
  我吃了一惊,不知何时,燕生已悄然不见,却是姥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忙垂手恭立。 
  “小倩,怎么忘了姥姥的交待。”姥姥的声音黯哑尖薄,似乌夜枭鸣;于雨夜,更胜于鬼哭,让人头皮一炸一炸。 
  “遵从姥姥的吩咐,我本来想进得屋去,不料那燕生却拦在门外——” 
  “不是再三地嘱咐过你,千万不要让燕生撞着?” 
  不敢顶嘴,不柔顺的女子,姥姥可不喜。 
  “他那柄小剑端是厉害,想是已饮过千百恶鬼的乌血,光是那个破旧剑囊,便可令众鬼色变。虽说我们杀的都是无德之徒,但是你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她忽然变了颜色,于那张死板的脸看来,更是诡异无常,“算了,就让那个书呆子多活上一日吧。” 
  说完,张开黑色的斗篷,便如夜鸟那般飘无声息地投于暗夜之中。只剩得我一人还在池边发愣。 

  次日便不敢怠慢。于荷塘边再一次地临水照花,是特特换上的豌豆绿的盛夏薄衫,用一根翠绿的长绦将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紧紧系住,点缀上缠着绛红丝绦的纯沏碧玉;松松地绾着一个慵懒的暮云髻,只用一支蜻蜓状凉玉簪子挺住;净匀铅黄,淡扫蛾眉,点绛朱唇;整个人,便如嫩荷般亭亭了。冲着水中那个影子灿若春花地一笑,便是木人也动了心。 
  窗扉轻叩。 
  “谁呀。” 门开了,一个白影子一晃。 
  还未来得及整好一个倩倩的巧笑,门却咣当一声关上了。 
  满头雾水,继而大窘,想着这可是三个月来第一回吃的闭门羹。 
  正踌躇不定,门却吱呀一声又开了。“是了是了,”那人兀自抚掌大笑,“果然芙蓉仙子今夜显灵。” 
  芙蓉仙子?一想不禁莞尔,原来是个呆子。 
  “仙子所来何事?” 
  故意笑而不答。径自走向屋内。熟悉不过的摆设,不过是换了褥子的颜色,那炕上,已有三十六条人命丧我手。 
  只是那朱漆斑驳的老旧书桌之上,却多了个硕大无朋的藤条书箱。以他那单薄的身子,如何背得,又没有个仆从。这么想着,不觉飘到桌旁,凑着如豆的烛火,却见案前半卷着一轴素绢,心生好奇,信手展开,却见他红了脸,想伸手阻拦,已是不及。 
  随着画卷一寸一寸地迤逦展开,红烛忽然停止了跳动。 
  飘忽若神,罗袜生尘;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樱唇似启非启,而于眉目间暗寓一段风流。 
  “昨夜夜不能寐,贪恋那一池清凉,便信步南阶。正怡然自得,忽见藕花莲叶间隐约一素衣女子,绰然临水,惊若天人。归来心潮翻涌,辗转反侧,披衣而起, 夜作此画。感惜笔拙人钝,竟不能描出其中之万一……” 
  “宁公子——” 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就在此时,门忽然微微咔嗒了一声,我忽然地冷静,竖耳细听时,却又寂寂无声了。 
  “噢,大约是隔间的燕生。”他点头叹道,“这燕生,可是个奇人。于腰间常系一破旧剑囊,据说,藏的是一柄精利绝伦的小剑,能斩妖除魔。这寺庙如此荒凉,据守寺的老和尚说,此前时常发生一些怪异之事,幸而有他在此,娘子便可放心了。” 
  让我放心?倒是提醒了我今夜所来何事。 
  便于掌心间暗扣一枚锐利无比的针锥,一有轻举妄动,便可作一了断。 
  只是——他老是规规矩矩地垂手一侧,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是怕亵渎了我。 
  这——叫我如何下手? 
  更漏如雨。夜,是有些凉意了。也许,更凉的将是窗外那双不肯离去的眼睛。 

  “妾少时曾习诵《楞严经》,今不读已久,多半已忘。不知宁公子可否一借?” 
  总得找个借口吧。今天已是第三夜了,那个呆子虽说改了口不再叫芙蓉仙子,却也不敢冒昧地叫一声“小倩”,于是,每夜都闹得面红耳赤。若我不先开口,两人便呆坐于灯下,直叫人哭笑不得。 
  “是是、是。”一叠声而起,稀里哗啦,又撞翻一架子书。 
  抿嘴一笑,便起身和他一起收拾。“你别来,你别来。”慌慌地拦住,不慎碰到我的指尖。刷地收回,两下都有些尴尬,他的脸更红了。 
  “还是我来吧。”他便乖乖的退到一旁,由得我一本本拾起,用罗帕抹去上边的微尘,再一叠叠地码好。 
  忽然落下一件东西。是软软的一张绵红笺。 

  山远水远人更远,锦书难寄,音信难托。别话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纤细柔婉却是出自一女子之手,心内便生出无限狐疑。 
  “这,这是贱内手笔。”他嗫嚅着,“她是个有德之人,因无生养,便时常规劝我,他日若得遇可心之人,便可、便可——” 
  他忽然下了好大的勇气,一把抓过我的手,“小倩,小倩,你只需要在这破庙里多待得几日,等我此去京城,蟾宫折桂。衣锦之时,便可将你接出。” 
  我推开他的手,心内,已如退去的潮水,但还微笑。“我已许过人家。” 
  “谁?谁!” 
  “就是隔间的燕生啊。”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啊。趁他呆立之时,我推门而出,窗外,是好一个清凉的夏啊。 

  “都五天了怎么还不见你送上鲜血来!”姥姥大发雷霆。 
  我不敢做声。是啊,已是第五日了,七天内若还不得新鲜的血液,这“还阳功”势必前功尽弃。我也有些焦急,毕竟,姥姥虽然素来严厉,但待我还算不薄。 
  沉吟半晌,“可有试过金子?”“他拒之不受。”“天底下还会有不贪美色和金钱的男子,我倒是不信!是不是你这个小妮子在捣鬼?!” “那个宁采臣的确是个怪人。”急急地申辩。 
  “这近来他都在干嘛。”“奴婢不知。”“你不是每夜都与他共处一室吗?”“只是去了两次,见他不为所动,便没有再去。再说,住在他旁边那个燕生——”的确,自那次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看来这个呆子还准备长时间呆下去。等不及今夜了……” 
  “离这儿不远,还有一间小庙,或许,那儿也有路人寄宿也不定。”“也只好如此了。”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般自告奋勇,为了姥姥,还是为了…… 

  果见一主一仆横卧于青灯佛下。好吧,就是你们两个了。 
  解开系在庙前大槐树下的缰绳,那白马便嘶鸣而去。两人都惊醒了,“快、快去把马追回!”主人急急地吩咐,那仆从便迷迷登登地自去了。 
  忽现身于眼前,让他眼花缭乱,疑心是未尽的美梦? 
  款款而上,盈盈一拜,“妾于月深而不得寐,踟蹰庙前,忽见公子英容,仆愿殷勤伺候,同修燕好。” 
  已是酥倒。呷呢而上时,便隐以尖锥刺其足,干净利落,于血流满地时竟有说不出的快慰。 
  不稍时,仆从骂骂咧咧地牵马而还。不再多费时,便撇下一锭金子,正当他欢天喜地地拾起时,那金子刹时却化作罗刹头骨,生生取下一副心肝,视之,竟作紫墨色。我不由疑心,再探其怀内,坚硬似有物,一见,却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只朝那藏着尸首的佛后望一望,叹了口气,可知即便我不杀了你,你那黑心的仆从也会用这把匕首要了你的性命。 

  “等一下!”收拾利落,正准备起身离去,一声断喝,生生切断了我的退路。天可怜见,此间竟是我小倩命绝之处? 
  虽未见那荧荧的剑光,但那凌凌的剑气也使得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哼!”他却是先厌恶地朝地下那滩乌血撇了撇,“此番丧德之人,便是你动 
  手,我也会一刀结果了他。” 
  难道竟不是冲我而来?手脚回复了一些知觉,轻轻地向门外移了移。 
  “你,为何要骗那呆子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原来竟为此事而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不禁扑哧一笑,看不出,素日威风的燕赤霞于儿女私情上却是这般斤斤计较,是怕玷污的他的好名好声? 
  “你跟我去。”不再言语,便这般野蛮地拽起我的手。 
  身不由已,只得这般轻飘飘地由他而去。 

  “宁公子。”却是一人病怏怏地歪在床上,我不由于心不忍。 
  “宁公子。”再唤一声,那人才微微展眼,“小倩!”骤地一亮,但立即看到抓住我的那只手,“你们,来了。”便再软软地躺下去。 
  “哼!”一摔手。我揉了揉生疼的手腕,一圈乌紫。 
  “恭喜你们了,一对郎才女貌,大可结成如花美眷。” 
  这是什么呆话。 
  有人用力地瞪了我一眼。 “宁公子,那天我是骗你的。”“真的!”床上的人复又跳起,唬得我向后一闪,才没被他抓住,不想又撞到一个人,如果我会脸红,想是已经熟透了吧。“你没骗我?”仍是不敢相信。“我们根本没见过面。” “噢。”他想了想,“也是,也是,燕生这样的侠客,又怎会恋于儿女私情。”这一喜,病立即轻了不少。 
  好不容易安抚他沉沉睡去了,我松了口气,掩上门,却有人尾随我至池边。 
  一起看那冷月无声。 
  “你大可跟他直说了你不是人,是个死了三十年的女鬼。”不咸不淡的一句。 
  这个人! 
  “实话跟你说了,只因你虽连伤多命,我才候在这破庙里,只等再犯一命时便结果了你。徘徊数日才见你所杀的原是些无德之人,这才留得你性命。何况,因不放心宁生,便夜夜守在窗前,却见他那般痴心待你……”忽然顿住。稍时,“如果真可能就一段好姻缘,或上天怜悯,你或可还阳也不定。” 
  怎么,姥姥进行得如此隐秘,还是被他知道了?心下有些担忧。 
  “你可知还阳还有一法?” 
  ? 
  “即是,得到世间男子的真心,直至他愿意为你而自折阳寿,或是毁去一生的功名利禄。当然,此法太过苛求,致使求之心切者不得不另辟邪道,臂如姥姥,便是以吸食青年男子的鲜血来习练这还阳之术。可惜她不知,此法极易触怒众仙,一不小心,不仅前功尽弃,而且会遭到天遣。” 
  还是第一次听得这般新鲜文章。倒不是怀疑,只是,这于我又有何干,他为何不说与姥姥听? 
  “所以,以后你不要再为姥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弄不好,你就会魂飞魄散。好好跟着宁采臣,他——”又恐泄露了天机般不再说下去。 
  宁采臣?一颗冷笑,如露珠从齿间滑落。 
  “唉,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此人注定有先天的福禄,只要他肯为你稍减,你们便可成就一段好姻缘。至于他的妻子——”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般,“的确是人间才有的贤德,这点你大可放心。” 
  多好啊,我马上就可以做一个人人羡慕的状元夫人了。当然,虽然为了我的缘故可能做不成状元,但至少是个进士吧;当然,虽然我并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但至少可以做个受到宠爱的小妾吧。好姻缘! 
  “这个剑袋可以送给你们,若他日姥姥寻来,将其悬在梁上,可以一避。” 
  哼,我接过剑袋看也不看地就把它抛进池里。 
  愕然。 

  “那燕生,真是这般对你说?”姥姥仍是不信。“是的。” 
  “那你为何不去?”“不敢忘记姥姥的恩德。”“嗯。”沉吟半晌,“还算你有良心。让我想一想,你先下去吧。”她忽而不耐烦地向我摆了摆手,我只好无声无息地退下去。 

  今夜,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曲港跳鱼,圆荷泻露。西厢的烛火早灭,正好,否则我也不得闲来欣赏这般良辰美景。 
  揉碎一瓣落花,引得无数寸余小鱼聚来接鲽,涟漪层层,白浪朵朵。想是看得久了,眼前渐渐模糊,水面却隐隐显露出一张人的脸来,最亮的,是那双灼灼的眼睛。 
  “啊——”一声厉号,撕破月夜的宁静,便在我听来,也不禁两股战战。刷!又一道污血,将个平静的池面顿时搅浑。 
  背后一凉,心下一惊。一颗头颅已经咕噜噜地滚落足边。 
  这——“姥姥!”我失声叫了出来。 
  “哼!妖妇不自量,竟想趁我不在之时去谋害宁生,幸而我及时赶回。”说着,一勾脚,想把那头颅勾过去。 
  “不!”我一下抱住那颗头,不顾那人的惊愕。 
  “你杀了她!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凌凌地直逼了过去,他也不由地倒退了几步。 
  “她——她想去——”“那就让她杀了他好了,一个不知耻的书生,家中已有贤妻,竟不自足,妄想再娶。” 
  “喂!你这话,端是无理,枉他待你一片真心。” 
  “哼!真心。若他得知这一去要为我折去了功名,看他真不真心!” 
  “这——” 
  “你可知姥姥为何要习练这还阳之术?!” 
  “还用说,必是这老妖妇妄想得到通天之术,可自由来去于阴阳两界,将天伦玩弄于股掌。” 
  “你可知她曾有一个女儿?” 
  “女儿!” 
  “如花似玉的一个,却在十八岁时生生受暴徒侵犯,被未过门的夫家嫌弃,她羞愤难当,自缢而死。不想到了阎罗面前,却被判作是不贞之人,要受到穿心裂肺之苦。姥姥不忍见,这才习了这还阳之术,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让女儿重见天日,手刃仇人,一雪其耻。” 
  …… 
  “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那么恨这世间的男子了吧。是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恨,我也恨哪!我恨……” 
  他愧然不语。 
  “你好,你好,还要将我许给那个宁采臣。好,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可!”他惊起,将我拦住。 
  这个男人,在月光下有着那么棱角分明的脸;这个男人,在月华中有着那么灼灼的双眼;这个,是世间唯一未为我动心的男人;这个,是世间唯一令我动心的男人。 
  忽然扯下他的剑囊,愤然抛入水中。 
  “你!”甩开我,自顾自地跳入水中。 
  他舍不得。上天啊,你为何要剥夺我流泪的权利,此时,我多想再有那肆意流过脸颊的感觉啊。 

  藕花开,藕花谢;荷叶荣,荷叶残。 
  也不知过得多久,有一天,这破庙忽然就香火旺盛了起来,蜂蜂然一窝人,修葺了宝殿,重塑了金身。据说,是因为今科的状元,便是在这间庙内许下心愿,而后果然高中了;又据说,是因为那南阶下的池塘中,藏有一柄能斩妖除魔的宝剑。 
  我知道,那状元叫做宁采臣;那宝剑,曾经归一位叫燕赤霞的剑客所有。 
  不得不走了,连这荷塘相伴一生小小的要求也不得。 
  珍重地捧起一个匣子,“姥姥,” 轻轻的唤着,怕是把她惊醒,“我们要走了。”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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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朦胧 鸟朦胧
萤火照夜空
山朦胧 鸟朦胧
秋虫在呢哝 
花朦胧 夜朦胧
晚风叩帘拢
灯朦胧 人朦胧
但愿同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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