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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剑影飘香第一章(一)(原创)
发信人: jadeinforest(jadeinforest)
整理人: submerge(2003-07-24 12:31:20), 站内信件
                              第一章
  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日暮秋风起,萧萧枫树林。

  此乃唐人戴叔伦所作的《三闾庙》一诗,借以凭吊楚国大诗人屈原。昔年三闾大夫屈原报国无门,忧谗畏讥,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叹。他见疑于楚怀王,又复忧国忧民,终于投汨罗自尽。沿江人民感怀屈大夫爱国深情,恐鱼虾吞食遗骸,故于江边敲锣打鼓,惊走鱼虾。又将米饭等物投诸江中,喂食水族。后人为纪念三闾大夫,便在每年五月初五赛龙舟,裹粽子,是为端午佳节。

  这年五月初五一大早,京城里大街上小贩叫卖粽子的吆喝便一声儿赛过一声儿。辰时未到,大路两旁的铺子便都已开门迎客。城西的“来顺居”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酒楼,此处的“涮羊肉”和“八宝汤锅”乃京城一绝,许多外地吃客都慕名而来,一饱口福。此时新老吃客已坐满了十来张桌子。每桌大都放着几盏香茗、一碟芝麻烧饼、一碟水晶小包,再加一碟“来顺居”密制的酱牛肉。这酱牛肉色泽红亮,入口鲜香,回味无穷,最难得的是厨房大师傅的刀工,每片牛肉都薄得几乎能透出亮来。如此美味,自然令吃客流连忘返。

    几个堂倌端着大托盘在桌间穿梭。内中有个叫李七的,机灵利落,最得客人的喜爱。他正忙着,忽听背后一人大声喊道:“李七!没长眼睛吗?你这小子,大爷我来了也不招呼?”李七肚中暗骂:“妈的!谁都是大爷,惟独老子不是!”转过身来时,脸上却已满是笑容,迎上来客道:“哟!原来是参将老爷呀,恕小的眼拙。张爷,小的给您安排个好位子。”放眼望去,已没有空位,忙道:“张爷,今儿个人多,您将就和这两位爷共一个桌子。这儿靠街,待会儿看得清楚。”
    这张姓参将是外省到京候补的官员,仗着自己是个五品的官儿,平日里在茶楼酒肆不免有些跋扈。这种人岂能将就,将眼一翻,粗声道:“这下边没座儿了,爷到楼上去,拣个靠窗的位子,把那些外省来的花车瞧清楚些。哈哈哈……”笑声中绕过李七便往楼上闯。
    李七忙趋前哈腰将他拦住,劝道:“张爷,对不住您。这楼上的所有位子,三天前就有人全包下了,定金也下了。您还是就在下边儿坐吧!”张参将狐疑道:“哦?那上边怎么没人呀?静悄悄的,爷上去瞧瞧!”李七急中生智,道:“使不得,张爷,楼上有官眷!”张参将闻言停住步子。京城不比寻常地方,一听说“有官眷”,出手又这么阔绰,他寻思这定座的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达官显贵,最不济也是个比他这五品参将大的京官,只得道:“既然别人定了座,你在楼下给大爷找个靠街的位子将就一下吧。”这边早有张参将京中的熟人过来拉了他同坐。
    李七这才擦了擦额上急出的汗,过去端了新砌的茶来。张参将刚将一个水晶小包送进嘴里,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你说这皇上好福气,三宫六院的。太子爷也是好福气,各地进那么多美女任他挑。”同桌两位一个是八珍斋的刘老板,一个是奇芝堂的许大夫。许大夫笑道:“是啊,当今圣上洪福齐天。皇太子主理东宫,听说也是文武全才,想必将来也是英明圣君啊!”

    张参将喝了一口茶又道:“刘老板,你说选太子妃咱们又看不见。虽然各省的花车要游皇城,那些参选的小姑娘们大概也不会露面吧?”许大夫接过来道:“张兄你有所不知。今年皇太子选妃定在端午这天,圣上就是想让全城都热闹一下。待会儿各省来的花车送参选的秀女进宫,要先在城里游一圈,赛一赛看哪个地方的花车做得最别致精巧。不过张兄,今儿到这来顺居来的人大半儿不完全是想瞧这个,你知道吗?”说到此处,许大夫神秘地放低了声音。张参将一下子来了兴致,凑过身子问道:“哦?许大夫,到底为瞧什么?你倒是别卖关子呀!”许大夫“呵呵”一笑不语。刘老板笑道:“张老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京城里的酒楼就只来顺居是块好地方。待会儿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们坐的小轿过来。从这儿望出去呀,嘿嘿,正好能瞧见她们在牌楼里下轿!”

    张参将一来并不觉得此事有何稀罕,二来他自觉向来消息灵通,竟然不知此事,神色之间不觉有些悻悻然,道:“我还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呢,却原来是几个娘们儿……”话未说完,许大夫便忙不迭地打断道:“兄台快别这么说。”转头环顾四周,又道:“旁的人倒也罢了,中间有这么一位小姐,说起他来,这来顺居里的人十个倒有八个得翘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兄你想,你这句话是说得说不得?”张参将瞪圆了眼道:“我就不信……”眼见刘老板也连连点头,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他问道:“这个娘……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呀?她到底有哪点儿厉害?就到了这地步?”许大夫夹了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刘老板问张参将道:“张老弟可曾听说过一年之前在皇上的御花园发生的事儿?”张参将心中一松,暗想:“哈!总算说到老子知道的事了!”大声道:“这还会不知道吗?我跟你们说,当时啊,那情形别提有多糟!嘿嘿,别提有多糟了。那个东瀛秃驴狂得不得了,到最后也只得夹着尾巴滚回去了。哈哈哈!”他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是观世音菩萨显灵了。那天白衣观音只是略施法术,就把那个秃驴吓得魂都没了。兄弟我们那地方的老太太们,原来有些是拜灶神爷爷和财神爷的,如今都换作观世音娘娘了。你们说这事奇不奇?”刘许二人相视失笑。许大夫点头道:“咱们这位尚书千金,倒成了万家生佛了!”
    
    张参将奇道:“怎么是尚书千金?不是观音娘娘么?”刘老板笑道:“张老弟可知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张参将道:“此事全天下都传遍了,我怎能不知?”他喝了口茶,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道:“话说上年八月初三,东瀛派使节来京。当今圣上请来使并几位朝中重臣到御花园游览。哪知这来使中有一名妖僧,在花园中施展妖法,欲劫持圣上。幸而观世音菩萨显灵,驱妖除魔,保得圣上平安。这就叫……对,这就叫做‘天佑吾皇’。”他又笑道:“说书先生要不会说这一段,可就不用在咱那里的茶楼混了。兄弟我也不知听了多少遍,连词儿都背下来了,哈哈哈哈。”
   
    许大夫笑道:“东瀛遣使来朝是真的,内有一名僧人也是真的,游览御花园也不假,就是不知这御花园中情事如何传得这般走样呀?呵呵呵呵。”张参将微愠,道:“怎么?难不成不是如此?”刘老板笑道:“自然不是。许兄有一位世交,官拜吏部尚书。他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许兄。若非如此,我们也未必知晓。”张参将正候补出缺,闻言不由得站起身来,冲许大夫深深一揖,道:“想不到许兄交游如此广阔,到时还请许兄在尊友面前多多美言,多多美言!”许大夫微微一笑,连连拱手道:“兄台言重了,但凡力所能及,小弟义不容辞呀!呵呵。”

    张参将坐下又道:“那许兄何不讲讲这故事,让兄弟我也长长见识。”许大夫微笑点头道:“如此小弟就讲讲吧。当日游览御花园时,我那世交恰好也随侍驾前。御花园中自然是奇花异草,争芳斗艳,这也不必多说。东瀛的使节此来,本是想一探朝中虚实的,你道他安着什么好心么?现下见我朝政通人和,君臣和睦,他便不忿于心,暗生诡计。一行人正走到玄明湖畔,那东瀛使节道:‘陛下,今日秋高气爽,我的随从中有一名僧人精通诗文,不如让他跟陛下的各位大臣吟诗作对如何?’圣上不能示弱,于是命几位内阁大学士与那名僧人各以‘秋颂’为题作诗一首。”

    张参将忙问道:“结果如何?难不成那东瀛僧人的学问比内阁大学士还高深?”许大夫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总算各有千秋吧。可那东瀛使节眼看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让那僧人说些对子来对。吟诗作对原本是文人本色,内阁学士自也不用怕他,可气那僧人偏出些生僻的对子,就算有急智,也难以在一时三刻间对出来。最初那几联也还差强人意,到后来便有些……呵呵,说句刻薄的话,就叫做‘江郎才尽’也。”六部与内阁不和,由来已久,吏部尚书讲述此事时极尽挖苦之能事,许大夫便依样画瓢。

    原来这许大夫一开讲,“来顺居”里的吃客便渐渐围了过来。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内中有个贾秀才素来自命风流,此时问道:“到底是什么对子这般古怪?”众人都附和道:“正是,不如写出来大家伙儿瞧瞧!”许大夫点头道:“也好,李七,笔墨伺候!”

    李七送上笔墨,许大夫一挥而就。只见那纸上写着:“朝云朝朝朝朝朝朝朝退”。众人不禁目瞪口呆。贾秀才呆呆道:“这……这……,奇哉怪也!”刘老板哈哈笑道:“这臭和尚刁钻至极,这般古怪的对子亏他从何处找来?寻常人恐怕连念出来都难。”

    许大夫道:“不错。那时几位大学士都默不作声,暗自思索。眼看若是对不出来,朝廷便要蒙羞。这不正让那东瀛使节称心如意么?正在此时,救命菩萨可现身了。只见湖畔的假山后面突然闪出一位白纱覆面、身穿浅绿宫装的女子来。禁卫军大惊失色,惟恐她行刺圣上,数十人登时便围了上来。那宫装女子泰然自若,对圣上行礼如仪,道:‘臣雅不欲惊扰圣驾,只是见这位大师出的好对子,一时技痒,不知万岁可愿让臣一试?”圣上倒不惊慌,道:‘既是如此,朕就命你一试。’那宫装女子便上前朗声道出下联,这便是……”许大夫在纸上写下“长水长长长长长长长流”。许大夫念道:“上联是‘朝云潮,朝朝潮,朝潮朝退’,下联是‘长水涨,长长涨,长涨长流’”。贾秀才叫:“好!果然好对!”众人俱都称妙。

    张参将问道:“想来这姑娘就是许兄所说的那位尚书千金了?”许大夫道:“正是。这位姑娘姓凌,是兵部凌尚书的千金,闺名么……小弟就不知道了。”张参将催道:“快说下文。”许大夫道:“和尚又道:‘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凌小姐笑对:‘地作琵琶路当丝,哪人能弹?’和尚道:‘观音’,凌小姐对:‘流火’。和尚道:‘此联不通’,凌小姐道:‘音可听而不可观,火可燃而不可流,何处不通?’和尚道:‘文心雕龙’,凌小姐对:‘武松打虎’,和尚故意刁难,道:‘放肆’,凌小姐对:‘收拾’。这凌小姐联对没一个不是顺手拈来,轻松诙谐,却又工整,且都无半刻犹豫,脱口而出。到得后来,那和尚可真是黔驴计穷了,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许大夫续道:“那和尚恼羞成怒,道:‘贫僧记得中原有一位古圣人曾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果然不错。’凌小姐气他如此轻贱女子,高声道:‘我佛如来便是女子,大师你怎敢看低?’那和尚大怒,凌小姐续道:‘《金刚经》有云:趺坐而坐,若不是女人,怎么要丈夫坐了才能坐?慢说如来,太上老君也是女子。《道德经》上说:吾所大患,以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不是女人,怎会有身子(指有孕——笔者注)?’旁观诸人听她如此“妙解”,都忍俊不禁。那和尚却越发恼怒。”

    众人鸦雀无声,凝神静听。许大夫又道:“时值孟秋,御花园中金桂飘香。那和尚却故意挑刺:‘此花香气如此浓郁,中人欲呕,御花园中竟然有如此凡品,真正可叹!’凌小姐立时对道:‘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木犀如此珍贵,难道大师不懂欣赏?’那和尚恨道:‘终究比不上湖中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今日陛下相邀,游览御花园,无以为敬,不如贫僧将荷花湖中央那朵开得最艳的荷花摘下来献给陛下。’旁观众人闻言均感匪夷所思,难道他竟要凌波虚渡去摘湖中央那朵荷花?原来那和尚文斗落败,便要以武立威。他自负武艺高强,料想凌小姐这样一个娇怯怯的女子,必定不谙武学一道。禁卫军中难有如此人才。剩下一帮文臣,便都奈何不了他了。”

    贾秀才笑道:“听闻这位凌小姐文才武功,两臻佳妙,这和尚真真打错算盘了。”众人俱都称是。刘老板道:“可不是么,到最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掉了。哈哈哈哈。”张参将插嘴道:“这也不奇,咱们军中人皆知兵部凌尚书曾是江湖中人,想来凌小姐学的是家传的功夫。许大夫,后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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