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piceqi(碎片)
整理人: spiceqi(2003-08-01 15:16:2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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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春天,这是长沙的一则房地产广告。
我陷在沙发里不停地想象,那是怎样一个鸟语花香的左岸?会否如《挪威森林》的歌词:那里湖水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一、
我的手机电池很耐用,待机时间可以到五天。因为我总是待机。
有时一个月下来,详单里显示只和两个男人通过话。
一个是老公,每天两个电话,内容相同:“快点回来吃饭。”
另一个是老板,通常在下班后和双休日找我加班。
我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一天三百元的加班费已经失去吸引力,如果可能,我实在想窝在家里玩网络游戏。
但为了将来能住大房子开小车子,我无可奈何地当着金钱和物欲的奴隶。能在这个城市的高档写字楼里奔波的女人不多,很多人找不到奴隶主,所以偶尔,我会很悲壮地在友谊商场买套三千元的SKII护肤品。
老公当着公务员,没有一官半职所以不够资格贪污受贿。而我们家里过着奢侈的小康生活,他每月工资付电信局都不够。
所以他拖地板、熨衣服、买菜做饭毫无怨言。而我,则心满意足地享受晚餐,然后一头扑到BBS上陶冶情操。
久了,老公越来越像碗里的白米饭,不可或缺,但无色无嗅。
也不是没有担心的,他若不是心甘情愿作住家男人,有朝一日出息了,会不会加倍报复在我身上?
玲玲在QQ上问我,不结婚也可以有爱有性,还有自由,什么要结婚?
我说,但是,不结婚就分不到福利房。
她又问:是什么让婚姻关系长久?
想了想,答:也许是不断发掘相互的利用价值吧。
她说你怎么能这样现实?
她又说,你总是把真话说得格外难听。
玲玲的老公是博士,据说在长沙这鬼地方也能月入万余。他们住水月林的洋房,餐厅大过小市民的卧室。
她亦用SKII,但不悲壮。
周末在“君临天厦”前遇到李愉,她买了这儿的复式楼,来办手续。她说你怎么穿一身的乌漆抹黑?
我笑,下班要挤公车回家,穿好了容易被扒手看中。
她说女人别亏待自己,难道留着钱养小白脸?
我苦笑,谁叫这小白脸是我老公,他老实宽厚对我忠心不二。
她拨了个电话,五分钟后,他老公开着轿车出现,接她时顺便送我回家。
所以我觉得,只有嫁过的人,才知道嫁个有钱人的重要性。
二、
周末忽然接到第三个男人的电话。
他说:“我是阿辉呀。” 阿辉是年轻时混在一堆的玩伴,在一家省直单位负责基建工程的,大权在握,小富即安。
“什么事呀?”我有气无力,眼睛盯着电游里的小人儿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跑来跑去。
“在做什么?今天太阳这么好。”言外之意是想约会。
“不行啊,我老公不让我出去。”我的小人儿正和鲨鱼们厮杀得难解难分,才不要在大街上像中学生一样约会。于是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结婚的好处之一。
对方并不甘休:“我有事要找你,电话里说不清。”
“星期一吧,你再打电话给我。”我迫不及待要挂电话,少儿游戏较成年男人更具吸引力。
我是一个被平庸生活钝化了的女子。
其实阿辉是个不错的男人,有都市化的幽默感,笑容阳光灿烂;身材中等,但肌肉发达。
在湘春楼吃鱼的时候,他会把刺剔掉再夹给我。
常把摩托车开得飞快,并不断提示要抱紧他。
听说他去旅游的时候,曾和几个男男女女租了民房共眠一床,什么也没做。
所以后来他在我的单身宿舍过夜时,我们也没做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是我认识的最帅的男人,于是鬼迷心窍地爱上他。
遗憾的是他在我的几个闺中密友中来回折腾,独没轮到我。这使我对自己的容貌进一步地自卑,买来大量时尚杂志和新周刊内外兼修。
最后这段单相思无花无果,不了了之。这几年没怎么来往,听李愉说,他依旧穿梭于各色女子间,清早常有女人从他家出来。
如果没记错,他今年32岁,正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大好年华。
偶尔翻回以前的日记,满纸夹杂阿辉两字的少女心事,细细密密的,看得我羞愧难当:被男人多看几眼就梦想缘定终生,遇上拿摩托车送你回家,便恨不得以身相许。因为年轻,竟然如此愚蠢无知。
后来终于醒悟,爱情这玩艺其实就是扯淡,只有没心没肺才不会伤心伤肺。
多亏了“日子”这东西,过着过着,就让我学会处世不惊。
这样挺好。
三、
星期天睡得很晚,早晨起迟了,胡乱套件衣裳,空着肚子赶去上班。
公车又非常挤,等到办公桌前坐定,发现丝袜莫名勾破了一线。
老板又来催项目,而我不能说因为玩电游所以没能完成。
新送来的长沙晚报上整版打出房地产广告“左岸春天”,白墙红瓦充满异域风情,适合成功人士优雅闲适地凭栏临风……。“法式尊邸,人文世家”八个字在我面前飞扬跋扈地示威。
我买不起,只能臆想着住在这个“春天”里当少奶奶,穿着宽松的棉裙和绣花拖鞋,相夫教子之余上网写些文字,淡泊而宁静。
回过神后愈发狼狈不堪。这时阿辉来了电话,要约中饭。
我拒绝的原因有三:袜子破了、衣裳不整、没有化妆。但只能说:“今天实在太忙了,明天吧。”
明天,我会化了妆再出门。小资女人都这样,素面朝天可以,朝人则万万不可。
四、
阿辉约我去看块地,想买下来建别墅。八千元一亩,郊区的郊区。
他问我的意见。这么便宜,买与不买都关系不大。
他并不是真的要听我的意见。聪明如我,一眼便看穿他的醉翁之意。
仍是坐他的摩托车,贴在他的后背,心想他怎么一点没长进,这么些年,也没换辆带壳的。只可怜上星期才做的离子烫,被风刮成了玉米烫。
到了那儿一看,哪里像市区,简直是村郊,用的是井水。不过八千元一亩,能有啥好地方呢。
倒是来时路旁的广告牌吸引了我——“山水别墅”四个字扑面而来,让人联想到在阳光午后的私家草坪上打秋千的惬意。
于是提出:去“山水”看看。
门卫登记后,脸上粉簌簌的售楼小姐领着我们到了会馆中心看户型图。
199平米的连排别墅50万元。
240平米的独栋100万元。
不包括装修、车库、私家花园。
小姐在介绍这些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是以日元为单位。我在心里连骂了十几声“靠靠”才略感平衡。
但阿辉却不平衡,一直抱怨着房间面积太小、结构不合理、缺少专门的健身房、物业管理费够请三个保姆。
趁小姐去拿资料,我悄悄说:“又不是真要买,你挑剔啥呀。”
“不挑剔就不像个买家,她还会有好脸色对咱?”
“嘿嘿,真把自己当成青年企业家了。”
“她还把你当成企业家的未婚妻呢。”
“靠,我这长相,肯定极大鼓舞了她第三者插足的信心。”
果然,离去前,售楼小姐声音发哆地索要阿辉的电话号码,还当场试拨,听到响铃才放心。
心里暗笑,真要是凯子哪轮到你呀,傻女。
高速公路的叉口,他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将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腰,让我紧贴他的后背。
“往哪边走?”他问。
看这情形,他今天想把我带回去,那么明天早晨出门,说不定会遇上在那院子里上班的李愉,顺便叙叙家常。
但家常可以在QQ里叙,用不着劳神费力夜宿别家。况且一夜情就像吃腻了的甜点,于健康无益。
于是我说:“往南,我回公司加班。”
“我新买了几张DVD,去看看吧。”
“呵呵,本来我是吃这套的,但今天真要加班的。”
“怎么一点面子不留?”他羞恼地紧捏我手。
我真虚伪,已不喜欢他,还要让他误以为旧情未了。
---- 由圆滑而锋利,不过经历了一场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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